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分离
92.92分离
次日，晨曦朦胧。
秦锦梨起了个大早，也为睿儿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
望着衣襟绣得十分精致的图纹，心中一阵感慨与内疚。
是的，五年来，睿儿的衣服都是由玉香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而自己，从来不会绣功，因此，刺绣方面的活，她都无法沾边。
做为睿儿的亲生母亲，她觉得自己连件像样的衣服也不曾给睿儿做过，不由满是难过。
一切穿戴整齐后，睿儿小脸上透着浅浅的喜悦与不解道：“娘啊，我们为什么要起来这么早啊，离去学堂的时辰，还早呢。”
秦锦梨一手轻抚着他的小脸，柔美的眸子满是不舍的盯着睿儿道：“娘想多看看你。”说罢，她将睿儿搂入怀中，眼泪，顺着颊畔滑下。
一旁的玉香见了，默默的垂下头，也抹起了泪来。
睿儿诧异的盯着秦锦梨，稚嫩的声音担忧道：“娘亲，你怎么哭了？”说罢，抬起白嫩如藕的小手为她擦拭，然后恐惶不已：“娘亲，你别哭啊，是不是睿儿又做错了什么，让娘生气了？”
“没有……”一句话，说得秦锦梨越发伤心，不由哽咽。
睿儿也红了眼眶，不住的为秦锦梨拭泪道：“娘啊，睿儿再也不惹娘生气了，娘，你别哭嘛，睿儿知道错了。睿儿再也不问爹了，也不偷玩了，更不让娘担心了……娘，你别哭嘛，呜呜……”说着说着，睿儿自己就哭了。
“睿儿，娘的好睿儿，娘亲没有怪罪你，你别哭，娘只是想说，以后你要好好听香姨的话知道吗？”
她说着，抚摸他乌黑亮泽的脑袋，眼里尽是离开的痛苦。
睿儿听到她不怪，这才仰起小脑袋，将脸上的泪水一擦，鼻子眼睛都红着说道：“娘，你不是因为那事生气吗？你叫我听香姨的话，睿儿一定会听。”
玉香听罢，不由也悄悄把泪一抹道：“是，睿儿一直很听话。”
“睿儿，你以后就把香姨当成娘一样，知道吗？”
“嗯，睿儿知道。”
尽管他回答得诚恳，真挚，可那张俏美而稚嫩的脸上，仍透着小小的疑惑，与一种隐忍的不安。
是啊，娘亲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伤心，更不曾对他说这样的话，一时间秦睿总有种害怕的感觉。
果然，娘亲突然抱着他的头，然后凝视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拥他入怀。
“娘亲，你是不是有话要跟睿儿说啊?”
秦锦梨心痛的点点头，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当下浅笑着唤道：“睿儿，娘今天要走了，你以后一定要乖乖的，不可以让身边任何人操心懂吗？”
一句话说完，睿儿一把将她推开，小脸充满了惶恐与不可思议之色道：“娘亲……你说什么？你要走？你不要睿儿啦？睿儿知道错了，昨天不该惹你生气，睿儿不是故意的，你别不要睿儿啊，睿儿不想成为没娘的孩子。”
此话落下，秦锦梨和玉香都哭了。
这孩子，任谁看了都心痛，何况他又讲出这样的话来，身为母亲的她，能不难受嘛。
她一把握住睿儿的肩，看着他害怕而伤心的泪水，她心中有多不舍。可是想到这五年来，她所受的，还有父皇母后的仇，她只能强忍下心道：“睿儿，娘不是不要你，娘只是要离开一阵子。”
睿儿突然狠狠的抱住她，小手缠在她的腰间，他不安的哭泣着，害怕秦锦梨会随时消失。
他说：“娘，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带上睿儿啊？睿儿要跟你走，睿儿要跟着你。”
“睿儿，你乖，娘亲去办一件事，很快就回来，你去了，会让娘亲分心的。”
“娘亲，可是睿儿舍不得你，睿儿不要跟你分开啊。”
说到这里，睿儿已是鼻涕眼泪全朦胧了。
玉香也伤心的劝道：“姑娘，你真的就忍心走了吗？少爷还小，你怎么放得下心？”
秦锦梨站起身来，紧紧握住睿儿的手道：“以后，睿儿就摆脱你了。玉香，此次我也是逼不得已。”
“姑娘……”见秦锦梨肯把睿儿交给自己，玉香心里没觉得负担，反而感激。因为像睿儿这样懂事又乖巧的孩子，谁都喜欢。姑娘又视睿儿为性命重要，现在她要离开，去将孩子交给自己，那该是对她何等信任。
“玉香，睿儿长这么大，都是你的体贴照顾，在他心中，你也算是他的半个娘了。以后，他就靠你了。”
“姑娘……”玉香忍着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定定的点点头道：“放心吧，睿儿也是我的孩子，只要有我在，就没人敢欺负他。”
一句话落，不远处再次传来一道洪亮且霸道的女子声音：“别忘了，还有我罩着睿儿，在宫里他就是老大。”
秦锦梨顺着声音望去，正是厉如安和梁忍宇文等人。
当下，她朝厉如安抬去感激的一眸。不错，这些年来，厉如安对待睿儿，又何偿不好？
反正在龙宇的每一个人，都对她们母子有恩，她知道感激，所以，现在她要选择报答。
厉如安直接无视秦锦梨感激的眼神，而是径直走到她的身边，纳闷的打量了她片刻道：“听皇上表哥说你要走，我还以为是假的，这样看来，你真的要走？而且就在今天？为何如此匆急，发生了什么事吗？”
秦锦梨默默的点头，抱着睿儿，不说话，目光只是朝梁忍望去。
他神情充满眷恋与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和枉然。
“唉，梨姐姐，在我心中，你一向是个有分忖有智慧的女人。既然你不说，想必也有你的苦衷，我不勉强你。这些年来，是你让我改变了当初那个恶劣的我，现在，睿儿我会好好照顾，算是对你的报答。”
望着厉如安义薄云天的爽气，秦锦梨也说不了太多其它，只能温吞的回了声：“谢谢你。”
“客气什么？睿儿，过来，安姐姐抱你。”
睿儿死命的拉住秦锦梨的手，一脸倔强道：“不要，我要娘，娘，你别走好不好？”
秦锦梨蹲下身，轻轻抚着的头，眼里的爱怜交织着痛苦与不舍。
“睿儿，你要听娘亲的话，不许任性，娘很快就回来。”
“娘……”睿儿又哭了。
“男子汉，哪能轻易流泪，你看看你，又不听话了。”
被她这样一喝，睿儿忙擦泪道：“娘，睿儿没有。”
“你就有，男子汉不该哭，娘今天要走了，过些日子回来，娘教给你的拳法，还有太傅给你的学业，你一点也不准拿下，知道吗？到时候，娘回来检查，要是让娘不满意的话，娘就再也不见你了。”
“娘…...你不走，睿儿都会做好的，你就陪着睿儿好不好？”
小小的脸上，充满了恳求与难过，不错，那种挚亲的分离，任谁见了也难过不已。
秦锦梨知道，自己是舍不得睿儿的，更是放不下睿儿的。可是，前面的路，由不得她。
当下，她只能冷着脸，不顾一切的朝玉香喝道：“玉香，抱睿儿离开。”
“娘，我不走，我不走，你怎么这么狠心扔下睿儿啊？”
他猛的拽她衣袖，眼里盛着泪，死死的拉着她。
玉香忙上前，把睿儿抱开，她是知道，姑娘是有多么无奈的。
她是那样痛睿儿，她这样做，必有她的道理。
睿儿被玉香抱走以后，他不断的拳着小拳，撕心裂肺的哭道：“娘，你别走啊，睿儿会恨你的，你不要丢下睿儿……”
他的喊声与哭声，渐远，而她的心，却越痛。
最终，chou搐的背脊，已经让她泣不成声。
梁忍走到她的身畔，竟不顾所有人的眸光，直接将她搂入怀中，眼神柔润的拍着她的背，浅声安慰道：“舍不得就不要走。”
她伏在他怀中哭泣，不住猛摇头，难过得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厉如安，也无了平日的嫉妒之色，反而忧虑的叹了口气，走到一侧。
“真的要走？”说这话时，梁忍觉得，自己的难过与不舍，并不比睿儿少。只是，他不能像睿儿那样肆无忌惮的宣泄他的感情，毫无顾忌的表达他的想法。
不错，知道她要走，哪怕这一刻抱着的是她，但他的心也是空的。
良久，她收拾好心绪，缓缓从他怀中镇定下来。
继而走到厉如安的身边道：“如安，我要走了，睿儿交给你了。”
望着眼睛红肿的她，厉如安竟也想哭道：“我知道了。”
“如安虽然要走了，但有一句话，我不得不告诉你。”
“梨姐姐，你说嘛，睿儿的事，我绝对上心。”
“不是睿儿！”
“那是谁？”她睁大眼睛。
秦锦梨回头，打量了一眼宇文将军，宇文忙心虚的把头埋下去。
“其实，你该珍惜眼前人。”
“眼前人？”
“你该明白，这五年来，是谁一直默默陪在你身边。就算那个人不是最优秀，不是最英俊，不是最美好，可是，他是最爱你，最疼你，最能包容你的。”
厉如安刹那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说谁啊？”
“这段时间，我离开了，他也离开了，你会清楚的。到时候，你们能否在一起，你的心，会给你一个完整答案。”
“梨姐姐你……”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或许该走了。”
“你不再见睿儿最后一面了吗？”
她撇开头，将无尽哀伤遮于眼底，那抹锥心之痛，她只能默默承认。
“不见了，记住，有些分离，是为将来更美好的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