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后浪时代
字体: 16 + -

第十一章 奇葩舍友

    322宿舍。

    熟悉的破门,掉漆掉皮,划痕凹痕,整个门面像一幅毕加索的抽象画。

    路满推门进去,门缝的铰链生锈失修,发出“吱呀”的呻吟。

    五人间,上床下桌,屋内已经有三人安置好了,两个人在床上钻进了被子,一个白净脸瘦子,在下面座椅上侃侃而谈。

    “哎,我们宿舍人齐了。”白净脸瘦子扭头面向路满,“还有个下去买东西的,一会儿就上来。哥们你是最后一个了,怎么称呼?”

    “路满。”路满笑笑,心说这个白净脸还是和记忆中一样,“道路的路,满意的满,中文系新生,鲁省人,家是牡丹城的,大家晚上好啊。”

    一个在床上的舍友,直起赤裸的上半身,胸肌发达,肌肉虬劲,他冲路满打了声招呼:“包宇,省会泉城来的,你好你好,以后都是兄弟了。”

    白净脸介绍道:“我叫郝超,鸢城的。

    那边已经睡下的一位,叫严家琰,是济宁城的。

    嗐!合着我们宿舍五个人,四个都是鲁省本地的!”

    郝超的手一拍大腿:“路满我跟你说啊,还有一个,他叫张居生,浙省来的,那小子有点独来独往的意思,不理我们……”

    “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一个戴眼镜的秀气男生,进来时剜了郝超一眼,提着一袋生活用品,阴阴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嗯…咳咳……”

    郝超面露尴尬,背地说人被事主听到了。

    他伸伸头假意向窗外张望天气,局促地说道:“外面风大,我去公共阳台看看我鞋子。

    唉,aj球鞋,我全身也不过上下一千块的行头,加起来还没那双鞋贵。

    得常常保养通气,就是难伺候,我都怕我脚臭污染了它。”

    待他走后,上铺传出一个冷冷的“哼”声:“碎催话痨走了,耳根子终于可以清净会儿。”

    路满探头,冲这位装睡的舍友严家琰说:“同学,晚上好。”

    同样已经躺在床上的包宇“哎”了一声:“原来伙计你没睡着啊。”

    “你好,路满是吧。”

    严家琰脸上写满无奈,还有在被子里憋闷的通红:“不好意思,今下午你不在,那个郝超哔哔赖赖半天了已经。快疯了我都要,看来我需要买一副降噪耳机。”

    大学宿舍,往往是很多人接触到的第一个微缩人际场。

    大多都是第一次认识不同地域、不同生活习惯乃至不同思维的舍友,如何相互尊重,如何沟通交往,成了摆在面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路满“前世”的宿舍就是这样,初时因为个人脾性、摩擦碰撞,很长时间内宿舍处于冷场状态。

    直到混熟了,交心知彼,才有了争相认儿子的友善局面。

    路满到张居生,这位宿舍唯一的外省新生近前,重新自我介绍一遍。

    张居生推推眼镜,语气不咸不淡:“高中同学们都叫我居生,我是浙省绍兴人。”

    “绍兴,好地方诶。”路满夸赞道,“鲁迅的故乡,你是大文学家的老乡?”

    “因为小时候的课文,我印象特别深刻,孔乙己的茴香豆,在绍兴的那个咸,咸——”

    路满故意顿住,引着张居生接下句。

    “咸亨酒店。开学东西太多,等十一假期,我给大家带茴香豆和黄酒尝尝。”张居生眼镜后面的目光,稍微松动。

    “绍兴黄酒有名呐。”路满笑道,“听说你们那儿有人把花雕酒加到冰棍和奶茶里,当特产小吃卖。想想这味道,我就咽口水。”

    “对对对,路满你去过绍兴?”

    听路满聊起头头是道,张居生有了一丝他乡遇故知的归同感:“甜丝丝的,美滋滋的。我们那老人常说‘绍兴出师爷’,可要我们这一代年轻人说,绍兴出小吃才是一绝呢!”

    “我没出过省,都是道听途说来的。等有机会,去你家蹭饭。”

    “我们省和市,宣传做得一般般。我还以为,出了省,没人知道我们。”

    “好家伙。”严家琰惊异于路满张口就来的拉家常,也羡慕起人家故乡名气特色,“我们济宁城,都没啥可说的,数来数去,也就孔子和水浒传了。”

    “你们还有大明湖吧。”张居生被打开了话匣子,“《还珠格格》里,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那是泉城!”包宇严家琰同时喊出来。

    ……

    “居生,起初我以为你不喜欢和人说话呢。”

    322宿舍聊开了天,同龄的小伙子们熟络得快,几句话就没有了初时的拘谨。

    “那是因为我不想参与没营养的话题。”

    张居生说完,冲门口努努嘴。

    严家琰见状压低声音,怕声音传出门外:“我是长见识了,没见过那么能吹牛哔的人,路满你都想不到,那个郝超刚刚在和我们炫耀什么……”

    包宇也按捺不住吐槽:“他说自己假期里,那玩意儿割了一下。”

    说完,包宇朝被子里,自己的胯部指了指。

    路满神色古怪,听舍友们继续吐槽。

    “关键是,他拿个破手术来吹嘘个什么劲啊,说什么,去省内最好的专科医院专家挂号,说什么,本来他想假期里拿下一个女同学……”

    “结果双方家长,为了防止他们乱搞出人命,就安排他割包皮,女同学割双眼皮,两人都拆不了纱布,他才痛失春宵……”

    “这哪是吹牛哔,这是强行装哔吧。”

    “他家用几升的暖水瓶啊,这么能装。”

    “服了。”

    “我也服了。”

    两个躺在床上的舍友摇头叹气。

    路满憋不住,试探地说:“春风得意马蹄疾,高考状元割包皮?”

    “卧槽!”包宇一个咸鱼翻身,“路满你也去金矛男科医院割的?”

    “去你的吧!”路满笑骂,“我不需要!”

    张居生目睹舍友们的笑闹,脸上也带起微笑,这才是他想象中的宿舍场面。

    “还好还好,已经比我心目中的大学生活,好很多了。”

    张居生半开玩笑说道:“我就怕,宿舍门打开后,七八个彪形大汉,嘴上叼着煎饼卷大葱,手里拿着大碗酒,一上来就灌我白酒。”

    “不至于,不至于。”路满三人摆手表示,我们不是我们没有。

    张居生一推眼镜,给他们摆证据:“这么说吧,我是家人开车走高速路,送来报到的。”

    “我们浙省公路上的广告牌,招标的广告啊,五花八门,有家居,有楼盘,有旅游宣传。”

    “到了你们鲁省境内呢?广告牌上,全是酒!”

    “我一路看过,都背下来了。”

    张居生细数:“孔府家酒,幸福的酒。一品景芝景阳春。扳倒井,兰陵王酒,你们酒谱挺广,还有张裕解百纳,崂山啤酒。”

    “卧槽了。”包宇嘀咕,“我想反驳,但居生你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路满笑呵呵心道,幸亏张居生不看鲁省卫视,不孕不育广告满天飞。不然他铁定以为,鲁省男人不行。

    “还有倒装句,我不太理解,你们说话为什么不按正常语序来。”

    “没有吧我觉得?”严家琰质疑,但一开口就成了活生生的例子,“胡说八道吧你?”

    “家琰,你的倒装句最严重。这样,我模仿一个,最有代表性的。”

    张居生清清嗓子,声音变得磁性:“挖掘机学校哪家强?”

    严家琰思索一会儿,猛地一拍被子:“还真是咧你别说!”

    ……

    路满没来之前,是郝超自顾自吹牛哔,全程就是“我怎么怎么样……”

    而将话题,从“我”转成“你”,又转成“我们怎么怎么样”后,几人胡侃胡聊一阵子,自然是越聊越投机。

    说着说着,严家琰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们几个是对脾气的,只是那个在公共阳台的仁兄……难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