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此去杀贼誓必还
热浪扑面而来，红光瞬间将整个屋子照亮，一股子铁水和焦炭的味道蹿进鼻孔。
虽然有大叔特制的药物敷用过，但山石此时眼睛仍然没有完全恢复。
强烈的刺激使得双眼再次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山石咬着牙，瞪着眼睛往前看。
三具被烧得通红的盔甲悬挂在火炉之内。
大叔指着里面说道：“这三具盔甲是我这些年最满意的作品，只要有一件流到世上，必然会引起腥风血雨。”
山石问道：“山壁上的那个死人就是为了这个而来？”
火光将大叔的脸庞照得通红，他说道：“不是。你现在不必知道这些，终有一日，你会知道。”
山石的眼睛终于有些适应，他的目光在火炉内的三具盔甲之中久久停留，显得非常痴迷。
大叔拉上炉门，切断山石的目光，对他说道：“我之所以给你看，是为了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好甲！”
山石惊讶的问道：“难道你不是想送我一件？”
大叔闻言哈哈大笑，说道：“你不知道这样一件盔甲是多么珍贵，所以这么问，我不怪你，你若是知道了这盔甲有多珍贵，我保证你不敢这么说。”
虽然只是一会儿，但是三具盔甲那宛若天成，仿佛充满生命一般的印象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山石的脑海之中。
他有些懊恼的说道：“王老鬼说这山上有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神仙，我却只认得你，在我眼里，你就是神仙一般，神仙不都是喜欢送人宝贝的吗？你怎么这么小气？”
大叔呆了一呆，笑骂道：“小兔崽子！先捧后骂，双管齐下！枉我以为你是一个忠厚老实的家伙！”
山石极难得的露出一个灿若阳光般的笑容，说道：“大叔你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你一直在帮我对不对？而且你还会继续帮我对不对？”
大叔闻言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帮你，罢了，此乃缘分，这甲我不能送你，因为你拿了只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再过三日，你就能看清楚天蛛丝，那个送你。”
山石说道：“在春天到来之前，我能斩开瀑布吗？”
大叔摇摇头。
山石说道：“那我岂不是打不过山贼？”
大叔反问道：“打不过你还去打吗？”
山石坚定的说道：“打不过也打！”
大叔一摊双手，说道：“这不就行了。来吧！盔甲不能送你，但是我允许你跟着我学习如何造甲。”
说完之后，他转身从被埋在各种金属部件当中的书柜里找出一本书，丢给了山石。
山石接在手中，直接往怀里塞去。
大叔愕然的问道：“你这是干嘛？”
山石说道：“我不识字，等我识了字再看。”
“兔崽子！居然想带走？哪有这么便宜！”大叔勃然大怒：“你居然是个文盲！让你看我的《甲论》真是暴殄天物！”
山石伸手入怀，摸出《甲论》，遗憾说道：“可是我真的很想学。”
大叔哼了一声，说道：“你为何不打开看看？”
在疑惑之中打开《甲论》，山石的脸上出现了惊喜的表情。
原来厚厚的一本《甲论》，全部都是用图画来表示的，极少有文字。
大叔说道：“这本书是我自己所著，因为没打算给人看，所以没有注释说明，它只是为了记录我设计盔甲的思路和一些关键的构造，好方便我”
大叔停下，因为他发现山石已经捧着厚厚的《甲论》看得入了迷。
走出门外，看着永不停止的瀑布，大叔点燃一锅旱烟，抽了几口，赞叹说道：“真是一颗好苗子！”
水车停止了工作，大叔也不修理，所以铁皮屋内的许多玩意已经停止工作，那个巨大的火炉也渐渐熄灭。
原先这处谷地之所以温度高，除了地形因素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火炉产生巨大的热量。
谷外的寒意不断的侵入，春天还未到来。
这些日子以来，大叔也停止了工作，他在瀑布里的那块岩石上面钉上了一根粗长的黑色铁链，每天就看着山石用刀砍瀑布，然后被震得跌飞而出，又拽着铁链往上爬去。
此刻山石再一次失败落水，正嘴叼弯刀，双手紧握铁链奋力往上爬去。
瀑布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山石冲晕，这还只是瀑布因为撞击在岩石之上飞出来的极少水柱，要能够一刀斩开瀑布，其难度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爬上了那块岩石，山石坐在岩石上面喘着粗气，双眼却紧紧的盯着身前不断落下的瀑布。
“这么些天，你还是未掌握到要领吗？”大叔手里捧着一碗脏小玉做的肉汤，一边喝一边问道。
山石闻言脸色铁青，猛的站起，双手紧握，一刀横劈！
一刀一人飞跌而出，传来两声落水声。
大叔放下手中的肉汤，摇了摇头，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那块岩石之上。
伸手一招，那把掉入河内的弯刀破水而出，化作一道黑光，“唰！”的一下飞到了大叔的手中。
此时山石才刚刚钻出水面。
“看好了！”大叔一声大喝，右手一晃，动作迅若闪电，霸气十足，庞大的刀气将瀑布完全切开，形成断流！其宽一尺！
“看懂了吗？”随着大叔的声音发出，刀气消散，被一刀切开的瀑布“哐嘡”一声砸入河内。
山石大声喊道：“要快！”
大叔头也不回，右手一抖，弯刀旋转着飞下，插在山石身边的河岸之上。
“错！”大叔跃下岩石，入了屋内。
山石爬上岸，此刻他已经精疲力竭，一双起了厚厚老茧的双手握住刀柄，艰难的拔起，再次如水，向那岩石进发。
“乒乓！”一声脆响，大叔暴怒的声音传来。
“笨蛋！肉汤这么烫，怎么喝？”
接着传来脏小玉的哭声。
山石闻声欲转身冲向屋内。
“你也是笨蛋！一个多月了居然还是只知道蛮干！”大叔走出门外，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山石大骂。
山石停下脚步，低下头，在他心中，首次生出了一种让人感到绝望的挫败感。
“呆头呆脑的站在那里干嘛？那里很凉快？要不要我把你丢进冰窟去冻一冻？”大叔接着一甩袖袍，说道：“进来喝完热汤！”
山石从河内爬出，入了屋内，脏小玉停止哭泣，赶紧去给山石盛了一碗肉汤递给山石。
在河内尚不觉得，入了较为温暖的屋内反而感觉到了寒冷，山石被冻得发抖，捧过碗喝下一大半，才稍微好了一些。
脏小玉心疼的看着山石，又可怜巴巴的看了看大叔，嘟着嘴说道：“山石已经很尽力了！你就不能直接告诉他吗？”
大叔闻言从椅子内跳起，吼道：“直接教还叫学吗？这种道理如此简单，还要我教，难道是猪脑子吗？连这点道理都堪不破，还不如让山贼杀了！”
山石放下碗，转身走出屋内。
脏小玉跟在身后欲追，被大叔喊住：“别追！让他一个人想去！”
夜幕降临，山石已经在那块岩石之上坐了好几个时辰，寒冷的空气几乎让他冻僵。
他的呼吸越来越缓，心跳也越来越弱，四周除了流水声，再无杂音。
睁开双眼，看着眼前不断流逝的水，山石忽然若有所得。
那把弯刀，此刻安静的躺在他的身旁，山石缓缓将手放上，感受着刀柄传来的铁质感，在心中想道：“刀，是铁做的，所以硬，便能斩物，水，却为什么会拥有能够把刀震开的能量？”
“是了！因为水是从高处往下流，所以便有了力量！”
“可是为什么从高处往下流就有了力量呢？”
“是了！因为它遵循着自然的规律，它只能往低处流！”
山石的双眸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他看着瀑布，握着弯刀缓缓站起，指着瀑布说道：“你因为遵循自然的规律而有了力量，又因为只能往下而变得更加有力，那么我的刀，要砍哪里，便只能砍哪里！”
“唰！”黑光乍现，一道细小的切痕在瀑布之中转瞬即逝，山石站在瀑布之前的岩石之上，这是他首次没有被震飞，在这一刻，他明悟了水流具有力量的特性，并且将这特性融合到自己的刀招当中，就是一往无前，绝无退路！
只有没有退路的刀才能是最强的刀！人也是如此。
大叔点起一锅旱烟，“吧唧吧唧”的站在门口抽着，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看着山石，说道：“这就是修行啊”
冬去春来。
茫茫凉山万里冻雪，春寒极盛。
大叔将一些黑色的石头扔入火炉内，点燃火炉，转身对山石说道：“拿来！”
山石将弯刀递上。
等火炉内的炉火生起，变得极旺之时，大叔将弯刀丢了进去，然后关上炉门。
山石问道：“不会烧成铁水？”
大叔不答反问：“你的这把刀如何来的？”
山石说道：“是我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大叔摇头说道：“它是你“爹”捡来的，这把刀，不会化！”
山石说道：“可是它会生锈。”
大叔说道：“那是因为它睡着了，现在我将要唤醒它！”
三天后，炉门打开，弯刀通体血红，直直的插在炉内的燃料当中。
大叔伸手一招，弯刀飞出，落在火炉边上的一块寒铁之上。
抡起榔头，猛然砸下。
“噹！”火星四溅！
三天之后，大叔将已经变得通体漆黑的弯刀交到了山石的手中，疲倦的说道：“用它杀了那红花黑甲山贼。”
山石接在手中左看又看，抬起头问道：“这刀没有刃口，怎么杀人？”
大叔答道：“这是破甲刀！”
山石注意看那“刀锋”，以他的眼力，尚且只能勉强看出有细密的波浪，伸手去摸却毫无感觉。
他抬起头来问大叔：“你怎么知道那山贼头子胸前带了红花穿了盔甲？”
大叔说道：“因为那盔甲是我给他的。”
山石没有问为什么给山贼，而是问道：“那我杀了他，那盔甲归我吗？”
大叔说道：“自然便是你的了。”说完之后递给山石一颗黑色的珠子。
这些天来，山石除了砍瀑布就是练眼神，晚上更是通宵达旦的看那本厚厚的《甲论》，这种黑色的珠子他在书上看到过，但不知有什么用。
“这珠子有何用途？”山石问道。
大叔伸手摸了摸山石的头，说道：“已经过了年了，你已经十六岁了，这算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这颗珠子叫做甲珠，是用来储存盔甲用的。”
山石闻言大为震惊，忽略了大叔说是给他当生日礼物这句话，捏着手中的珠子问道：“这珠子能装盔甲？”
大叔点了点头，颇有感慨的说道：“甲珠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啊。”
接着大叔又将甲珠如何使用告诉了山石，然后将装有天蛛丝的布袋递给山石，说道：“去吧。”
山石将弯刀插入腰间，背上黄杨弓和黑色羽箭，转身走出门外，将迎面走来的脏小玉紧紧抱在怀里，说道：“我去杀山贼！”
脏小玉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处，说道：“我呢？”
“在这等我。”
“一定要回来！”
“我一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