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6）
“如果你真的因此出局了，我会非常自责。”江似柔十分乖巧地蹲在陈慕身边，双手齐放在膝盖上，苦笑着，愧疚地说。
而她随即便意识到这句话的语意好像不太对劲，慌张失措地摆了摆手，连忙辩解：“不要想歪！我不是那种意思……”
“我要是面对一群水平比我低的对手都能提前出局，”陈慕手边的防爆盾自动回到了背包里，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拍去衣服上的灰尘，说，“这才是我的失责。”
“嗯。”江似柔微笑着点头，轻声说。
“毕竟我不仅考虑到了你大概只用面对一名敌人，也考虑到了你可能连这都处理不好的情况。”陈慕本想打消点江似柔内心的自责，所以才实话实说。
可他随即便听见了一道极其不满的声音：“唔……”
陈慕的这句出于好心的话貌似打击到了江似柔的自尊心，只见后者的小脸顿时变得像只胀气的气球，她把头抬得很高，忿忿地瞪着他，涨红了脸。
这一瞬间，陈慕深刻地认识到原来人际关系真的是极难处理的东西。
“好奇怪……”徐明君站在其中一扇屏蔽门前，低头看着被自己拖动到门上的ai窗口，喃喃说，“陈慕，你能过来看一下吗？”
像是ai窗口这类的悬浮窗平时只有所属人自己可见，但是在拖到镜面物体上后，队友也就能看见了。
陈慕换作平时当然也会帮忙，不过这回更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他正焦虑着该如何抚平队友的情绪，这下子直接好起来了。
于是他直接忽视了江似柔，与后者擦肩而过。
门上的ai窗口里的声波原本是静止的，随着徐明君轻轻点击，声波突然开始起伏，ai随即将它的上一句话重复了一遍：“场上剩余八支队伍。临时纠正，场上剩余六支队伍。”
这并非ai出现了故障，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ai在提供信息时场上正好减少了两支队伍，所以才会对信息进行纠正。
“两支队伍几乎在同时被消灭。”徐明君凝重地说，“即便这两队在不同地方的同一时间发生交战，也不该结束得这么快。”
“有可能只是掉线。”陈慕并没有很惊奇，平静地说。
“也许吧，”徐明君叹了叹气，说，“但真相得我们上去才能知道。”
*****
枪声回荡在楼梯间里，吓退了路人，却催促着陈慕。他加快了上楼的速度，可逆向离开的人群实在挡路。
好在人群虽拥挤，但不至于令人寸步难行。
只不过他和两位队友离开地铁站的时候，枪声已不再响起。
交战已经进入了尾声，越过少数留下来围观的路人的间隙，他望见了百米外的情形。
一名女性玩家正好对她的最后一名敌人施行“处决”。
她死死踩住后者的胸膛，以抢夺来的武器低头开枪。
陈慕无意窥视，不过他能一眼判断出她的性别，靠的是她那遮都遮不住的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戴着宽大到能遮住眼睛的兜帽，身穿深黑色的大衣，面戴一副铁色的机械口罩。
枪声再度响起，说来奇怪，两道枪声的间隔并不大，她的周围却几乎空无一人。
“她开了这么多枪，身边只有一具尸体？”徐明君也看不太懂，凑近陈慕，问。
陈慕却一言不发，只是紧皱眉头。
不过徐明君很快便得到了答案，那名方才被兜帽女处决的敌人，他的尸体忽然自下而上地自动消散了，化作漫天飞舞的沙粒。
“这个人怎么突然离线了？”徐明君看傻眼了，说，“先前阵亡的玩家不会也像是这样离线了吧？”
“目前看来，应该是。”陈慕沉重地说。
“可不该这么频繁啊！宽带网都普及到山区了！”徐明君无比诧异地说，“还是说……只要被她击杀，就会掉线？”
“你不要突然说这种像是都市怪谈的话啊！”江似柔嗔怪地说，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而且就算这是真的，我们现在占据着有利位置，把她偷偷狙掉的话，她能怎么办？”
“不是不能偷袭，但要等一下。”陈慕终于发话。
“为什么？”另外两人不明所以，问。
“枪声惊动了鸟，也引来了狼。”陈慕意味深长地说。
*****
再次完成团灭后，兜帽女并未离开。
她仍站在街道的正中间，双腿微岔，低头不语，好似万夫莫开的将士。
片刻过后，她突然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你们还没有离开，都出来吧。”
这句话就像是土著的笛声，把藏在林间的蛇都引了出来。
这是一条商业街，街道两边自然是各式各样的店铺。此刻她附近的几家店铺几乎是同时被人推开了门，潜伏者们不再东躲西藏，而是主动走出来，与她正面对决。
整整四人，每个人都戴着棕色的牛仔帽还有缝着金线的红色面巾，只有一个人的面巾是蓝色的。
牛仔们各个都神态自然，他们都和兜帽女隔着一段距离，但已经以呈“口”字的站位将后者牢牢地包围住了。
“你早就知道了？”那名戴蓝面巾的牛仔似乎是这支队伍的话事人，他并不急着开枪，而是先平和地问。
“我有个朋友也喜欢扮成牛仔，”兜帽女无声地笑了笑，说，她的气管像是断裂了一样，只能发出漏气般的声音，“所以我下意识地把注意力放到你们身上，最初发现你们的真实身份时，我也有点意外。”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被发现的啊……”蓝面巾牛仔苦恼地挠了挠后脑，突然微微一笑，说，“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非常清楚你在这局游戏里是孤身一人吧？你刚才提到的那个朋友并不在这。”
兜帽女抬起头来，与牛仔对视，眼睛是令人心悸的深紫色。
她充满玩味地说：“如果你们一直在仔细观察，也一定清楚与我交火的结果是毫无悬念的。”
“我当然清楚了。”牛仔叹了叹气，看似随意地叉腰，右手的虎口却正好按住了腰间的左轮的枪柄。
他无奈地笑了笑，说：“连续消灭两支队伍，只消耗了不到十发子弹，且枪枪爆头，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牛仔突然收敛了笑容，冷漠地说：“你是个作弊者。”
“确实如此。”兜帽女轻笑，说。她毫不害躁，似乎还以此为荣。
她戴着面罩，牛仔们看不清她的笑脸，但能通过她弯成月牙状的眼睛判断她正在笑。
“因此我们更有必要‘为民除害’。”那名话事的牛仔话音刚落，众人便纷纷飞快地拔枪，一直开枪直到把弹仓打空。
别说是四支左轮的子弹全部打在身上，就是只有一支，兜帽女都必死无疑。
左轮的大口径子弹洞穿了她的身躯，虽不见血，但她的躯体已经被破坏得残缺不全了。
晚风袭来，她像是一座纸制的雕像，缓慢地向前倾倒。
*****
“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徐明君轻声说。他本以为能看到一场视觉盛宴，没想到只是单方面的虐杀。
“这只能说明她的实力只有这种程度。”陈慕倒是看得很开，反正无论最后是谁赢了，他都能捡漏。
他转身向人群外走去，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去帮她‘收尾’吧。”
徐明君默默地点头，也转身跟上。
只有江似柔仍在原地发愣，脸色愈发难看。
“等……等一下……”她过于震惊，连说话都变得有点结巴了。
陈慕和徐明君纷纷停步，同时转身，都是满脸疑惑不解。
下一秒钟，两个人也怔住了。
没有人相信兜帽女能活下来，牛仔们也是如此，他们为左轮换完弹后便一齐并肩离开了，没有人留下来检查尸体。
也正因此，没有人注意到身后的兜帽女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撑住地面的手背上遍布青筋。
而她身上的洞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而她随即便意识到这句话的语意好像不太对劲，慌张失措地摆了摆手，连忙辩解：“不要想歪！我不是那种意思……”
“我要是面对一群水平比我低的对手都能提前出局，”陈慕手边的防爆盾自动回到了背包里，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拍去衣服上的灰尘，说，“这才是我的失责。”
“嗯。”江似柔微笑着点头，轻声说。
“毕竟我不仅考虑到了你大概只用面对一名敌人，也考虑到了你可能连这都处理不好的情况。”陈慕本想打消点江似柔内心的自责，所以才实话实说。
可他随即便听见了一道极其不满的声音：“唔……”
陈慕的这句出于好心的话貌似打击到了江似柔的自尊心，只见后者的小脸顿时变得像只胀气的气球，她把头抬得很高，忿忿地瞪着他，涨红了脸。
这一瞬间，陈慕深刻地认识到原来人际关系真的是极难处理的东西。
“好奇怪……”徐明君站在其中一扇屏蔽门前，低头看着被自己拖动到门上的ai窗口，喃喃说，“陈慕，你能过来看一下吗？”
像是ai窗口这类的悬浮窗平时只有所属人自己可见，但是在拖到镜面物体上后，队友也就能看见了。
陈慕换作平时当然也会帮忙，不过这回更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他正焦虑着该如何抚平队友的情绪，这下子直接好起来了。
于是他直接忽视了江似柔，与后者擦肩而过。
门上的ai窗口里的声波原本是静止的，随着徐明君轻轻点击，声波突然开始起伏，ai随即将它的上一句话重复了一遍：“场上剩余八支队伍。临时纠正，场上剩余六支队伍。”
这并非ai出现了故障，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ai在提供信息时场上正好减少了两支队伍，所以才会对信息进行纠正。
“两支队伍几乎在同时被消灭。”徐明君凝重地说，“即便这两队在不同地方的同一时间发生交战，也不该结束得这么快。”
“有可能只是掉线。”陈慕并没有很惊奇，平静地说。
“也许吧，”徐明君叹了叹气，说，“但真相得我们上去才能知道。”
*****
枪声回荡在楼梯间里，吓退了路人，却催促着陈慕。他加快了上楼的速度，可逆向离开的人群实在挡路。
好在人群虽拥挤，但不至于令人寸步难行。
只不过他和两位队友离开地铁站的时候，枪声已不再响起。
交战已经进入了尾声，越过少数留下来围观的路人的间隙，他望见了百米外的情形。
一名女性玩家正好对她的最后一名敌人施行“处决”。
她死死踩住后者的胸膛，以抢夺来的武器低头开枪。
陈慕无意窥视，不过他能一眼判断出她的性别，靠的是她那遮都遮不住的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戴着宽大到能遮住眼睛的兜帽，身穿深黑色的大衣，面戴一副铁色的机械口罩。
枪声再度响起，说来奇怪，两道枪声的间隔并不大，她的周围却几乎空无一人。
“她开了这么多枪，身边只有一具尸体？”徐明君也看不太懂，凑近陈慕，问。
陈慕却一言不发，只是紧皱眉头。
不过徐明君很快便得到了答案，那名方才被兜帽女处决的敌人，他的尸体忽然自下而上地自动消散了，化作漫天飞舞的沙粒。
“这个人怎么突然离线了？”徐明君看傻眼了，说，“先前阵亡的玩家不会也像是这样离线了吧？”
“目前看来，应该是。”陈慕沉重地说。
“可不该这么频繁啊！宽带网都普及到山区了！”徐明君无比诧异地说，“还是说……只要被她击杀，就会掉线？”
“你不要突然说这种像是都市怪谈的话啊！”江似柔嗔怪地说，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而且就算这是真的，我们现在占据着有利位置，把她偷偷狙掉的话，她能怎么办？”
“不是不能偷袭，但要等一下。”陈慕终于发话。
“为什么？”另外两人不明所以，问。
“枪声惊动了鸟，也引来了狼。”陈慕意味深长地说。
*****
再次完成团灭后，兜帽女并未离开。
她仍站在街道的正中间，双腿微岔，低头不语，好似万夫莫开的将士。
片刻过后，她突然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你们还没有离开，都出来吧。”
这句话就像是土著的笛声，把藏在林间的蛇都引了出来。
这是一条商业街，街道两边自然是各式各样的店铺。此刻她附近的几家店铺几乎是同时被人推开了门，潜伏者们不再东躲西藏，而是主动走出来，与她正面对决。
整整四人，每个人都戴着棕色的牛仔帽还有缝着金线的红色面巾，只有一个人的面巾是蓝色的。
牛仔们各个都神态自然，他们都和兜帽女隔着一段距离，但已经以呈“口”字的站位将后者牢牢地包围住了。
“你早就知道了？”那名戴蓝面巾的牛仔似乎是这支队伍的话事人，他并不急着开枪，而是先平和地问。
“我有个朋友也喜欢扮成牛仔，”兜帽女无声地笑了笑，说，她的气管像是断裂了一样，只能发出漏气般的声音，“所以我下意识地把注意力放到你们身上，最初发现你们的真实身份时，我也有点意外。”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被发现的啊……”蓝面巾牛仔苦恼地挠了挠后脑，突然微微一笑，说，“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非常清楚你在这局游戏里是孤身一人吧？你刚才提到的那个朋友并不在这。”
兜帽女抬起头来，与牛仔对视，眼睛是令人心悸的深紫色。
她充满玩味地说：“如果你们一直在仔细观察，也一定清楚与我交火的结果是毫无悬念的。”
“我当然清楚了。”牛仔叹了叹气，看似随意地叉腰，右手的虎口却正好按住了腰间的左轮的枪柄。
他无奈地笑了笑，说：“连续消灭两支队伍，只消耗了不到十发子弹，且枪枪爆头，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牛仔突然收敛了笑容，冷漠地说：“你是个作弊者。”
“确实如此。”兜帽女轻笑，说。她毫不害躁，似乎还以此为荣。
她戴着面罩，牛仔们看不清她的笑脸，但能通过她弯成月牙状的眼睛判断她正在笑。
“因此我们更有必要‘为民除害’。”那名话事的牛仔话音刚落，众人便纷纷飞快地拔枪，一直开枪直到把弹仓打空。
别说是四支左轮的子弹全部打在身上，就是只有一支，兜帽女都必死无疑。
左轮的大口径子弹洞穿了她的身躯，虽不见血，但她的躯体已经被破坏得残缺不全了。
晚风袭来，她像是一座纸制的雕像，缓慢地向前倾倒。
*****
“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徐明君轻声说。他本以为能看到一场视觉盛宴，没想到只是单方面的虐杀。
“这只能说明她的实力只有这种程度。”陈慕倒是看得很开，反正无论最后是谁赢了，他都能捡漏。
他转身向人群外走去，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去帮她‘收尾’吧。”
徐明君默默地点头，也转身跟上。
只有江似柔仍在原地发愣，脸色愈发难看。
“等……等一下……”她过于震惊，连说话都变得有点结巴了。
陈慕和徐明君纷纷停步，同时转身，都是满脸疑惑不解。
下一秒钟，两个人也怔住了。
没有人相信兜帽女能活下来，牛仔们也是如此，他们为左轮换完弹后便一齐并肩离开了，没有人留下来检查尸体。
也正因此，没有人注意到身后的兜帽女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撑住地面的手背上遍布青筋。
而她身上的洞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