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艳杀手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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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四十八章原来如此

夏姐姐,五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个样子。即使自己已经是所有人口中的妖魔,却依旧坚持着你内心的善念。你这般动情,又叫我情何以堪?

或许当年真的是我的错,竟将你我逼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夏紫萱沉默。

她此次出现,便是为了混进洛影楼,只是没想到被柳柳代替。如今她被宫傲夜害的惨死刀下,自己却不能为她报仇。

柳柳,我如何担当得起你叫我的一声声姐姐?万灵王,我又如何对得起给你的一句承诺?

默然许久,夏紫萱扬起了手中的刀,冷冷道:“可是我此次来,却并非为了效忠于你,我是要替我姐姐报仇的。即使你是洛影楼主,你也不值得她为你牺牲。她既为你而死,那你也定当下去陪她!大会上我救你一命,如今你也救了我。我们两命相抵,各不相欠。今日,我便要取你的性命来祭我姐姐的在天之灵!”

刀出,锐气更甚。天地间仿佛席卷起猎猎狂风,直吹得雨丝飘摇,杀气四伏。

宫傲夜并不出招,身子在刀光之下飞速后退。他淡淡道:“若不是我认定你是红尘,凭你的刀,我必定将你当做萱姑娘无疑。从今天开始,我便向天下人许下承诺,谁能打败我,我的一切便都是他的。而你,是第一个有资格与我动手的人。”

夏紫萱不言。或许,只有这个借口,她才能找宫傲夜动手,来报柳柳的仇。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低估他了。

紫薇血刀,是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魔刀之一;而萱姑娘,亦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高手。只是今日对决,紫薇刀竟连敌人的衣袂还未沾到。虽是刻意隐藏了武功套路,但身上的伤势亦有影响。

所以,宫傲夜已知自己危险不大,但还是不得不小心一些。因为暗月阁的第一杀手,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腥风血雨,能在这重重危机中活下来,不会没有原因。

伤口依旧在流血,似要将全身的力气也一并流走。夏紫萱已觉浑身冰凉,眼前的世界也有些模糊。她用力握紧了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刀迎面砍下。

虽是简单一刀,却已将宫傲夜所有的后路全部封死。他如若不伸手接刀,便立即会被砍成两半。但若他真的去接,夏紫萱凝注在刀上的真气必会将他的手臂震碎。

在这一刻,夏紫萱又想起了那个十七岁的少女,想起她天真的面容和她死去时的惊恐。

他让她去送死,所以,即便杀不了他,也不会让他好过!

夏紫萱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残酷的笑意,一如她在杀戮时的丧心病狂。对,丧心病狂,这是她给自己最满意的评价。

十几年来,她做的哪一件事不是撕裂了自己的心,如同疯子一般?她这么多年来残忍生活背后的真相,揭开了亦让人无法原谅。

宫傲夜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不是害怕,也不是愤怒,而是释怀,是坦然,是一种夏紫萱永远也无法理解的情愫。

夏姐姐,你终究还是要杀我。不过,我绝不会怪你。只是我现在还不能死,所以,对不起了。

他淡淡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只是如抚细水般轻轻滑过刀身,便将七分戾气化于无形。而他的人,已与夏紫萱擦肩而过。紫薇刀余力未尽,转身反劈,刀风袭来,吹起了白衣。刀,依旧停在空中。

看着刀锋下通体透亮的玉笛,夏紫萱难掩眼中的惊异。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刻,竟是萧亦清将内力注于玉笛之上抵挡了紫薇刀。

“为什么?”夏紫萱看着银衣男子道。

“我若再不出手,只怕你们会后悔一辈子。”萧亦清看着二人道,“我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相斗,无论谁死谁生,我都不想看到。”

夏紫萱的疑惑更重,而宫傲夜的眼中已有了无奈。

“你知道,我不会杀她。”宫傲夜的语气已显生涩。

萧亦清望着他道:“可我更不愿她恨我一辈子。即便你是自愿的,但你死后,她恨的只能是我。况且你不能就这么死。”

夏紫萱冷冷地看着萧亦清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亦清收回玉笛,道:“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话音刚落,宫傲夜脸上的金甲面具已然开裂,瞬间碎成数片,掉落一地。

宫傲夜的眼里已是无尽的悲哀和些微的喜悦。

萧亦清并未将这一刀之力完全挡住,刀的余力刚刚好破开自己的面具。只是,夏姐姐,你还能不能认出我来?认出我就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少年?

夏紫萱惊疑的眼神在看到那眼角的泪痣时瞬间僵化,随即转变为震惊,然后是绝望。她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当年花树下的少年与今日的男子相貌重合,她才没有了怀疑。她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什么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夏姐姐。”宫傲夜开口,依旧是少年的口吻,可是却不再有当年的纯真。

夏紫萱忽然觉得一阵晕眩,手中的刀掉在地上,溅起大片水花。她抱了双臂,蹲在地上,像个孩子般失声痛哭。

柳柳死的时候她还能忍住,但如今,她心中最后的一座城墙都已被摧毁。她的坚持,她的信仰,她的愿望,她的期待,她自以为能保存的一点爱与善,通通都已死在了她的面前。而她曾经所有的设想,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将他们推入了更黑暗更残忍的地狱。自以为是的救赎,到头来,变成了他们殒命的理由。

夏紫萱,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听着女子悲怮的哭声,宫傲夜已握紧双拳,微蓝的瞳孔里是深不见底的忧伤。

萧亦清只是仰头望着这茫茫雨色,感觉玉笛在手中寸寸碎裂。

如今尚未斗得你死我活,便已如此。若是待天人永隔后知晓了真相,以萱姑娘的性子,又会做出何种事情真是连想也不敢想。与其日后悔恨,不如现在就一切都说清楚。是生是死,便由他们自己抉择。

这不是他的意思,是花绚的想法。她这样的女子,总是为他人着想多一些。

他在暗香小筑中听得外面兵刃相接,问了退回来的弟子才知是斗龙场之事。他一路赶来,便已想好了对策。

只是没有想到,当真相揭开的一霎那,那个冷漠如冰的女子,终于是哭得那样伤心。

夏紫萱想起了好多事情,杏花微雨,树下少年,明眸皓齿,眼神澄澈。那日少年的承诺仍在耳边回响,那样真挚的情感,那样火热的心灵,如今,却是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她抬头看白衣男子,看见他眉目间的惆怅。这样的容颜,与五年前又有何区别,为何自己竟没有认出他来?是他真的变了,还是自己从未想过,他会变成今日的宫傲夜?

她一直以为,他会在种满杏树的御史府里,继承他父亲的爵位,娶一位善良贤德的妻子,平安、平淡地过完他的一生。江湖这样的地方,本不就是他应该去的。

只是她从来不会问自己,江湖这种地方,又何尝是她应该去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目标各异。而宫傲夜,只不过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

夏紫萱悲愤交加,竟张口吐出血来。宫傲夜见状,忙点了她的睡穴,抱起她焦急道:“她如此大悲大怮,我恐她伤及心脉,先带她回浅杏楼,请你帮我叫花绚过来,拜托。”

萧亦清点头,目送着白衣狂奔而去。松开手,一管长笛落地,已成齑粉。

“她睡了?”

暮色中,大雨已停,叶梢檐角还在淋淋漓漓地滴着水。水滴轻拍,在这雨后的黄昏中更显冷清。

房顶上,二人并肩而坐,一坛子酒已喝了一半。

“嗯。喝了花绚的安神药,刚刚睡下。”不知是不是沾染了黄昏的气息,宫傲夜的语气里竟有些淡淡的疲倦。

“你累了。”萧亦清看着他道。

宫傲夜灌了几口酒,笑道:“江湖之人不言累。萧公子行走江湖多年,自然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萧亦清笑了笑,忽然问:“你怪我么?没有和你商量,便将真相给了萱姑娘。只是她这般伤心,倒是我始料未及的。”

宫傲夜的眼里有淡淡的神采:“其实她的心,我们从来都不懂。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懂。但我却可以猜得出来,她的伤心,并不全是为了我,亦是为了她自己。你与夏姐姐相处多年,也该知道她心里的一点想法。我觉得你们都是一类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在暗月阁做事,但我知道,你们的心里,其实还都是善良的。”

“哈哈!”萧亦清拍着他的肩膀道,“想不到第一个说暗月阁的杀手善良的,竟然是洛影楼楼主!这世界,当真是有趣!”

宫傲夜道:“别人或许不会知道,但那不重要。只有我知道,六年前夏姐姐破例将我救下,待我如亲人一般。如今你又为救花绚一命,不顾危险来洛影楼。你们这般心肠,当真是我们这些人所不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