华夏武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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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四十三章 重重冤孽

毕凌风似是有点诧异,接下去说道:“江湖上的事情你倒知得不少。不过那时这几个人

都还是无名小卒,后来才给萧冠英提拔起来的。

“萧冠英是岳夫人的记名弟子,后来我才知道岳夫人将他找来是为了吩咐后事。”

苏增辉道:“既然是吩咐后事,他为何不将女儿女婿找来?”

毕凌风道:“岳建勇远在江南,而且那时战事正紧,岳夫人危在旦夕,来不及将他们召

回了。”

“唉,想不到我因为偶然碰见澹台一羽,竟被卷入这个漩涡。”

“岳夫人临死的前夕,病榻之前就只有我和萧冠英两个人。岳夫人将剑谱之事与致死之

由源源本本的向萧冠英说了一遍。最后便要我们领受他的遗命。”

“他说:‘你们一个是我记名弟子,一个是始终参与此事的人。毕凌风带我去见澹台老

人,吓走谢延峰,又一路服侍我,使我不致倒毙道上,我尤其感激。’”

“我死之后,你们二人谁人若然能够从谢延峰手中夺回达摩剑谱,这剑谱便归他所有。

你们好好的给我办这件事吧。我这里写了一份遗书,把事情原委都写在上面,若然将来因这

部剑谱与天雄派有甚风波,你们可以将我的遗书披露,这份遗书暂交给毕凌风执掌。’说完

之后便咽气了,可怜一代大侠,竟然抱敢终天!”

毕凌风长长的嘘了口气,接着说道:“岳夫人死后,我与萧冠英商量,大家都愿意以毕

生之力,为岳夫人夺回这本剑谱,但却互相许诺,不论是谁得了,这部剑谱都奉还给岳夫人

的女儿,决不据为已有。”

苏增辉道:“这主意是师父你先提出的吧?”毕凌风道:“不错,你怎么知道?”上

苏增辉微微一笑,心中想道:“看来师父对岳夫人的女儿始终没有忘情。她已嫁了人,师父

对她的心意她也未必知道。师父却肯为她去向天下第一剑客谋夺剑谱,这段深情,即算是我

对萧韵兰也自愧不如。”

毕凌风续道:“我们二人自问本事低微,远远不是谢延峰的对手,相约以十年为期,苦

练武功,再找谢延峰一拼。”

“但我等不到十年,在岳夫人死后的第五年,我就单人去找谢延峰了。”

苏增辉道:“这却为何?”华凌风道:“那时张立虎战死长江,我的哥哥和彭和尚等

人都战死了。张立虎的军中三杰只有岳建勇逃了出来。岳建勇的妻子,也就是岳夫人的女儿

刘慧茹听说也在长江之战中死了。”

“我听了这消息自然很是伤心,但另一个更令我伤心的消息又传了来,岳建勇在爱妻死

后不久,又做了谢延峰的乘龙佳婿了。”

“岳建勇也许不知道他的岳父的死因,我却总替刘慧茹觉得不值,可怜她尸骨未寒,丈

夫就另娶新人,而且还是岳夫人仇人的女儿!不知怎的,自此我就对岳建勇痛恨。”

“我本来从我哥哥那里,间接学到了一点彭和尚的少阳玄功,为了急于求成,我舍弃正

途,却苦练一种独门的奇功:寒阴七煞掌,若然满了十年,自信可以对付一流高手,但我等

不及了,我怕谢延峰可能将剑谱传给女婿,我那时虽然痛恨岳建勇,但也却还不想杀掉刘雪

梅曾经嫁过的丈夫。”

“那一年正巧谢延峰做五十一岁的大寿,我暗中令丐帮弟子以乞讨为名,将谢家家中的

情况打探得清清楚楚。那一日我也混在贺客里头,乘着谢延峰招待宾客的时候,悄悄的混入

他的卧房。”

“我本来想搜寻剑谱的,哪知刚寻见那两件玉环——就是谢延峰从岳夫人家传宝剑上扯

下的那两件玉环,便听大门外有脚步声,我慌忙躲进床底。”

“进来的不是谢延峰,却是岳建勇和他的新婚夫人,只听得岳建勇说道:‘你快点搜那

本剑谱,我在外面假山等你,有甚变化,我用咳嗽为号。’岳建勇身上佩有长剑,那正是刘

定方的家传宝剑,岳夫人死后,特别叫萧冠英送去给刘慧茹的。我见了不禁大起疑心。”

“我认得这把宝剑,谢延峰自然也是认得,那么纵然他不知道岳建勇曾是岳夫人的女

婿,见了这把宝剑,也当有所猜疑,何以他还肯把女儿许配给他?”

“忽听得一声咳嗽,岳建勇在外面轻声叫道:‘宝珠,宝珠!’谢宝珠急忙整理好翻乱

的东西,只见门帘揭处,谢延峰和他的侄儿谢一粟走了进来。”

“谢延峰见了女儿,似是颇为奇怪,咦了一声道:‘原来你在这儿?建勇在外面找你

呢。’谢宝珠道:‘我怕爹爹给客人灌醉了,特来探望。建勇找我做什么?’谢延峰笑道:

‘我哪能这样轻易的便给他们灌醉了,嗯,建勇就在外面,问他去吧。’”

“谢宝珠走后,过了一阵,只听得谢延峰哼了一声,说道:‘女丁外向,这话当真不

假。一粟,你和建勇在一起的时候多,可瞧出什么破绽么?’”

“谢一粟道:‘倒没有发觉什么。’谢延峰伸掌在墙上轻轻一拍,将一块砖头抽了出

来,取出一个锦匣,放在桌上,嗔然叹道:‘为了这部剑谱,岳夫人白白送了一条性命,这

些年我也提心吊胆。’”

“你是我谢家唯一的男丁,这部剑谱,将来自然要传授给你,达摩剑法,从令之后,要

改称谢家剑法了。一粟,你可知道我招赘岳建勇做女婿的意思么?’”

“谢一粟道:‘是呀,我正要请问叔叔。’谢延峰道:‘就是因为他的前妻乃是岳夫人

的女儿。岳夫人那年与我争夺这部剑谱,我料他必死在我的太清神掌之下,这部剑谱,除了

岳夫人之外,武林中无人知道是在我手上。可是岳夫人还有女儿女婿,岳夫人临死之前,会

不会告诉他们,这件事一直是我心中的疑问。”

“‘我本想把岳建勇也一并杀了,可是我这一生以侠义自待,从未杀错过人,迫不得已

杀了岳夫人已是于心不忍,又怎好因心中的猜疑再去杀人?是以我特地将宝珠嫁给建勇,好

探听他是否知道个中秘密,有了翁婿关系,也好从中化解。”

“可是岳建勇此人实在阴沉得令人可怕,几个月来没有露过半口风。我只怕我死之后无

人能够制他,宝珠虽是我独生女儿,这剑谱我却不想为外姓所有。是以,我今晚特别向你言

明,你替我仔细留心,察看他们小两口子的动静,若有什么蛛丝马迹,你得赶快告诉我知

道。呀!今晚之事,就令我不能无疑。”

苏增辉听到这儿,不觉毛骨悚然,心中想道:“师祖负一代侠名,却原来也是这样阴

险忌刻。这达摩剑谱当真是不祥之物。”只听得毕凌风叹了口气,说出的话刚好与苏增辉

所想的不谋而合。

毕凌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部剑谱真是害人不浅,我眼见一个个武学大师为它丧

生,我弄成这副丑八怪的模样,也都是由它所赐。”

毕凌风的说话越来越弱,声尾短促抖颤,那是气散神浮之象,苏增辉道:“师父,这

些伤心之事,不提也罢。”

但毕凌风仍是挣扎着往下续说:“不久,谢一粟也告退了,房间里只剩下谢延峰一个

人,那部剑谱仍摆在桌上。”

“谢延峰斜倚**,一双腿就在我的鼻尖晃来晃去,我紧张极了,这正是暗算他的好时

机!”

“也许是我在无意之中发出声息,忽听得谢延峰一声喝道:‘谁在床下,快滚出来!’

我把真力凝聚掌心,猛的向他足跟一抓,指甲划破了他足跟的涌泉穴,阴寒之气,循着穴道

攻上他的心头。”

“谢延峰虽是一代大师,却哪里知道我这种独门神掌的奇功,他武功确是高强之极,被

我抓着穴道,依然能够运力,一个蹬脚就将我撑倒了。”

“待他看清楚我是谁时,冷冷说道:‘原来是玉面丐侠毕凌风,你躺在我的床下做

甚?’我说:剑谱拿来,给你解药。谢延峰哈哈大笑,说道:‘谢某平生从不求人。再说你

这点本领,焉能伤得了我?’忽地面色一变,叫道:‘你是在麦积山上的那一个人!’想来

他已听出我的声音了。”

“我冷不防的又扑过去,舍了性命,连劈三掌,谢延峰大吼一声,一掌削下,将我的左

臂齐着臂弯削断,猛的拔出剑来,冷笑说道:‘好,先给你留点记号’但觉剑风飒飒,刺面

生寒,我急忙推窗跳出,谢一粟闻声赶来,却没有将我捉住。”

苏增辉颤声问道:“我师祖呢?”

毕凌风道:“谢延峰想是要慢慢将我折磨的,可是他被我的寒阴七煞掌所伤,己是力不

从心了。他自恃内功深厚,不要我的解药,那知道寒阴之气侵入骨髓,他耗尽功力,也不能

驱除净尽,从此他就卧病在床,终于弄得身体渐渐衰弱,功力耗尽之后,一朝暴毙。那时岳

建勇也已偷走剑谱,离开岳家了。”

“而我呢,却比谢延峰更惨,变成了这样一个半死不活,残废奇丑的老叫化。一切雄心

壮志、称强争霸之心伏虎降龙之愿,尽都付诸东流!”

苏增辉听得不寒而栗,良久良久,毕凌风声嘶力竭,断断续续的说道:“现在这个故

事也到了收场的时候了。岳建勇他中了我的寒阴七煞掌,最多只能活三天!你赶快到岳家去

吧,把岳建勇刻在石室的剑谱抄出来,将那石壁谱式毁了,以后你就是达摩剑谱的唯一传人

了!快去,快去!你怕什么!岳建勇纵有天大神通,也不能奈何你了!”

苏增辉叫道:“小要再提这部剑谱了,谁沾惹上它都没有好下场,师父,咱们还是赶

快离开这鬼地方吧。”

毕凌风嘴唇开合,苏增辉好不容易才听出他说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颤声叫道:

“师父,你说什么?你也给岳建勇的一指禅功伤了心脏,就要走了。”但见毕凌风点了点

头,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惨笑,手指指向岳家,不久,那笑容也似凝结了起来,苏增辉上前

一摸,师父的气息早已没了!

苏增辉但觉呼吸窒息,心头郁闷之极,想哭竟然哭不出来,他把一堆堆的树叶泥土扒

了过来,覆在毕凌风的尸体上,忽地喃喃说道:“岳夫人,岳夫人!”这名字好熟,是谁曾

向他说过呢?

忽听得树林中一声尖叫,一条人影直向岳家奔去。苏增辉叫道:“岳素素!”岳素素

却没有回头,敢情是她把师父的话都偷听去了?呀,她既然躲在这儿,却为什么不肯出来与

我见面?”苏增辉心中忽然一阵抖颤,急急追踪岳素素的背影……

岳建勇等了许久,女儿还没有回来,他把窗门全部打开,让月光和梅影侵入书房,月亮

已到天心,夜已深了,夜风穿户,零落的梅花还有淡淡幽香,褪了色的记忆仍然折磨着他的

心。

往事又一次的在心上翻腾,生平种种行事,善善恶恶,电光石火般的在心头一一掠过,

岳建勇在沉思中忽然被轻微的脚步声惊醒。

“素素……咦,你……”这不是素素,是一个面上有一道伤痕,短须如朝的五十来岁的

粗豪汉子。

岳建勇记了起来,“你是飞龙帮的帮主萧冠英?”那汉子点点头道:“你记性不错,你

和我们的大小姐成婚之时,我曾为你们跑过腿,办过喜筵。不过,你早已是谢家的姑爹,不

再是刘家的姑爹了,哈,难为你还记得我们!”

这话如嘲似讽,岳建勇冷冷说道:“你要什么?”萧冠英道:“我一来要剑谱,二来要

索人。”

岳建勇仰天大笑道:“又是一个要剑谱的!哈,你也配要这部达摩剑谱?”萧冠英道:

“我们的大小姐若然不死,这部剑谱自当属你。但你现在已是谢家的女婿,谢家的剑谱偷自

刘家,岳夫人只有我这个记名弟子,这剑谱岂能留在岳夫人仇人女婿的手中?”

岳建勇冷笑道:“这剑谱我也不能带到坟墓里去,可是怎么说也还轮不到你。人呢,你

要索什么人?”

萧冠英道:“毕凌风!”岳建勇打了一个寒噤,接着又是哈哈大笑。

萧冠英怒道:“岳建勇你笑什么?”岳建勇道:“想不到毕凌风这个乖僻的怪物,居然

还有你这个知心朋友替他收尸!”萧冠英叫道:“什么?毕凌风死了?”岳建勇淡淡说道:

“毕凌风被我用一指禅功闭了七处隐穴,料想不能生出此山,你用不着花一天工夫,搜遍这

周围十里的山头,定当发现他的骸骨!”

萧冠英眼睛发黑,伤心、愤怒,到了极点,蓦然狂笑道:“岳建勇,你,你好……你好

下得辣手呵!毕大哥呀毕大哥,想当年你我一同领受我恩师的遗命,誓愿粉身碎骨也要追还

这部达摩剑谱,你当真是君子一诺,生死不谕,但想不到你不死在谢老贼的剑下却死在曾是

刘家佳婿的岳建勇手上!恩师呀恩师,毕大哥呀毕大哥,你们二人在泉下岂能瞑目?毕大哥

你是外人却先我而死,岂不愧煞我这个本门弟子么?”

这狂笑有如利箭,听起来比痛哭咒骂还更难受,岳建勇这才明白,心中想道:“我道毕

凌风与我丈人风马牛素不相涉,何以有此深仇大恨,却原来都是为了这部剑谱。”

但见萧冠英狠狠的盯着他,岳建勇冷冷说道:“萧冠英你当真要与我动手么?”

萧冠英是追踪女儿来的,原来他派出禇英禇霸等四人之后,忽然打探到一个消息,说是

苏增辉与一个名叫刘铭奇的朝廷叛逆常在一起,而自己的女儿和这两人都是朋友,刘铭奇

正在被大内高手追踪之中。

萧冠英一来怕苏增辉勾引了他的女儿,二来怕在大内高手追踪之下,殃及池鱼,而禇

英禇霸等无力相护,是以也急急追踪而来。他本来不知道岳建勇藏在此山,进山之后,忽然

发现毕凌风的拐印,他与毕凌风也有十多年未见面了,料想他在此山出现,必有原因,便跟

着拐印,一路追查,查到岳家,意外的发见了岳建勇,而且更意外的听到了毕凌风的噩耗!

萧冠英是岳夫人一手提拔的,虽然岳夫人只肯收他做记名弟子,但也传授了他不少武

功,而且扶助他做到了北五省绿林的魁首。萧冠英想起师恩,想起当年的遗命,想起毕凌风

是个外人也慷慨赴义,更不忘岳建勇的忘了刘家情义,不但改娶了谢延峰的女儿,而且还打

死了毕凌风。顿时间血脉愤张,把生死置之度外,冲着岳建勇叫道:“我对谢延峰尚且不

俱,怕你何来,好,你有本事就将我一并杀了!”转过身来,正好对着岳建勇,他脸上的那

道伤痕,也正是被谢延峰的利剑划下来的!

岳建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要给毕凌风报仇,这正是大好的良机,哈,你怎么

还不下手呀?”

萧冠英大吼一声,反手一掌,一招“力劈华山”,便向岳建勇顶门拍去,他自知不是岳

建勇的对手,这一掌实是运了全身功力,拼个两败俱伤的打法。但见岳建勇端坐不动,脸上

的神色非常怪异,竟似丝毫不想招架似的,萧冠英怔了一怔,眼光一瞥,只见岳建勇的脸上

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气,目光呆滞,现出死鱼一般的颜色。

萧冠英失声叫道:“你也中了毕凌风的寒阴七煞掌!”

岳建勇冷笑道:“所以我说这是你百年难遇的良机,哈,你怎么还不下手?你杀了我,

准保你能震动武林,从今之后,你就是天下第一条好汉!”

萧冠英的手掌划了半道圆弧,停在岳建勇头顶上空,迟迟不敢击下,他心中也正自踌躇

难决,要知他也是江湖上有数的人物,怎能杀死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人,但若然不杀,可能

当真是“错过良机”,万一岳建勇休养复原,天下无人能制!

这刹那间,萧冠英心中转了无数念头,突地大声叫道:“岳建勇你不必激我,我就拼着

受天下英雄耻笑,今日也得杀了你这忘恩负义之徒!”

萧冠英话出口,手腕一翻,掌心缓缓向岳建勇顶门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听得有萧声细细,远远传来……

那萧声音细而高,先是一片欢悦之音,严如灯前儿女,浅笑盈盈,又如爱侣同行,喁喁

私语;只一瞬间,萧声倏变,有如楚客悲歌,长亭泣别,音调越来越苦,竟然充满了生离死

别之恨,征人怨妇之伤。

这一瞬间,空气好似要冷得凝结起来,岑寂如死……

岳建勇浑身颤抖,萧冠英面色灰白,这一掌哪还能再打下去!

陡然间,萧冠英尖叫一声,跳出庭院。岳建勇仍然端坐书房。好像失掉了生命的石像!

只听得萧冠英在院子外颤声叫道:“大,大小姐,这,这这不是梦吗?”

是呀,“这不是梦吗?”竟然是这样熟悉的萧声,岳建勇好像重回三十多年之前,那时

他和刘慧茹还是一对青梅竹马的伴侣,慧茹就爱在梅花杯里**,不过那时的萧声绝不是这

样悲苦的情调!

然而这不是梦,只听得一个隔别已久令人心弦颤抖的声音说道:“不错,是我回来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萧冠英道:“我,我,剑谱,毕,毕凌风,他,他与我领受了你,你爹

爹的遗命,要追还这部达摩剑谱,交给你的。毕,毕凌风他因此死啦。”声音颤战断续,显

见他心中的惊恐。可是岳建勇比他还要惊恐百倍、千倍,这一瞬间他但觉一片茫然,好像知

觉也失掉了!

岳建勇在一生之中不知经历过多少险难,遭逢过无数强敌。但却从无一刻似现在这般的

令他感到自己的软弱,从无一个人似院子外这个女人令他感到心悸。呀,这曾经是他心爱过

的女人,如今却比什么天雄五老,什么毕凌风罗金峰等等强敌,还更令他可怕!二十年来,

他没有一日不想她,如今她真个来了,他又怕见她!

迷茫中隐约听得萧冠英在院子外颤声说道:“大,大小姐,你既然回来了,这剑谱也不

必我费心去替你追讨了。只可惜你来迟一步,毕凌风却为这剑谱死了。”

那女人说道:“哦,毕凌风?嗯,就是那玉面丐侠吗?呀,这剑谱害了多少人?”可是

她为了另一件更震撼心灵的事情所缠绕,对毕凌风之死,却显得并不怎样震骇哀伤了。

萧冠英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是隐约知道毕凌风的心事的,想不到毕凌风生前所痴恋的女

人,却一点也不知道他的心事,连他的名字也几乎想不起来。

那女人说道:“好,那你走吧。你的女儿刚刚和禇英禇霸他们一道下山。”萧冠英叫了

一声,道:“是么?韵兰果然也在这里?”跳过墙头,急急离开了岳家。

萧冠英那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就好像踏在岳建勇的心上,院子外面就只剩下她一个

人,呀,她来了,她轻轻的走进书房来了,她手把玉萧,白衣如雪,在岳建勇的眼中,就像

昔日同在梅林之中散步,她刚吹完一曲,就这样的慢慢走来了。二十年死别生离,她的相貌

丝毫未改,只是神情却已大大不同,昔日欢愉活泼的小姑娘,而今眉尖上却带着太多的哀

伤,他不敢看她,不敢碰着她的眼光,那比昆吾宝剑还更锋利,令人感到透不过气来的眼

光!然而她终于走进来了,走到了他的眼前了!

她是谁?她正是岳建勇的前妻刘慧茹!

这是可能的吗?岳建勇当年明明看着她的尸体被长江的波涛卷去,然而她现在竟然活着

回来了。

他说话了:“建勇,你好,你好啊……”

岳建勇蓦然叫道:“慧茹,你,你——”他跳了起来,然而却又被她冰冷的眼光阻住

了!

两人默默无言,爱与恨在刘慧茹的心中交织,过了好半晌,刘慧茹幽幽说道:“你以为

我已死了,可惜老天不依你的愿望,我还没有死!你失望吧?我知道你如今已是天下第一剑

客,你把昆吾宝剑拔出来,可以把我再杀死了!”

岳建勇颤声叫道:“慧茹,慧茹!你别再说了!”

刘慧茹冷笑道:“哈哈,自负是大英雄、大剑客的岳建勇也知道害怕了?二十年前你把

我推下长江,那时不见你害怕,现在你反而害怕了?”

岳建勇面如死灰,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嘴唇开合,好像想说些什么,费了很大的力气,

还未说得出来,又被刘慧茹愤怒的声音打断了!

“你怕我说?我偏要说!你当年把我推下长江,你知道我心中想的是什么?那一年主公

和管国千在长江决战,你和我抢了一只小舟,在波涛汹涌、乱箭如蝗之下冲了出来,我中了

敌人的毒箭,已是奄奄一息,那时我想:虽然你常说要与我同生共死,我却怎忍连累于你?

眼见你也受了伤,咱们的小船就快要给敌人的大船追上了,那时我心中充满对你的蜜意柔

情,我敢对老天发誓,那时我之爱你,确确实实比爱我自己的生命还要多过百倍干倍!”

“那时我挣扎着走出船头,正想跃下长江,免得拖累你被敌兵俘虏,你,你就在这个时

候来了,你在我的背后,我听得出你沉重的呼吸,我还以为你猜到了我的心思,要来拦阻我

了,哪知道你竟然在我背后使劲一推,将我推下长江!哈哈,岳建勇,你若是迟一些动手,

我先已跳下长江,而且是满怀着对你的爱意甘愿去死,如今呢,我没有死,你在我的心中却

早已死了!”

岳建勇的面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几度循环,终于低声说道:“现在想

来,我真宁愿当时死去。呀,这二十年来,苦了你了,我也何尝好受,我日日夜夜受良心的

责难,只怕比被打下十八层地狱还要痛苦得多,我不敢求你饶恕,好吧,你再狠狠的骂我,

骂我啊!”

刘慧茹那冰冷、鄙弃然而又似带有一点怜悯的眼光在他面上扫过,这次是岳建勇哀求她

骂,她却没有开口。

只听得岳建勇颤声说道:“你不骂我,我也要骂我自己。慧茹,你可知道我那时候又是

想些什么?在那样的危难之中,你是衷心为我打算,我呢,我却只是为自己打算!你那时受

了重伤,我自忖没有能力可以护你脱险,我为自己制造理由,与其让你为敌所俘,与其让你

多受痛苦,不如让长江的波浪将你的痛苦淹埋。”

“这个理由其实只是自己安慰自己。那是假的,我另有见不得人,说不出口的理由,我

是贪生怕死,在危难的时候,不愿庇护妻子,只想自己逃生。我还想趁你死后,我有机会可

以成为天下第一剑客!呀,有些人还以为我是英雄,他们哪里知道,我心地的龌龊竟到了如

此可怕的田地!我把你推下长江,我偷了你的家传宝剑,我在敌船的追捕之下冲了出来,衣

服未干,我就跑去找谢延峰,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打算,为了想成为天下第一剑客,慧茹

呀,你骂我,你骂我啊!”

刘慧茹的眼泪一颗一颗滴了出来,她想不到岳建勇会有这样真诚的自白,她那善良的心

几乎就想宽恕他了,然而她还是抑制着自己,冷笑说道:“这么样,你就成了谢家的女婿。

哈,我也忘啦,我直到现在,还没有请见你的新夫人,你的新夫人呢?”刘慧茹何尝不知道

岳建勇和谢宝珠结婚也将近二十年,但,“新夫人”三字还是自自然然的说了出来。

岳建勇苦笑道:“她吗,她也走了。一个专为自己打算的人,迟早会被所有的人抛弃,

你当我死了,她呢,她大概也当我死了。”

“我从来没有在你的面前夸赞过第二个女人,然而我却不得不说,宝珠她也的确是像你

一样,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子,我用假情假义骗了她,骗她为我偷了谢延峰的剑谱,于是我

从第一个妻子的手中得了世上第一的宝剑,从第二个的手中得了世上无双的剑谱,我成了世

上第一剑客,而也就失去了两个妻子的爱情!”

“嗯,这部剑谱还有一个曲折的故事,它本来是你的父亲的。慧茹,现在这世上只有你

有资格做这剑谱的主人了!”

刘慧茹一声冷笑,说道:“我千辛万苦,含冤忍恨二十年,今日冒险犯难,到来找你,

你以为我是为了一部剑谱吗?”

岳建勇打开了所有的窗门,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所受的苦难无可补偿。这二十年来,

我想尽办法减轻我心灵的重负,却是丝毫无效,不过,你也不难想见我的心情。”

“嗯,你看见吗,这窗外的梅花,这书房的摆设,全都是照着以前的样子!”

刘慧茹一眼望去,院子外尽是残枝败叶,枝头上只有几朵稀稀疏疏的梅花,呀,这岂不

正象征她今夜的心情,纵然还有些许情意,也像那零落的梅花了。

岳建勇继续说道:“我教女儿学做你以前喜爱吃的小菜,我教她做你以前欢喜着的衣

裳,她今年十八岁了,我在不知不觉之中将她教养得像你一样,善良,正直,从来不知道人

间有龌龊的事情,因为我要在她身上看出你的影子!”

刘慧茹低低的叫了一声,岳建勇这一段话最最打动了她的心,她感到凄凉也感到欢悦,

愤恨的心情不知不觉的消散了一半,她轻轻说道:“是么?你也有一个女儿?”岳建勇道:

“嗯,你等一等,她就要回来了。”

刘慧茹忽地又感到极大的痛苦,尖声叫道:“建勇,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找你?你知道

我想要什么?我本来发誓今生不见你的了,我更不是想要什么剑谱,我违背了自己的誓愿而

来,完全是为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岳建勇叫道:“什么,你的儿子?你是说。咱们有了一个儿子?”刘慧茹点了点头道:

“你把我推下长江之时,我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岳建勇尖叫一声,跳了起来,用力捶

胸,流泪说道:“我真该死,我真该死,我险些连自己的儿子也杀害了!”

刘慧茹的怒火又燃了起来,冰冷说道:“他不是你的儿子,他也从来不知道有你这样的

父亲。”岳建勇低头说道:“是啊,我的确没有颜面做他的父亲。”

刘慧茹道:“这二十年来,是我抚养他成人,是我教他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他和你

没有丝毫关系!我告诉他,他的父亲早已死了!”

岳建勇心痛如绞,他不敢面对刘慧茹那怨恨的眼光。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慧茹,

我懂得你的心情。你不想他认我这样一个父亲,我也不配做他的父亲。我只恳求你讲一讲他

的事情,将来让我见一见他的面。嗯,咱们分别了二十年,算来他也有二十岁了,这二十年

你们俩母子是怎么过的?”

刘慧茹有点诧异,心中想道:也许他们还没有见面。眼光一瞥,只见岳建勇满面泪痕的

立在窗前,攀着一枝梅枝,好像费了很大的气力,靠着这一枝梅枝支持,才站得住。刘慧茹

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是他,我也活不到如今了。我给你推下长江,就因为我想到要保全

他,我才能够带着重伤,在风浪之中挣扎。就因为有他与我相依为命,我才能够捱过了这二

十年!”

“这二十年,我教他读书,我教他剑法。他的伯伯叔叔,你旧日的那班同僚也教他武

功,我隐居了二十年,没有人知道我还活在世上。”陡然间,忽见岳建勇面色大变,叫道:

“我旧日那班同僚也帮你教他武功?”刘慧茹道:“不错。可是他们不知道他是我的儿子,

更不知道他是你的儿子,是因为我要他成为一个更有本领的人,我叫他带着旧日主公的遗

物,去找周公密的。周公密只当他是同僚的孤儿,见他聪明胆大,十分喜爱他,所以就请一

班叔伯每人都尽心教他。呀,现在我才知道,他们也是别有用心。”周公密是张立虎在江南

旧部的首领,张立虎覆败之后,他一直就在图谋再起。

岳建勇浑身颤抖,嘶声问道:“什么用心?”刘慧茹冷笑道:“他们想叫他刺杀你!”

岳建勇叫道:“什么,要他来刺杀我。”刘慧茹道:“他们不知道他是你的儿子。他们却知

道管国千要请你出山。”岳建勇道:“快说,快说,他叫什么名字?”刘慧茹道:“我不愿

他姓岳,我要他跟我的姓,他叫刘铭奇!他到过你这里没有?要不是为了他,我今日决不会

到这贺兰山中,呀,建勇,你,你,你怎么啦?”

只听得“卜通”一声,岳建勇跌倒地上,面如死灰,尖声叫道:“天哪!”

这一切都明白,刘铭奇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却又是他女儿最倾心的人,这突如其来的一

击,将岳建勇击倒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也把刘慧茹击得眩晕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震骇成这个样

子?”她无暇思索,一把将岳建勇拖了起来,这是二十年来她第一次接触丈夫的手,这只手

也正是二十年前将她推下长江的手,她要将她的手收回来,陡然间发觉岳建勇的掌心冰冷,

两人面面相对,刘慧茹看出了地面上笼罩着那层淡淡的紫气了。

“什么、你受了重伤?你怎不早说!”刘慧茹是一代大侠之女,当然也看得出他这重伤

已是不治之症,这一瞬间,一切恩怨都已抛之脑后,岳建勇但觉她的手掌轻轻的抚着自己,

就像二十年前那样。

然而岳建勇的全副心思都已放在女儿身上,“要是素素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不敢想

像,“幸好素素还没有回来。”他挣扎起来,颤声叫道:“慧茹,快,快,你快把他带

走!”刘慧茹哪里知道,这时她丈夫心上所受的创伤比身上的所受的伤还要重百倍千倍!。

刘慧茹怔了一怔,但见岳建勇浑身战粟,刘慧茹随着他的眼光望去,书房里的那张湘妃

床,帘帐忽然无风自动。刘慧茹叫道:“什么,铭奇他在这儿!”

刘铭奇昏迷了半天,这时方自悠悠醒转,揭开帘帐,一眼望去,恰恰见着他的母亲向他

走来!

这是梦吗?他咬咬指头,这不是梦!刘慧茹悲喜交集,叫道:“铭奇,铭奇!你,你没

事吗?”刘铭奇道:“没事啦、我被罗金锋打伤,是他,是他将我救了。”刘慧茹看了岳建勇

阳一跟,冷冷笑道:“原来你也还有,还有……”她想说的是:“原来你也还有父子之

情。”陡然间,但见岳建勇双眼翻白,连连摇手,嘶声叫道:“你们快走,快走!走得远远

的,永远不要再踏进这贺兰山!”

刘慧茹愤然说道:“好,好,我们走,二十年来,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也是这般过了,

谁,谁……”岳建勇使尽气力,尖声叫道:“别再说了,快走,快走!”刘慧茹心头一震,

岳建勇这声音充满骇怕:他怕什么呢?”

刘铭奇更是奇怪极了,“二十年来母亲足不出户,她怎么也认得这岳建勇?”但见岳建勇

阳和母亲的神情都奇怪透顶了,空气好像冷得要凝结起来,本来是满心充满喜悦的刘铭奇,

陡然间也自觉得不寒而栗!

刘慧茹怆然说道:“奇儿,咱们走吧!”刘铭奇惶惑极了,忽地挣开了母亲,低声说

道:“不,我还要等素素回来!娘,你会喜欢素素的。”刘慧茹心头一震,正想问道:“谁

是素素?”却见她的儿子向前走了两步,用充满期待与哀求的眼光看着岳建勇,缓缓说道:

“你答应让素素跟我走的。我要等她向来,等她回来!”

这几句话像焦雷一样打在母亲的心上,她心神不定,只见岳建勇面如死灰,摇摇欲坠!

就在这一瞬间,刘铭奇忽地一声尖叫,眼光射处,老梅树下,人彩绰约,衣袂风飘,岳

素素回来了,刘铭奇叫道:“素素,素素,娘……”他的声音突然中断,但见岳素素面色惨

白,绝大的惊恐,绝大的哀伤,在这眼光一瞥之中,尽都表露出来。

刘铭奇手足无措,一片茫然,“素素”两个字还未曾再叫出来,蓦然间只听得岳素素一

声绝望的凄叫,掩面便跑,痛哭失声!刘慧茹呆呆发愣,浑身无力,这刹那间,她也全都明

白了。只有刘铭奇还是迷迷糊糊,不暇细想,也不敢细想,他追着岳素素的背影,旋风般的

掠过墙头去了。刘慧茹想拉着他,然而双脚竟是不能移动一步!

就在这一瞬间,岳建勇也是一声绝望的凄叫,再度倒地,喃喃说道:“都是我作的孽,

都是我作的孽!”声音越来越弱,刘慧茹身心麻木,用力睁开眼睛,挣扎着走到他的身旁,

她不敢思想,也说不出半句话,只听得岳建勇断断续续的说道:“让他们去吧!去吧……请

你把这几间房子一把火烧了,将我的骨灰带回江南,我不愿埋在这伤心之地。”说到后来,

声音已是不能分辨,本来他还可以有三天性命,但在极度伤心之下,心脏爆裂,这位费尽心

力、做成功了天下第一剑客的岳建勇,竟就此一瞑不视!

二十年生离死别,一见面又成永诀,刘慧茹也不知是爱是恨?是幻是真?丈夫儿子,儿

子丈夫……但觉心头混乱,欲哭无泪,比岳建勇将她推下长江之时,还更难过,再也支持不

住,一声尖叫,也跌倒在岳建勇的身边。

贺兰山里还有两个伤心的人,那是岳素素和刘铭奇。岳素素也几乎支持不住了,但她还

是疾风一样的狂奔,逃避刘铭奇的追逐。

夜风中吹来刘铭奇悲凉的叫声:“素素,你等等我呀!素素,你不理我,也该和我说一

句话呀!”然而素素仍是不肯回头,两人之间,只有夜风作他们的使者。将刘铭奇呼唤的声

音传过去,又将岳素素泣泣的声音传过来!

刘铭奇迷惑极了,骇怕极了,他已隐隐感到了不幸的凶兆,但他却压制不住自己,呀,

他竟然还要去揭开这个伤心的谜底!

玉字无尘,银河泻影,月光如水,良夜迢迢。往事历历,重泛心头。刘铭奇想起了那一

晚岳素素在山顶抚琴高歌,弹出了相思万缕;今晚一样的月色,一样的人儿,但心情已是完

全两样!

刘铭奇发力狂追,与岳素素的距离渐渐缩短了。刘铭奇又叫道:“素素,你说过在这世

上只有我一个亲人,你说过从今之后,不论海角天涯,你都要跟我在一起!嗯,素素,你怎

么啦?”夜风吹来素素哽咽的声音:“不成,不,不成……铭奇,你不知道……”

刘铭奇叫道:“咱们还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谈的,素素,你告诉——”可是素素没有回

答,她越跑越快,像鸟儿一样的飞上峭壁悬岩,就将到达峰巅了。

忽听得有人大叫道:“铭奇兄,铭奇兄!”刘铭奇回头一望,却是苏增辉,在这一瞬

之间,刘铭奇脚步稍停,岳素素又离开他十数丈了。

刘铭奇道:“增辉兄,咱们改日再谈。”但见苏增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声叫道:

“那达摩剑谱是你的,那把昆吾宝剑也是你的!”刘铭奇心头一震,叫道:“什么?”但仍

是脚步如飞,并不回头询问。苏增辉道:“喂,喂,你慢一些,听我说——”刘铭奇纵身

飞跑,只见岳素素在在山巅上衣袂飘飘,摇摇晃晃。

刘铭奇大叫一声,使出浑身本事,一个“燕子钻岳”,平空掠起数丈,飞上山头,苏

增辉连他的背影也看不见了,兀是鼓足了气大叫道:“你的外祖是不是叫做岳夫人?达摩

剑谱是谢延峰抢去的,昆吾宝剑是岳建勇的第一个妻子的,都应该是你的东西!”

苏增辉只是牢牢的记着他师父毕凌风所说的话,那剑谱和宝剑都应该归还岳夫人的女

儿,他不知道刘慧茹尚在世间,但他却记起了刘铭奇的外祖叫岳夫人,这个直心眼儿的粗

豪汉子,竟然没有想起刘铭奇和岳素素的的关系,只为了替师父还那心愿,一股劲儿的跑来

告诉他!

“轰”的一声,好像青天起了个霹雳,刘铭奇什么都明白了,陡然间忽见岳素素玉手一

扬,将那柄昆吾宝剑抛了过来,颤声叫道:“铭奇,铭奇,你,你,你明白了么?不要近

我,不要近我!”这一瞬间刘铭奇好像突然给抽掉了魂魄,身不由己的仍然飞奔而上,不知

是岳素素想避开他还是偶然失足,突然一步踏空,从千丈高峰直跌下去!

山风陡起,山谷四面都响起了刘铭奇惨厉狂叫的声音,苏增辉一片茫然,大声叫道:

“这是怎么回事?”谁也没有答他,满山都是刘铭奇呼唤“素素”的声音,他发狂般的四处

寻觅,当然他再也找不到岳素素了!而苏增辉呢,也不知该向哪个方向去找刘铭奇!

但见大火融融,山风呼啸,在刘铭奇的狂叫声中,岳家也已烧成了一片瓦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