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山海苍茫 第二章 翡翠衾寒谁与共
辽州，秋水山庄
草草的睡了一夜，蓝皓尘才开始巡视他的山庄，昨天带回来的那些下人们，似乎还不能适应身份的转变，一个个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看着这里的一切，契丹人游牧为生，逐水而居，一年四季都住帐篷，哪里见过这样宫殿般的建筑？庭院深深，草木葱茏，就连那杨树柳树都栽种得整整齐齐，花园中栽着不知名的花，附近山里的溪水被巧妙地引进来，叮叮咚咚的灌溉着花田，房屋更是重重叠叠，美轮美奂，飞阁流丹，公子的房间白玉为梁，青石为阶，金砖铺地，室内摆放着从中原带来的瓷器玉器，波斯的珍珠琥珀穿成的珠帘，扬州的轻纱丝绸搭成的床帐，白玉桌上放着晶莹剔透的银壶和水晶杯。
蓝皓尘习以为常了，漂泊了四年，大多时候都是天为被地为床，重回这种奢华的生活，自己一点也不觉得突兀。 看来自己对生活真是失去热情了。
可是那些山民哪见过这些？只觉得这么多亮晶晶的好东西，怕是把王母娘娘的瑶池都搬过来了吧！于是到哪里都能看到兴致勃勃的下人在碰碰这个，摸摸那个，就是没有一个安心干活的。 他不耐地叹了口气，终于杀了一个打碎了水晶杯的丫鬟，其它的下人见他下手如此稳准狠，才稍稍收敛了些，可随即又怨声四起，有人想回家了，无奈下，又杀了叫得最欢的那个。 其它人才算安稳了些。
青儿默默叹气，早知道先买些奴隶回来也好管教些，把这些人带回来，不是添乱吗？
“青儿，迅雷什么时候到？”蓝皓尘问道。
“回公子，今日才给他飞鸽传书，他在长安还有事要忙。 最快也要十几日。 ”青儿回道。 她之所以多说了几日，是因为迅雷压根就不希望公子在这里安家。 他说塞外苦寒，终是比不上中原地水土丰润，他把自己安排在公子身边，在契丹安家，也是权宜之计，好歹先把公子的心安下来再说。
蓝皓尘轻笑，“他不想来算了。 我已经给了他自由之身，他想怎么样，随便。 ”
“公子今日可有安排？”青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可没忘了，昨日公子闯了多大的祸。
蓝皓尘轻笑，玉箫在手里打了个漂亮的旋，“跟我到青龙城里转转吧。 ”整日的游走已经成了习惯，索性再去城里看看吧。
*
青龙城的土墙上贴了一张大大的告示，很多人围在那里看。
“诶。 这不是那个吹笛子地吗？他犯什么事儿了？”
“他杀了人？！他竟然会杀人？”
......
众人正议论纷纷的时候，蓝皓尘在后面踱了过来，上面书写地是似是而非的汉字，他倒看得懂，那是通缉他的告示，只是看到那张画像。 不由微微皱眉。
青儿在他身后也微微皱眉，这像画得形似神不似，根本没有把公子玉树临风，遗世独立的气质画出半分，难怪公子会不高兴。
“公子，达漠尔下令要缉拿你，我们怎么办？”青儿问道。
“不过是个小小的首领，如果他愿意到秋水山庄作客，我们好好招待便是。 ”蓝皓尘不以为然地说。 就算是松漠都督府的郡王来了，也没什么了不起。
“那我们——”
“我们走吧。 ”蓝皓尘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下退出人群。 这么多人。 竟然没有一个想要去告官地，难道只是因为习惯了听他**。 而把他当作了自家人吗？
迎面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奔他而来，他正要躲开，只听一声急呼，“公子救命！”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把她揽在怀里，身后跟上来的乞丐不由分说扑过来，他长腿一伸，一顿飞脚，地上跌倒一大片。
“你......你是......”那群乞丐见是他，都连滚带爬的跑掉。
“他们认识我吗？”蓝皓尘暗忖，转念一想，自己的画像在这里高高挂着，怕是人尽皆知了吧。
“你真好看，比画上的还好看。 ”怀中的女子擦了把鼻涕，大惊小怪地嚷嚷着。
蓝皓尘这才得暇看清他怀里抱着地......东西。 一身脏得看不出模样的衣服，上面不是补丁就是破洞，再往上看，他差点儿没吐出来，那张脸肮脏不堪，头发粘成一团，还......还张着血盆大口正冲着他傻笑......
只听噗通一声，那女子横着着了地，她呲牙咧嘴地捂着被摔疼的腰，抬头看他。
蓝皓尘连杀她的心情都没有了，拍拍被弄脏的衣服，扭头就走。
“蓝......蓝皓尘！你等等我！”身后的女子大声地喊他的名字，爬起来追上他，他心里一颤，回过头。 正对上她的眼睛。
“你认识我？”他期期艾艾地问。
“嗯！”那女子猛点头，早晨她对着那张画像流了半天口水了，还特意问了旁边人他的名字，他的名字真好听！
“你是什么人？”他转回来，问道。
“我是乞丐！”她非常自豪的大声回答。 她可是自由身，不是哪家的逃奴。
“跟我走吧。 ”蓝皓尘也不多说，吩咐青儿带上她。
青儿看着身边一脸兴奋的女人，锁紧了眉头，难道只因为她叫了声公子的名字，公子就以为她是谁的化身了？这天上地下，也差得太远了吧？
*
回了秋水山庄，蓝皓尘一如往常地喝酒。 青儿却忙得不得了，她得好好收拾收拾刚刚带回来地那个乞丐。 她那个样子，实在是太有碍观瞻了。
先是给她洗澡，这女人竟然不知道怎么用木桶洗澡，要不是她拽得及时，她差点儿就没有跳到花园的池塘里。
“这桶里咋这么多花瓣呢？太好看了！”乞丐捞起木桶中地花瓣，兴奋得两眼放光。
“你可不可以不说话？”青儿斥道。 她实在受不了她的高声大气。
乞丐见她生气了，低下头。 扭扭捏捏地不肯拖衣服。
“你们来！”青儿吩咐身边的丫鬟，她才不想碰她，她实在太脏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好在契丹的女人就没有怕的东西，过去三下五除二剥光了她地衣服，青儿捂上鼻子，不敢多看一眼。 赶紧吩咐她们把她放到桶里。
“你们别碰我，怪难受的！”也许是怕痒痒，乞丐本能地挣扎着。
青儿无耐，伸手点了她地几处穴道，这下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软绵绵地任她们摆布。
也不知换了几桶水，几个丫鬟轮流给她洗，一个个累得满脸的汗。
“不行。 洗不干净，用刷子刷！”青儿一咬牙，下了狠心，我就不信弄不干净你！
乞丐有些恐惧地看着她，只差没哭出来了。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把她从桶里捞出来了。 青儿拿过漱口水，让她漱口刷牙，总算把她嘴里难闻的味道清除掉了。
接下来是熏香，不只是她的身体，连她的衣服也熏得香喷喷的，给她换上了丫鬟的衣服，虽然小点儿，但是也看得过去了，青儿终于松了口气，她地洁癖终于得到了满足。 解开了她的穴道。 乞丐一脸感激地看着她。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青儿又开始苦恼。
“你会做饭吗？”青儿问。
“不会。 俺一直是要饭吃。 ”
“会劈柴吗？”
“不会，俺不做饭。 不用劈柴。 ”
“会洗衣服吗？”
“不会，俺的衣服不用洗。 ”
“那你会做什么？”青儿有些沮丧了，总不能让她做公子的贴身丫鬟吧？就她这有头无脑的样子，不出一日，她就死翘翘了！
“我饿了，蓝皓尘呢？”乞丐弱弱地问，她已经一天没吃了。
“我跟你说，公子的名讳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叫的，以后要叫他公子知道吗？还有，以后不许说俺，要自称奴婢！”青儿没好气地说。
“他不叫蓝皓尘吗？”乞丐一脸的疑惑。
“跟你说不明白，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青儿板起脸，训斥道。 又吩咐丫鬟给她拿些吃的。 不过是些糕点之类的小吃，乞丐却吃得热泪盈眶，她何时吃过这样的东西？
“行了行了，别撑坏了！”最后还是青儿硬夺下去她手中的吃食，吩咐丫鬟看住她，才离开。
乞丐看她走了，稍稍松了口气，有些茫然地转动着眼珠子，已经快一天没见到蓝皓尘了，他在哪里呢？
等到昏昏欲睡也没见到他，于是她实在忍不住了，趁丫鬟一个不留神，撒腿就跑，那几个丫鬟吓坏了，赶紧在后面追。
地上太滑了，也不知道是铺的什么东西，她摔了好几个跟头，撞了好几次柱子，终于跑到了一个金碧辉煌地地方，她撩开珠帘，往里面一看，不禁大喜过望！
*
夜深了，蓝皓尘还在喝酒，青儿在一旁看得心疼，不由劝道，“公子，该歇了！”
蓝皓尘抬眼看看她，点点头。
“你们过来！”青儿吩咐垂立在两侧的丫鬟过来，蓝皓尘醉眼朦胧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就是没有顺眼的。
“蓝皓尘，原来你在这里！”乞丐欢叫着跑进来，拉起他的手，青儿想要阻挡，已然不及。
蓝皓尘只觉一阵香风拂过，软玉温香已然抱了满怀。 乞丐只觉得脚下一滑，以为自己又要摔跤了呢，不期然的跌倒在一个怀抱里，瞪着惊魂未定的眼睛看看他，眼睛都看直了。
青儿愕然愣在那里，蓝皓尘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
“公子，她——”青儿不敢想像，让这个蒙昧无知的女人侍寝，会是什么后果。
蓝皓尘不再理她，只是有些迷离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乞丐也看着他，她还不太能适应自己现在已经变得干干净净，水灵灵，香喷喷了。
“你是谁？”蓝皓尘颤抖地手抚上她地脸颊，喃喃自语着，乞丐刚要说话，就被捂住了嘴，他不想她说话，不想她破坏他的美梦，夜，实在太寂寞了，不知寂寞了多久了......
“如果你在来世等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认出你。 ”他呢喃着吻住她，如果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