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厄迫龄溶(3)
第五十四章.厄迫龄溶(3)
霖漓满面欢欣步入殿内,眼之所见却让他倏然沉下脸色:“这是怎么了?”
我潸然泪落,刻意不顾在场众人的目光,一径扑上去投入他怀中抽泣着:“皇上,我们的和儿他……他不是被春美人一人所害呀!”
“你说什么?!”霖漓瞬间愕然,一边抚慰我一边问望舒道:“舒皇贵妃,皇后说三皇子非春美人一人所害,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什么幕后真凶?”
望舒略有不忍之色,抿唇道:“回还是,皇后娘娘所言不差。现在许多人都证明了春美人是受了龄昭媛指使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
“龄昭媛?!”霖漓似是不信,挽着我的手一同坐下,又问:“已查清楚了吗?可别冤枉了好人!”
晨皇贵妃叹息着垂首应答:“回还是,这件事是错不了的。不仅有龄昭媛的侍女玉魄、春美人的侍女绣竹绣兰以及婉才人、襄贵人作证,龄昭媛自己也已经承认了。”说着又呜咽着哭出来:“龄昭媛呀,你何苦要这么糊涂呢?”
霖漓眉关紧锁,走下去问龄昭媛:“少龄,果真是你所为?”
龄昭媛的声音似碎了一般:“是,皇上,果真是我所为。”
“你说实话!”霖漓厉声喝道:“朕从前冤枉过你一次,害你吃了许多苦头。如今又遇到这样的事情,朕不希望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重蹈当年的覆辙!你告诉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没有做过,对不对?说实话!”
“不,这就是实话!”她收起了泪水,仰起脸来让风将脸上的湿润吹干:“自己做过的事情臣妾不会隐瞒,因为臣妾不想欺瞒皇上。何况,三皇子那么可爱,臣妾……臣妾却害了他。”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只是因为忌恨皇后吗?”霖漓咬紧了牙齿。我看得出来,他对眼前这个女人余情尚存,更带有些些怜悯,必是不希望因为任何理由再伤她第二次的。
龄昭媛忽然猛地摇头:“不,皇上,不是这样!臣妾从未忌恨过皇后娘娘!谋害皇子也不是臣妾真心所为呀!”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我注意到一直端坐着的刘月溶忽然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凉气。是你?谨嫔?我昨日方上奏晋你的位份,难道今朝你就要告诉我你也参与了谋害我的皇儿?从春美人,到龄昭媛,再到谨嫔你,你们在设连环计不成?
霖漓眼中跳起一丝奇异的火星:“有朕为你做主,少龄,你尽管说,又是谁指使了你?”
“是谨嫔!!”
伴随着龄昭媛尖利的喊声,一旁的刘月溶登时呆怔,满目惶恐地定格在那里。众人惊诧的目光只看的见她胸部剧烈地起伏着,证明了她还是个活物。
“月溶!”霖漓仿佛难以理解:“不可理喻!谨嫔,你不要告诉朕,是你设下这繁复的计谋!”
谨嫔神色依旧呆滞,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扑到在地。唇瓣微颤,却没有发出一个音。
不!怎么可能!谨嫔一向与我交好,在我最郁闷最难以派遣的时候也是她在身边安慰我、开导我。怎会是她!我本以为此事全全是由洛云祥主导,现在看来是我错了?“碧姐姐,这不是真的,对吗?她说的不是真的!”我仍习惯这样唤她,仿佛她还是当年那个人。
她抬头向晨皇贵妃觑了觑,四目相对时,她的眼圈儿迅速红了起来。“什么都不用说了,龄昭媛和春美人都是臣妾的替罪羊。”冰凉的文字弥漫在忧伤的空气中,深蓝色,不带一丝热度,寒彻骨。
霖漓不可抑止地笑起来,他坐下来斜视着墙上一块“慎行修身”的匾,摇头道:“朕没想到,是真的没有想到啊!平日里一个个温润如玉的女子竟然都有着这样阴险狠毒的一面!只消朕稍稍闭上眼睛,你们如狼似虎的一面就会彻底的暴露!”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慎行修身?有哪一个能够真正做到慎行修身?!”
我清楚他是太过激愤才会这样不加斟酌地讲话,便也无语。没想到他忽然问我:“皇后你说!你是不是也和她们一样?!”
一颗心在刹那间被扎得千疮百孔。他,是我的三郎啊!总是追着我要我承认永远相信他的三郎啊!他竟然会不信我了!我收起一切泪意,决绝俯身下拜:“皇上此言叫臣妾诚惶诚恐,皇上请试想,一个饱受失子苦楚的母亲怎么可能再去害别人的孩子!更何况……”早下了决心不哭,然而没哟理由的,泪水奔涌而出:“更何况臣妾与皇上夫妻日久,皇上难道还不理解臣妾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他顿时意识到自己讲错了话,忙忙的来抚慰我:“那个……皇后别多心,朕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朕只是……只是一时心急。你先起来,这样跪着可别累坏了身子!”
有他在,我再也做不回那个端庄肃穆威气逼人的皇后。勉强拭去泪水,坐回位子,“信不信由皇上,但臣妾一直都是臣妾,从未变过。”停了搬上方想起还有正事没有了结,道:“请皇上谕旨,龄昭媛、谨嫔该当如何处置?”
这两个女子毕竟是陪伴他有些日子,他未免要难下决心。然而顾及到和儿的死,便也想不得许多了,斩钉截铁道:“密谋杀害皇子一案的主谋是谨嫔,罪无可恕,着褫夺位份封号,贬入冷宫赐死。只余龄昭媛……”他喉头微动:“龄昭媛,罪责较轻,着……降为贵人,禁足玉瑄堂一年以适惩戒。”
刘月溶对于这个接过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缓缓阖上双目,两行清泪自眼角溢出,声音清碎如冰:“谢皇上恩典。”而周少龄忽然膝行上前,恳切道:“臣妾有一事请皇上恩准。”
霖漓的话于叹息一同落地:“什么事?”
她俯首泪流不止:“臣妾入宫四载,前期多遭变故,累皇上、先皇后与皇后娘娘挂心。后期更犯下滔天大过,幸蒙皇上恩准得保性命。然臣妾心已成灰,不敢再企图有一日重获圣宠。臣妾伏祈,请皇上贬臣妾出宫吧!”
“贬你出宫?”
“求皇上成全,”她再次深深叩首:“臣妾已然无颜面圣,还请皇上成全,让臣妾出宫吧。”
我明白一个心如死灰的人如果连最后的愿望都无法达成,她所面临的就只有死亡,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臣妾恭请皇上成全龄昭媛。”
见我出言,众妃也都不甘人后,纷纷请旨。
霖漓紧握着桌角,指上一枚祖母绿戒指阻断了手指的血液流通,手指慢慢泛紫。他沉思良久,终于道:“好吧,朕答应你。少龄,不过朕不是贬你出宫。保留昭媛的位份,以祷祝国运之名,去皇家玄檀寺修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