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终见大仇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此时已经是春光明媚的五月。
距离西凉城三十里之外有一座中间裂开的荒山。
小河潺潺流动，两边河岸上树木茂密葱翠，野草野花更是遍地都是，蝴蝶和蜜蜂在花间忙忙碌碌，更添几分春天动人的活力。
这里的景色很美，除了这条小河。
小河之中的水质浑浊浓厚，各种肮脏的漂浮物充斥其中，散发出阵阵恶臭。
“哗啦！”一声响，恶臭的河水之中冒出一个人头。
这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水，猛吸几口气，骂道：“他娘的！我干！”
这人爬上岸来，脱得精光，拿着衣服跑向河流上游，在不远处寻到一个干净的水潭，“噗通！”他一个猛子扎下。
水潭另一边的密林之中立刻传来喝骂声：“王元方！你又作死了？把水弄脏了我们喝什么？”
王元方从水潭之中冒出脑袋，在水中翻过身子，仰面漂浮，享受着阳光和清水。
“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死也要鸟朝天！”光着身子仰面漂浮在水潭之中的王元方诗意大作。
林中传来山石低低的咳嗽声。
山石在脏小玉的搀扶下，来到水潭边上，他脸色苍白，消瘦了不少，黄杨弓箭已经丢失，只剩下腰间装有天蛛丝和铁爪的布袋以及那把弯刀。
“哗啦！”一声响，王元方翻身，对着水潭那边喊道：“非礼勿视！”
脏小玉隔着水潭对他唾道：“我家郎君的身子比你好看多了！谁稀罕看你？”
王元方沉入水底，似要用水底冰凉的水来安慰自己受到打击的心灵。
片刻之后，王元方洗净了身子，又将衣服洗干净，只穿一条贴身短裤，跑到了山石面前。
脏小玉对他说道：“又什么都没搞到？”
王元方愁眉苦脸的说道：“我的奶奶！这一个半月，我冒着生命危险多次从那条脏得几乎能够臭死人的下水道钻入城去打探消息，还要顺手给你们带吃的，我容易吗？”
脏小玉还要讲他，却被山石摆手止住。
山石说道：“有什么新情况没有？”
王元方说道：“玉亲王要离开西凉城了。”
山石问道：“去哪里？”
“返回离都！”王元方说道。
山石沉默，然后说道：“有破八袋长老的消息吗？”
王元方颓然坐下，将一块石头抛入水潭，看着一圈圈荡漾开来的波纹，说道：“这次破衣帮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留在城中的三百名帮众无一幸免，大长老直到如今仍然不知所踪，不过听说他干死了一名银甲级的修行者！”
山石皱眉，低低的咳嗽，胸口沉闷的阵痛感传来。
一名最低级的黑甲级修行者就能完败自己，而破八袋却能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杀死一名银甲级修行者，突围而出，至今不被搜寻到，不亏是破衣帮的大长老。
山石站起身来，说道：“既然没有消息，就代表大长老没有被官兵抓住。”
王元方说道：“我也是这般想，只是如今我们何去何从？”
山石问道：“你不是志在天下吗？”
王元方摸了摸“咕咕”乱叫的肚子，对山石说道：“可是我得先填饱肚子，这句话可是你说的。”
山石转身对脏小玉说道：“去把能吃的都拿来。”
脏小玉心中不愿，却不敢反对山石的话，一撅嘴扭头去了。
王元方一边搓手一天咽口水，在等待美食的时间里对山石说道：“你打算去哪？”
山石看着将要落下的夕阳说道：“去离都。”
王元方并不吃惊，他说道：“我也要去。”
山石问道：“你去干嘛？”
王元方反问道：“那你又去干嘛？”
山石说道：“当然是找机会报仇。”
王元方说道：“你能去报仇，我就不能？”
此时脏小玉将一捧未熟的青果和几块干兔肉拿了过来，山石将这些食物分出一半，包好。
指着另一半对王元方说道：“吃吧。”
王元方就像饿死鬼一般扑向食物，双手齐用，拼命的往嘴里塞。
脏小玉看得大为鄙夷，说道：“以前你胖，这么个吃相倒也和你的体型相符，如今你这么瘦，还这般吃，活像一个饿死鬼！”
王元方艰难的咽下一口食物，伸了伸脖子，说道：“你个女娃子知道什么？师傅老人家说过，男儿若要闯出番事业，必须吃饭要抢，走路要跑！”
山石忽然问道：“说起来，你为何要改名叫王元方？王圆胖不是挺好吗？”
王元方脸色一变，说道：“妈的！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我这是被人坑了！”
山石来了兴趣，问道：“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能坑了你？”
王元方捶足顿胸，说道：“我刚进城的时候，遇到一名穿着破烂的道士，他对我说我有大难，开始时我不信，他又拦着我对我说我是来自山上，是猎户村子出来的，但是本人从不打猎。”
山石和脏小玉闻言，互相对看了一眼，他们几乎同时确定，王圆胖遇到的这名道士就是他们遇到的那名道士，于是同时问道：“然后呢？”
王圆胖狠狠的咬了一口青果，说道：“小爷我就对他说，只要稍微有点眼力的人看我这身装扮以及我细皮嫩肉的双手就能猜到。”
“我本已经走了，但是那道士诡计再出，对我说我袋内有三两银子，我这才相信他是真有本事，因为这三两银子当时被我放在这。”王元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那条贴身短裤。
山石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短裤上面有一个方形的暗袋，笑骂道：“也只有你才会将银子藏在那。”
王元方说道：“哪里哪里，这是时下城里男人最流行存私房钱的小金库，后来我央那道士给我算上一算，好家伙！他装模作样的算来算去，却对我说我的名字必须改。”
“我问他该改成什么样，他说要改成叫做王元方，我心想这名字多难听？远不及我王圆胖的名字来得威风，谁知他却坚持要我改，我一甩长袍，转身离去。”
脏小玉说道：“谁知那道士在你身后忽然喊你，你一回头，只见一团火光迎面飞来，却又在眼前消散，是也不是？”
王元方长大了嘴巴，看着脏小玉，说道：“你什么时候也会算命了？”
山石解释道：“因为我们也遇到了那个道士，情况几乎和你一模一样，只不过他是劝我们离开西凉城罢了。”
“一顿早饭？”王元方问道。
山石点了点头。
王元方拍腿喊道：“奶奶的！这个臭道士骗了我不说，还骗了你们？再让我遇到，我非打得他喊我爷爷不可！”
山石问道：“可他说得很准，你为什么要打他？并且那日我受了重伤，本不能找到你们，还是那道士传声告知我路线我才能找到你们的，他应该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才对。“
王元方手中的青果吃了一半，目瞪口呆的看着山石，半晌之后问道：“你说的是真的？那道士算得真的很准？”
山石白了他一眼，说道：“他不是给你算过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王元方手中的青果掉落，他站起身来呆呆的看向远方，喃喃道：“我的老天爷！”
远处行来一支长长的马队，大约有五百人之多，队伍中央有一座十六人抬的华贵轿子。
轿子宽大得简直就像一座房屋，周身满是黄金珠玉，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晃得王元方双眼迷离。
“我滴个亲娘咧！光是那一顶轿子，只怕就要花费一座金山了吧？”王元方搭起眼帘躲在荒草之中远远打量。
山石摸到他的身边，目光却落在了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五百护卫身上。
看了一会儿之后，山石无奈的发现，这其中无一不是高手，随便出来一个，就能打败自己。
马队拉得极长，除了马蹄声却再也没有别的声音，显示出这支马队的惊人素质。
山石收回目光，转过身子，倒在草丛中，看着天上漂浮的白云，对王元方说道：“这些人都杀过很多人。”
王元方身躯一震，诧异问道：“我怎么看他们就像是一根根会移动的木头而已？你怎么能看出他们杀过很多人？”
山石说道：“因为我也杀过很多人，所以我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血腥味道。”
两人陷入沉默。
最终山石打破沉默，问道：“玉亲王？”
王元方转过身子，学着山石的样子仰头躺在草丛之中，颓然说道：“就是他娘的玉亲王！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怕死，回家都带着这么多高手！”
山石说道：“你们破衣帮不是想刺杀他吗？现在看来，这是绝无可能的。”
王元方叹了口气，说道：“你看到马队最后面的那三辆蒙着黑布的马车没有？那其中定是颗颗人头，其中就有我们王村的众位父老乡亲，也有我破衣帮的三百兄弟，唉！可惜我却无法替他们报仇！”
山石忽然记起大叔的话，大叔对他说过，办不成的事，那便想办法办成。
山石说道：“杀不了，那就想办法杀了！”
“唉，打打杀杀什么的我最讨厌，所以我才不习武，这刺杀玉亲王的大任看来只能交给你啦！”王元方转过身子，继续看那正从荒山地下绕过的马队。
“吱吱！”几声尖叫传来。
闻声山石和脏小玉同时身躯大震。
“小白！？”
山石飞快的翻转身子，扒开野草往山下看去，只见一只毛发雪白的猴子从马队中央的那座巨大轿子中蹿出，飞快的向山上跑来。
王元方见那猴子正朝着自己藏身之地而来，不由得大惊，说道：“这畜生是存心想要害死我们？”
山石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双眼紧紧的盯着山下看，他的双手插进了泥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原本只有八成的把握判定杀死大叔的凶手是玉亲王，此时亲眼见到小白从那座华贵轿子中夺窗而出，那八成便变成十足的十成！
马队之中分出十几骑，追向正沿着缓坡逃窜的小白。
山石再也不能冷静，红着双眼就欲长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