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来婚往:我在情深处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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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生与死

    “医生,护士。”伍云峰慌得大喊,喊完后他又伸手用力的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痛。”我咬着牙,承受着那排山倒海般的痛。

    医生和护士立刻赶来,我痛得晕晕乎乎的。

    “伍总,您太太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手术了。”我听到医生这么说。

    “让高主任现在过来,必须想办法。”伍云峰好像这么说,随后声音就变成模糊起来。

    高主任说过,我这孩子最好是剖腹产,顺产的话,血崩的可能性特别大。可现在,我的疼痛来得这么剧烈和频繁,手术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顺产。

    我好像被送进了待产室,有人不停的在我耳边跟我说话,她们不停的重复,让我冷静一点儿,让我不要慌,不要怕。

    我被烦得不行,我又不是孩子,我听得懂她们说话,我当然也知道现在应该保持冷静和理智。可是,我很痛。

    我让她们给我用镇痛药剂,可她们七嘴八舌,我被吵得头更晕了。

    “伍太太,你保持吸气,呼气,你一定要平静下来。你平静下来了,你的宝宝才能顺利的出来,听话,好吗?”有一个很温和声音在我耳边说话,就像我妈活着时偶尔疼爱我的样子。

    “小西,我会一直陪着你。”另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

    痛,无边无际的痛,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喊声也越来越弱。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场景倒是越来越多,我读初中一年级的时候,那次期中考,我考了全校第三名。

    我如同天塌了一般,放学后,我躲在厕所里偷偷哭了半天。后来,我战战兢兢的带着成绩单回来了,果不其然,我爸冲进房间拿出了那根专门用来找我的棍子。

    那一次,我被我爸打得双腿全是血痕,我妈站在旁边帮腔。

    她说:“老何,打,狠狠打,她现在长大了,肯定是想班的哪个野男人,心思就不在学习上面了。打,给她打记住了,下次她就不敢了。”

    何音南那次破例考了全班第一,但是因为我,连累她也被狠狠的打了一顿。打完后,我把把我们姐妹俩拎到了大厅里面壁罚跪。

    我到现在都记得,何音南一直在绝望的冷笑。

    我在这样的家庭教育下,终于考入了我爸和我妈满意的大学。在那座离家千里远的大学校园里,我度过了我生命最快乐的四年。也是那四年的校园生活,彻底的将我的人生一分为二。我嫁给了周友成,不再受制于我的父母。非但如此,在后来的人生中,我的逆反心理开始反弹。我很少回娘家,不跟何音南联系,甚至,我为自己给娘家带去的荣耀而鄙视他们。

    然而,我终究摆脱不了原生家庭带来的烙印,我的潜意识里已经形成了固定的价值观。所以,在最初的时候我明明没有那么爱伍云峰,因为他的身份,我却欲拒还迎。

    我常常觉得我人格分裂,有一部分自己想要独立强大,另一部分的自己只想依附强大的男人。我在这样的反复纠结中,对于伍云峰的感情判断也变得模糊不清。

    01◎首发o

    我有时候特别挫败,我把自己的人生弄得这么糟糕。

    我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办法,让我的人生可以重新来过?也许有吧,就这一瞬间,我醍醐灌顶的明白过来,为什么何音南会死在产床上。

    她和我一样,她想让她的人生重新来过。

    “用力啊,不行,产妇意识模糊。”遥远的地方,有声音传来。

    “小西。”还有一个声音在怒吼,“你要是敢死,我追到阴曹地府也绝不放过你。”

    “伍总,你冷静一点。”还有人在喊。

    我上大学的时候,选修过哲学课,生与死这两个字在哲学上被无数智慧的人讨论过。关于死后的世界,也被无数的智慧人士论证。

    我是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所以,我始终认为人只活一世,并无灵魂一说,更没有所谓的轮回转世。一切流传的关于因果报应,不过都是世人的自我安慰罢了。

    我是怕死的,或者说,人的本性其实都是怕死的。

    但死亡又是无法拒绝的,因此,我觉得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生命走到终结,那是一个人最大的福报。

    我在思想的海洋里神游着,记忆仿佛被安上了开关。我无论按下哪个开关,都可以打开一段清晰的往事。

    我想到,医学上有一个现象叫回光返照。

    我想到这个词儿时,猛然睁开了眼睛。惨白的日光灯,戴着口罩的医生护士,还有站在我旁边穿着隔离服的伍云峰。他抿着唇,目光阴郁地盯着医生。

    “小西。”他收回视线后,惊喜的喊我,他大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西,你醒了吗?小西,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我眨了一下眼睛,表示我听得到。

    “小西。”他半跪下来,将脸贴到我的脸上,在我耳边低声呢喃,“我陪着你,你不要怕,我一直陪着你。”

    “云峰。”我轻声喊里,鼻孔里的氧气管让我很难受,我真想一把扯掉。

    “我在,我在。”他帮我拔开额头的湿透了的碎发。

    “南南呢。”我问。

    “很快就要出来了。”他低声说。

    “嗯,你要好好对他。”我说。

    “不,带孩子是你的事情。”他说,“我太忙了,没空在家带孩子。我要赚钱,给你和南南还有盼盼更好的生活。”

    “我可能会死,你不要难过。”我平静得仿佛事情本该如此。

    “小西,高主任给你做手术,她是国内的权威,你不会有事儿的。”伍云峰故作轻快的语气,“别瞎想了,好吗?你要是累的话,就睡一会儿,等你醒了,你还得给南南喂奶呢。”

    “云峰,你爱我吗?”我感受到我的意识又开始在散开了。

    “爱,很爱,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女人,我爱得小心翼翼,不敢对你有要求。做梦都害怕你离开,小西,如果我没有这么爱你,也许我就会放你走……”

    “好,我记住了。”我听见自己这么说。

    “按住肚皮,我把孩子抱出来……好,一,二,三……”

    就像下楼梯失了足般,那种蓦的一空的感觉,我看到自己四分五裂。

    “止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