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长安
第三章 长安
我们两个走的那天,穿着周满借给我们的衣服,扮成两个童子的模样,周满把我们送出吴县地西城门,他站在冯多多的面前,手一个劲的抠着腰间的刀柄,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他走到我面前,说道:“采清妹妹,以前我对你做的事情,你不要往心里去,你们两个去长安了以后,拜托你照顾多多,我知道采清姑娘很聪明,不像多多没脑筋。”
我微微颔首笑说:“周大哥,请放心,我跟姐姐一定会相互照顾的。”
周满叮嘱完我,这才走到冯多多面前。只说了一句:“多多,你等我,我回去找你的。”说完,周满就转身离去,步伐坚定,再也没有回头。那一刻我的心里突然有一些感伤,对周满的厌恶突然之间也没有了,细看,也没有了初见时候猥琐的感觉了。
我与冯多多雇了马车,经历了一个多月才到了长安城外,这期间的艰辛不必细说,想来我们二人一个是从生死关头走过的,一个从小就受尽了委屈的人,这点风霜是算不了什么的。
那姓赵的人给的钱财我们神吃俭用估摸着应该是刚好够我们二人到达长安,只是我们还没有进长安城,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我们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从吴县到长安的途中,因为车夫也没有干果这么长的路程,对路线也不甚熟悉,我们在路上耽搁,竟然走上了一个半月。
那赶车的说道:“二位小爷,这天色不早了,我的马儿又长途奔波,要是在不歇息,就得废了,加上今天晚上就算是赶过去,城门也关了,定是进不去了。二位小爷都走了半个月了,也不在乎这一个晚上的。”
我们看着也没别的办法了,便应了车夫的要求,坐在马车里和多多啃着我们昨日在城中买下的干粮。冯多多吃着吃着泪水就下来了:“妹妹,你说我们这是找罪受吗?”
我淡然一笑:“要成功之前,总是得吃点苦头的。”
冯多多憧憬起来:“妹妹,你说以后,我会成为皇上的妃子吗?”
我鼓励她:“会的会的,到时候姐姐可不能忘了我啊,我不要求别的,只要能在姐姐身边伺候姐姐,沾姐姐的光就好了呢。”
我们俩正说着的时候,却听见车夫奔过来,撩起帘子,慌着说道:“二位小爷,快逃,山贼来了!”
我情急之下喝道:“天子脚下,竟然还有强盗,这是什么世道!”随即又怒喝马夫:“还不赶车逃命,等着丧命啊?”
马夫这才回过神来,爬上马车,哆哆嗦嗦的拿起鞭子,在马儿身上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儿吃疼,立刻迈开蹄子拼命地跑起来,马车左摇右晃吱吱呀呀响,我跟冯多多被颠簸的胃都快要吐出来的。
马夫在前面不停地大叫,苍老的声音格外凄厉。突然车夫的声音戛然而止,马车不知道是撞在什么上了,也停了下来。
冯多多已经不省人事了,我凭着微弱的意识,掀开帘子,却看见车夫倒在地上,胳膊上满是血迹,应该是被甩了出去,伤了胳膊。马车撞在了一棵树上,马儿已经挣脱缰绳跑了。
远处的人影越逼越近,约莫有十二三人。
为首的那人是个彪形大汉,一把长刀扛在肩上,还骑着马,凶狠的面孔几近扭曲,一出声,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奶奶的,还跑,看你给老子往哪跑?”
后面的人都是狂笑。
“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了,要不然老子一刀剁了你的脑袋!”
冯多多这时候慢慢睁开眼睛,眼看着周围围了一圈扛着家伙的山贼,顿时吓得一头爬起来,拽住我的衣袖。
那山贼突然笑得更欢了:“啊呀,还是个小娘们,长的还真是不错,比我寨子里的 那几个还好看,旁边那个看起来也像是个女的,大爷今天有福了!”
我回头一看,心里登时凉了半截,这冯多多在马车颠簸的时候,挽着发髻的头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了,躺着的时候还没有察觉,一爬起来,一头秀发散下来,披在背后。
本来那伙山贼只有劫财之心,现在,我闭上眼,看来,我冯采清在洪水中能够大难不死,今日倒要命绝于这几个奸贼手中,我心中不甘心啊。
为首的山贼叫唤着:“弟兄们,今个咱们就不要财了,只要这个小娘们了!”
说着,就有两个小喽啰过来,把我和冯多多胳膊一扭,抗在肩上。
夜色黑暗,我们两个弱女子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冯多多大叫:“放我下来,你们这些混蛋,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全杀光!”
那山贼笑得格外龌龊:“哈哈,今天晚上你就成了我的人了,看你怎杀我!”
我现在的心如死灰,也没有了任何求救之心,只是冯多多不一样,她还在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山贼大笑:“好,叫的好,随便叫!叫破嗓子,看有没有来救你!”
谁知那山贼话还没有落音,就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但是好像只是一个人的样子。
马蹄声渐近,在隐约的月光下像是一个白衣男子,我看着竟是似曾相识。
他语气柔和,不急不慌的说道:“放了他们!”
那山贼笑得更狂:“你说放就放?那也得问问兄弟们手上的刀啊!”
山贼们一个个都晃了晃手中的刀,齐声笑作一团。
我心中暗自叹息,唉,一个人单枪匹马,不也只是来做刀下鬼吗?
那白衣男子依旧不慌,淡然说道:“刀是死的,问话当然只能问会说话的了。”
死到临头竟然还有心思在这文绉绉的!
说话间,大队的马蹄声已经到了,白衣男子说:“现在放人。”
远处来了一大队车马,富丽堂皇,阵势浩大,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贵。
山贼此刻心知气势已去,只是面子上还是放不下。
为首的山贼说道:“凭、凭、凭、什么、么?”
白衣男子笑了,仿佛是一个顽童,他说道:“凭我人多啊!”
山贼怒喝一声:“敢戏弄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那白衣男子却突然厉声道:“凭富平侯的名号如何?”
那山贼听到“富平侯”三个字的时候突然如定住了一般。我也不禁愣住了,虽然我是长于乡间,却也听爹爹讲起过,爵位的等级从高到低依次是公侯伯子男,侯排第二位,这种人自然是大富大贵的。
大队的马车已经到了,一个华服男子从马车上下来,我不禁愣住:果然,我是识得这两人的!
正是那日我在河里洗澡的时候,偷窥我的那个男人!
而白衣男子也正是跳进水里救人的那位!真是冤家路窄。幸好当时我们并没有看清彼此的面容,否则今日逃离狼爪又落入虎口。
华服男子不耐烦的走过来,姿态随意地揽住白衣男子的肩膀,慵懒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白衣男子态度恭敬,语气依旧平缓,说道:“回公子,是几个山贼抢钱劫色。”
借着身边人打的灯笼,我这才看清两人的面目,那华服男子头戴赤金簪冠,长身玉立,丰神朗朗,面庞极是清俊,只是慵懒的站在那里,就远远的散出一种贵气来。只是想起那日午后在河中洗澡的时候,他偷窥我的身影,顿时对他没有了好感。
当我的目光转向他身边的白衣男子的时候,心里突然就像是缺了一块,只见那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只见他面若冠玉,一双美目如一泓清水清澈见底,鼻翼如削,薄薄的嘴唇露出一股妖异的气息,一袭白衣更是衬得他如天外来客。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绝美的男子,谁说英雄爱美人,若是有男子如此,大约美人都是要朝思暮想,肝肠寸断的吧。
那华服男子见我死死地盯着白衣男子看,哈哈一笑:“我以为女子都是口是心非的东西,小放,没想到还有人敢这样盯着你看!”说着手还在白衣男子的肩膀上拍了拍。
看到两个男人之间这样亲昵,我突然有种恶心的感觉,难道这绝色少年是那华服男子的……男宠?
看这样的阵势,那华服男子应该就是白衣少年口中的“富平侯”了,只是这人的癖好还真的怪异,先是偷窥女人洗澡,又是对男人亲昵,果然位高权重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华服男子说完,边懒懒的回到马车上。那一群山贼早已经被华服男子的手下给捆绑结实了。所有的人都跟着富平侯回了马车,那个被称为“小放”的绝色少年蹲在我们面前,拉起我的手,从怀中拿出一袋钱来,放在我手中,轻轻说道:“女子外出不安全,尽快回家去吧,如果去长安,可以和我们一块进城。”
冯多多闻言,兴奋地磨拳擦掌,我狠狠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她这才没有说出话来。
我接过钱袋,握在手中,一时间沉默不语,他笑了笑,站起身。
我低低的说了一句:“多谢,我会还的。”
小放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好。”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十三岁,是一个还不是太聪明的年纪,所以不会怎么样的却表达自己的爱慕,其实那时的自己应该是要说:“公子,我喜欢你”那样的话,可是在自己那般狼狈,而他一尘不染的时候,强烈的自尊心却让自己把那样的话淹没在了心里。
只是,如果自己当时说出了那样的话,人生,是不是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