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重症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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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hapter029

第29章 chapter029

如果不是顾纯念的手开始扯我的‘裤’子,我可能还回不来神。感觉到微凉的手指划过我的腰际时,我一个冷颤,立刻把人推开了一个手臂的距离。

顾纯念半睁着眼睛,委屈地望着我,脸颊泛着淡淡的红‘色’。我越看越觉得好像做错的是我自己,居然没来由的一阵内疚。

“你喝醉了。”

我放轻了声音,试图把顾纯念哄睡着。后者眼睛却完全睁开了,就这么盯着我,眼神直勾勾的。

没办法,我只好靠过去,用毯子把人裹住:

“我背你回房间睡觉好不好?”

顾纯念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摇了摇头,再度靠过来,双手又勾上了我的脖颈。不过这次他没再‘乱’动,而是安分地把脸埋在我‘胸’口。

说实话我从不反感顾纯念的靠近,只是不太习惯。醉酒后人的身体是极度不适的,看顾纯念这副没‘精’神的样子我想训他也舍不得了,只好扶着他让他先躺到沙发上,把枕头搬过来垫在他的头下面,准备去‘弄’点醒酒茶。

我这才起身,顾纯念又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我低头,看到他闭着眼睛,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然后就睡着了。

我的心跳逐渐归位。我有点不敢去想为什么我没有拒绝他的‘吻’,又或者是潜意识里知道他醉了,才纵容他如此?

我忍不住蹲下身看着顾纯念的睡颜,这孩子手还死死拽着我没放。我靠过去帮他掩了掩被子,就这么坐在地上,静静守着他。后来逐渐的困意涌上来,我就这么伏在沙发上也跟着睡了过去。

顾纯念醒来的比我要早,我睁眼,感觉到温暖的手正在轻轻抚着我头顶的发丝。我懒洋洋地抬头,直接对上了顾纯念贴近的俊脸。我愣愣看了会儿,睡意倏然全无。

我猛地直起身子,四肢却没有意料中的酸痛,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顾纯念已经把我抱上了沙发,一只胳膊方才正垫在我的头下面。

顾纯念笑得温柔,是那种极致的温柔,在这个清晨如此的耀人夺目。仿佛连宝石都不及他瞳中光斑的分毫。

自从喝醉那一晚过去后,顾纯念突然变得温顺了很多,这几天也总是时不时给我带来一些小惊喜和小感动,他没有再用冲动汹涌的感情来‘逼’迫我,他不追,我便也不再退,就这样默默品尝着美好与感动,以为就可以这样平淡地进行我的大学生活。

就在我为全国院校美术大赛的复赛开始准备后不到一周,我习惯‘性’地每日给家里打电话,可是和平日里不同,今天电话并没有被接起来。我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表,都已经九点半了——妈妈这个时候怎么会不在家?

我又重复拨了两三次,还是无人接听。心里猛地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身体向来弱,又是一个人生活,要是发生点什么事外界都不知道。我有些慌了,立刻给我的小姨打电话,那边也是过了很久才接,我还什么都问,小姨已经在电话那头哭出来了:

“小君啊……小君啊,你快来吧……你妈妈、你妈妈她可能……”

她这个可能重复了好多遍,愣是没说出后面的话,我只能隐约听到她说医院。

瞬间我的大脑就一片空白,仓促着问了她在哪家医院,扯上外套就冲出了家‘门’。

我妈妈住的医院并不在这个市区,打车也‘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这一路上我的耳朵不断地在耳鸣,连一丝表情都没力气做出来。

我没勇气,做所谓的最坏的打算。

找到病房的时候,小姨正好出来打水,看到我的时候一下子又红了眼眶。看她呜咽着把我抱住,所有的问题仿佛在我喉咙里都卡住了。

我有些愣怔地回抱住怀里这个哭泣的‘女’人,呼吸仿佛都变得如此困难起来。

我妈妈得了脑癌,晚期。癌细胞已经开始往颅外扩散。

一开始她只是有些轻微的头痛和视力减退,起初以为只是眼疾的原因,没有想那么多。直到前天她在屋里和小姨聊着天时突然就晕倒了,才发现事情的不对。

据我小姨所说,我妈妈昨天醒过来了一次,醒了以后就拽着她的手说,千万不要告诉我,千万不要。

然而昨天到今天,只是短短一天而已,她就陷入了浅度昏‘迷’,这是极其不好的征兆。

我坐在病‘床’边,红着眼眶望着昏‘迷’的‘女’人,喉咙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仿佛有种冥冥的默契,我才坐下没多久,我妈妈就隐隐醒了过来。

“妈!”

我心里一惊,忙靠过去握住她的手。

‘床’上的‘女’人看到我,浑浊的双眼微微发亮,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我的眼泪险些就这么涌了出来。

她失语了。

“妈,你是不是很疼……”

我心疼得几乎窒息,然而这个坚强的‘女’人却对我微笑了起来,她努力地用‘唇’形表达着,我看了很久才看懂,她是在说:

快回去,别耽误明天的课。

我再也控制不住,使劲地摇头,哽得说不出话来。

医生说目前的情况已经无法再手术,唯一的办法就是接受放疗和化疗。然而放化疗的副作用极大,癌细胞被清除的同时好细胞也会被杀干净,有很大的概率加重她的病情,导致她的寿命加速简短。

末了,医生用惋惜的语气对我说:大概还有两个月,最好的情况下。

命运为什么永远这么残酷不公。

明明我不是她的亲儿子,而这个淳朴坚强的‘女’人却辛辛苦苦了一辈子为我攒钱,供我上学,供我衣食无忧,却等不到我孝敬她,为她安度晚年。

为什么这么好、这么好、这么好的一个人,要承受这样的病痛!

“妈,我们继续治病,好不好?”

我握着‘女’人的手,声音却有点抖:

“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奇迹的……”

妈妈只是摇摇头,张嘴“哧哧啊啊”地表达着,我看了半天,知道了她在说:钱。

是啊,化放疗高昂的医‘药’费,要怎么负担得起?

我低头‘吻’着‘女’人苍老的手,不停地说:

“没事,没事,我有办法的。妈,你不要担心,我有办法。”

小姨站在我们的身后,嚎啕大哭,哭得几乎晕厥。

然而我不能崩溃。

夜深了,我让小姨先回家休息,她也有孩子要带。小姨临走前拉住我的手反复叮嘱我需要照顾的细节,我仔细听,认真地全都记下来。

脑癌晚期的并发症有很多,我妈妈属于反应很剧烈的那种,整个晚上她总是在呕吐,四肢‘抽’搐,甚至失禁。

我去买了‘成’人的‘尿’垫仔细铺在她的身下。病房里的暖气很足,有时候她失禁后没有及时清理,‘臀’部的肌肤很容易就起痱子。我怕她不舒服,又去买了两盒痱子粉。每换一次‘尿’垫就为她涂抹一次。整个晚上我都不敢睡觉,生怕她哪里不舒服,叫又叫不出来。

她已经难以直接进食,医院只能为她注‘射’营养液。

很多时候,我妈妈原本就要睡过去了,却又突然睁开眼睛,整个眼珠瞪得大大的,就这么盯着我的脸,仿佛少看一眼都不行。

看她这么舍不得闭眼休息,我心里特别难受。靠过去小心地为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我柔声道:

“妈,睡吧,我也陪你一起休息。”

病‘床’上的‘女’人依旧固执地望着我,望了很久,这才依依不舍地垂下眼睑。

病房里静得只剩下我们彼此的呼吸声,以及氧气瓶内气泡翻滚的声音。我勉强挤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在脸颊,全然麻木地望着‘床’上的‘女’人,我不知道我究竟‘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哽咽出声。

‘女’人的脸已经呈现病态的水肿,因为‘药’物的关系,手臂上起了大片的红点。她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抵抗力了,一点点的凉风就足以打倒她。

我知道她很痛,可是我怎么做,才能代替她痛?

那种深刻的无力感,让我很绝望。和病魔抗争,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窗外开始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在这个深夜里呈现着灰暗的‘色’调。

年少时还不太懂事,刚刚被她领养回家。那时候家里就已经很不富裕了,我经常看到妈妈一个人躲在厨房里抹眼泪,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重新带上来和蔼温柔的笑容。

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从来都是这么要强,从不愿意拖累别人。

死神怎么舍得,把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样带走?

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放弃的,就算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会尽全力抓在手心里。

我深知现在绝不是逞强的时候,化疗的钱是笔很大的数目,就算现在去打工也来不及凑齐,何况现在我需要留在妈妈身边照顾她。

顾纯念。

我能想到的,只有他。

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泛起微光,新的一天要到了。这个晨光一点都不美,就像是一张泣血的脸。

我小心地为‘床’上的人提了提被子,检查了一下她身下的‘尿’垫,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悄声走出病房。

一晚上没在家,顾纯念恐怕已经发现了。他还不知道我这个新的手机号,拨通的时候我心里五味陈杂。

电话还没响两声就立刻被人接起来了。

“喂?”

顾纯念独特的嗓音传来,我突然间双‘腿’一软,仿佛这一晚上鼓足的勇气全都消失殆尽,就这么靠着墙慢慢滑坐在了楼道的地上。

身后的墙壁是这么的冰冷,冷得让人心发慌。

“……哥?是你吗?”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顾纯念默然是我后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柔和了很多,那么轻,却又那么重。我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好让自己不要丢人的哭出来。

“哥?你在哪里?我找了你一晚上——”

顾纯念有些着急了起来,很快他又放缓了声音:

“发生了什么,哥?你怎么不说话?”

我的泪腺再也绷不住了。

我从来没有发现,顾纯念的声音是这样的具有杀伤力。温柔得让人心碎。

明明他没有说一句安抚的话。

可是仅仅是听到他的声音,我就再也撑不住了。

“小念……”

我沙哑着嗓子开口,只是念出他的名字,剧烈的‘抽’吸就让我一个字都没办法好好地说出来了。我哆嗦着,手机都快要拿不稳了。

所有的痛苦翻江倒海地涌来,面对着死亡的恐惧感与对未来的无助,所有的话语在此刻只能转换成腥咸的**,迅速地滑过脸颊,打湿了领口。

我就这么丢人地仰起头,用手肘挡住双眼,放声痛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