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罗兰大陆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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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回家之路(恕瑞玛的重生四)

    对于符文大陆绝大多数人来说,诺克萨斯的侵略无疑是一场灾难,甚至那些政治家都这样评价那些被侵略占领的土地:毁灭,地狱。但是对于恕瑞玛人民而言,这不过是取得和平的一次退让。与那些阴谋家所言不同的是,那些投降于帝国的港口城市,变得要比以往进步的多得多。

    卑尔居恩港就是这样的一个城市。这里不只是外界人眼里的殖民地,更是一处通商口岸。来自弗雷尔卓德,皮尔特沃夫,诺克萨斯以及恕瑞玛各方向的势力都在此交汇。这极大地促进了当地的商业及服务业发展,大批的走兽,香料,丝绸等等在这里流转,光是进港的船舶就能连成一条长龙。

    瞧那艘从格拉泽港口渡来的大船上,成群的人从梯子上走下,他们呼吸着海边潮湿与沙漠灼热混合的空气,然后看着大批的货物从货仓搬下,这完全是一场全新的旅行。但是对于塔莉垭而言,那不过是她回到故土的第一步罢了。

    她本就是恕瑞玛的女儿,她的家乡在与艾卡西亚接壤的可哈丽塞附近。那是一片岩石嶙峋的区域,除了黄沙,就只有那些突兀的石头。塔莉垭喜欢与这些石头打交道,甚至随着部落的迁徙,她总是将不同的石头收集起来。这在别人眼里一定怪异极了,但是她却认为这是在如此环境下最好的乐趣。除此之外,她总能感觉到自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领:与大地交流。

    但是这种力量她并不能完全掌握,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一步步熟练罢了。但是就在那一晚,她终于明白自己拥有怎样的力量了。为了寻找那只被困在山石下的羊羔,她第一次与这片大地作出了回应,而代价就是她与羊儿一起压在了乱石堆下。可笑的是,她的族人们竟以为那是织母显灵的结果。她亲眼看见她的亲人们脸上的犹豫,于是她宁可将这个秘密隐藏。

    这个游牧民族信奉的是织母,即纺织与印染。在每个孩子成年的时候,都要在夜晚跳一手月之舞,然后再由部落的长老们挑选是否有资格继承他们的衣钵。但是当塔莉娅开始舞蹈的时候,回应她的却是这片大地。她的意识与大地连接在一起,这致使她在冥想期间施展了强大的魔法:尖利的石柱拔地而起,直刺天空。这样的变化让族人们惊叫起来,塔莉娅一从冥想中走出,那些石头就像没了支撑一般砸了下来。庆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但是塔莉娅不能原谅自己。她不能让这样恐怖的魔法笼罩在亲人们的头顶,于是她宁愿选择离开。从前她不敢面对自己拥有的能力,但是如今她不得不去学习掌握,以防止自己的疏忽而导致周围人不必要的损伤。为了学习如何更好的掌握这份能力,她的经历恐怕是恕瑞玛绝大多数人都想象不到的。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后,她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家园了。

    沙漠皇帝阿兹尔重生归来,还有它的宿敌泽拉斯。一山不容二虎,恕瑞玛拥有两名自称皇帝的飞升者,这一定会给如今本就混乱的局势在狠狠地来那么一下。

    恕瑞玛的酷热,是独一无二的。虽然她已经见识了风景如画的艾欧尼亚,以及终日冰雪的弗雷尔卓德,但是这些都远远不能比的上恕瑞玛留给她的印象。不过她还是不敢在卑尔居恩停留太久,那些诺克萨斯的军舰,总让她回想起曾经亲眼看到诺克萨斯入侵艾欧尼亚的暴行,这再一次证实了诺克萨斯人的承诺都是谎言。再者说,她也算是诺克萨斯的逃兵吧,拒绝上级命令,谋杀帝国军人,塔莉垭猜也能猜到他们是怎么评价的。

    塔莉垭买好了口粮和淡水,便不再停留,而是跟着商队抵达肯内瑟,再由肯内瑟中转前往维考拉。维考拉在大塞沙漠的东部,但是人们都说黄沙早已掩埋了这座城市。商队老大夏玛拉也是这么说的,在她眼里,这座城市不过是一片废墟上重新搭建的集市。况且人们都知道,恕瑞玛的南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黄沙组成的士兵,突然喷涌而出的泉水,潜藏在沙穴之下的虚空捕食者,种种的这些都让大家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国家。

    但是塔莉垭有她自己的使命,她曾经的离开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那么当她真正掌握了这门天赋后,她又该怎么做呢?

    沿着生命之河,岩石一块块从沙土下翻起。塔莉垭舒舒服服的坐在石头上,它们就是自己的骏马,甚至比骏马更听话的多。这是她通过多少次不懈的努力才换来的?想到这,塔莉垭从兜里摸出那颗枫叶的种子,风雕石刻,甚至那句话还依旧回响在自己的耳边:

    “树叶的一生,只是为了归根吗?”

    “师傅,我的回家之路已经找到了,你呢?”

    塔莉垭将那颗种子紧紧地攥在手心,当她抬起头时,看到的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商人们所说的城市。

    可是她还没入城,先看到的却是那个受伤的女人。她的右肩已经被血水打湿,这样的伤势让她几乎瘫在了马背上,但即便如此,那柄锋利的十字刃仍旧被她牢牢地攥在手里。

    “救我。”

    那个女人一见到塔莉垭,就只能说出这两个字了。塔莉垭皱了皱眉,岩石告诉她,后方还有不少人正在追过来。

    织母告诫说,每一次的教训都是恩赐。曾经诺克萨斯的谎言让她不得不重新审阅眼前的事情,为什么这种难题总是要交给自己呢?

    塔莉垭想起曾经祖母的教诲,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救助他人的可能,这是他们部族的美德,而当部落丢失了传统,就如同羊群走失了主人,她心中所信奉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只能希望你不是他们。”

    塔莉垭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将这个女人小心的放在岩石上,然后径直向着维考拉的方向冲了过去。

    塔莉垭是个聪明人,既然后有追兵,她就不能大摇大摆的在这个城市走动。不过好在维考拉东侧还有一大片的房屋废墟,这里明显已经荒废许久了,就连天窗上的玻璃也所剩无几。好在这里还有几面墙可以依靠,房子边上的树荫也能顾及的到这里。

    塔莉垭小心翼翼的让这个女人依靠在墙上,这或许可以让她更舒服一些。她还是昏迷着,嘴里一直在嘀咕着什么,但是塔莉垭听了半天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算了,我还是先把你这武器解下来吧。”

    塔莉垭试图将那柄华丽的十字刃从对方手里取出来但是她攥得很紧,以至于锋利的刀刃割伤了塔莉垭的手。

    “我的天啊,这真是太危险了。”

    塔莉垭小声叫道,但是她很快闭嘴了。因为那柄华丽的武器她才看清楚,那不是什么普通的武器,而是恰丽喀尔,每一个沙漠子民都应该畏惧它。

    “原来如此,你就是希维尔?”

    ……

    在塔莉垭看来,维考拉的热闹几乎还要盖过卑尔居恩。通往破败城墙的宽阔街道上挤着好多人。智者模样的干瘪老人们坐在门廊底下抽着烟斗,芳香的烟气像雾一样蒸腾着。精瘦的商人拉着大腹便便的旅人介绍着各种小玩意。她还看到了许多不同部落的标记,她能认出来的只有两三个,而其他的那些她从来没见过。不过记得在她离开恕瑞玛的时候,他们还是征战不休的仇敌,现在却像是朋友一般的坐在一起了吗?

    好多东西都已经变了,这一点塔莉垭不得不承认,即便石头也不可能万古长存。

    塔莉垭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该买的东西她都已经买了:面包,熏肉,两袋淡水,以及纱布和麻药等。这并不只是她所需要的,还有那个昏迷中的女人。虽然这次钱已经所剩无几,但是只要到了部落,就不会再有这样的问题困扰了。

    塔莉垭几乎以为自己现在就来到了帐篷前,看着祖母温和的望着她,父亲,母亲以及族人们翘首以盼的站在她身后。

    “砰”

    塔莉垭撞到了什么东西,这让她几乎飞了出去。当她揉着脑袋站起来时,那个如山一般的家伙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都怪自己太过于沉浸在喜悦中,以至于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个家伙高大极了,但却将自己裹在深蓝色的麻袍之下,他的手杖也跟它的主人一样,裹满了白布。不过周围的人们似乎都对他见怪不怪了,这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你怎么比石头还硬?”

    塔莉垭很想这么说,但是她知道那是没有礼貌的,织母是不会同意的。

    “抱歉,我刚才没看见你。”

    怪人伸出了他的手,裹满白布条的手,但是塔莉垭在犹豫了一秒后,还是选择接受了他的帮助。她看到了,那双隐藏在袍子下的幽蓝色眼睛,充满了忧伤。

    “小人儿,你一定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景象吧,但是你得好好看清脚下的路,恕瑞玛的今天,已经不同往日了。”

    ……

    塔莉垭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将额前的汗水甩掉,然后一边休息,一边观察着这个女人。刚才清理她的伤势时,塔莉垭看到的全是伤痕,那就像一条条山脉交错在地图上一眼,天知道这个女人经历了多少场的战斗,却还活到了今天。

    她本想着现在就走,因为她耽搁的时间太久了些。可是荣誉感令她不能这么做,即便她回家的欲望就像是针一样扎在心上,但织母说过,每个人都在生命经纬的交错叠合中紧密相织。任由其中一条线头磨损的话,最终会破坏整幅挂毯。她必须等待希维尔的苏醒。

    “咳咳咳。”

    突然,一阵短而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塔莉垭的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