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鬼子来了_26、处死罪犯
第三天，何为带着阿四从北街叫到南街，他扯着喉头，声音都叫沙哑了：“河口镇的乡亲们，都到镇南广场集合，皇军要枪毙三个杀人犯！”
阿四跟着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大家快去看热闹呀！”
何为接着说：“皇军说了，人人平等。皇军要还王雪梅母女一个公道！”
阿四又跟着说：“王雪梅母女地下有知，应该瞑目了！”
两位警备队领导一唱一和，叫声非常动听。
这是一件大事，是一件扬眉吐气的大事，是一件激动人心的大事。而河口镇的男女老少还是带着复杂的心情，他们既为争来了这天而高兴，又担心这是场闹局，政府的官员杀人都不偿命，难道日本人杀人就偿命吗！
这几个月，日本人表现得的确很出色，而大家对日本人信任的程度还没达到这一步。日本人一路攻打到这里，被他杀死的中国平民数以百万计，这并非道听途说，是得到过充分证实的。不少流亡的人路过河口镇，他们流着泪向河口镇的人诉说，他们的村庄被日本人化为灰烬，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死在日本人的屠刀之下。难道日本人到了河口镇这块天地，就得到了神灵的教化，立地成佛了吗？
河口镇的男女们，听到叫声，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把头探出门来：“何队长，是真的吗？”
“哪还有假！”何为把这件事当成了他的功劳。
“日本人是不是耍什么花招！”
“哪能耍什么花招！日本人实在得很！”
“日本人枪毙日本人，鬼才相信。”
“日本人杀人，与汉人同罪！”
“日本人是不是把你当成猴子耍了？”
“他妈的，少说废话！要想玩我的人，还没生呢！”
何为与阿四不想听众人的冷嘲热讽，把一铙钹敲得震天介的响。“咚咚咚咚......”
“河口镇镇民们，快去呀，去晚了，没看到杀人犯是怎么被三原大佐枪毙的，可别后悔呀！”
河口镇还是热闹了起来，大家都要去看看这新鲜的事情。河口镇的人见过多次法场，国军枪杀红军，红军枪杀土豪......这样的事，并非新鲜事情。而这次是日本人枪毙日本人，虽说好像是天方夜谭，而无论怎么说，河口镇的人都得去看看，看看日本人是怎么枪毙日本人的，是不是把大家叫到镇南广场，放一场电影大家看看了事！
河口镇的人开始如流水一般往南门外的小广场涌去。
金水河旁那棵老槐树下已搭了一个临时的小台，是用十张方高桌拼成的，几条凳子当着台阶。此时，几个日本军官已经坐在了上面，潘富贵跛着腿，一拐一拐的，走站在台前维持台下秩序。
太阳灰蒙蒙的，在东边的天空的云层间时隐时现，风这几天刮着不停，槐树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着。镇南广场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男女老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想挤到台前看个真切。有几个妇人，一边抱着孩子喂奶，一边描着腰，往人空里钻。河口镇的女人们就是这样，她们的性格与别处的女人不同，她们大胆泼辣，不知道畏惧。她们并没有吸取王雪梅事件的教训，他们没注意到一个个男人的眼睛窥视着她的胸脯，一个个日本兵还在打着她们的主意呢。
这个时候，警备队的人神气起来，阿四腰背盒子枪，手拿一根尺余长的木棍，叫大家让出一条路，他大声说：“让开让开，三原大佐马上就到。给大佐让一个道......怎么，你不听我的话，小心我手里的棍子。”
“阿四，这么巴结日本人，日本人肯定会给你一顶更高帽子戴的！”
“少啰嗦，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你能不听三原大佐的话吗？在这里，三原大佐就是皇上！”
“阿四，这么积极，过些天，日本人肯定会让你到日本去做儿子的。”
“少啰嗦，老子天生当老爷的命！”
“看起来，阿四真是脱胎换骨了。”
“少啰嗦，人总是会有进步的。我阿四也是人，总不能一辈子以要饭为业！”
取笑归取笑，人们还是让出了一条路。
很快，三台军车从金水河的石孔桥上开了过来。一台小车，两台大车。一个卫兵把三原俊一从小车内搀扶出车门，几个日本军官陪着他，沿着人群让开的一条过道走上了台。
三原俊一站在台前，向正闹哄哄的人群挥了挥手，大家一下子静了下来。三原清了清喉咙，对一旁的扳田咕噜一句，扳田对着带蓬的大卡车大声说：“把杀人犯带上来！”
带蓬的军车上跳下三个宪兵，分立在车旁，又有三个宪兵押解着三个杀人犯下了大卡车。前面三个宪兵雄纠纠的走着，后面三个宪兵押着三个杀人犯。大家一齐“呀”了一声，这正是杀害王雪梅的三个凶手——一个瘦个子，一个大胖子，一个大胡子。
日本宪兵迈着矫健的步伐，带着严肃的神情。而三个杀人犯耷拉着脑袋，他们这时失去了那天的威风，显出沮丧的样子。
不知谁大喊了一句：“杀人偿命！枪毙杀人犯！”
很快大家都跟着大喊气来。一时群情激愤，声音在空中回荡。
三个杀人犯被带着了台上，三原俊一用一口不很标准的中国话对大家说：“我站在这里，就要对河口镇的百姓的生命安全负责，还要对河口镇百姓的衣食住行负责。几个月前，我站在这里说过，大日本皇军是公平的，是公正的，是仁爱的。杀人者死，偷盗者坐牢。我今天亲自来任监宰官，为的是替我说出的话负责，望河口镇民能以三个杀人犯为鉴，安分安已，当好一个良民......今调查，有三个大日本士兵加藤、岗内、郎且违反军纪，奸杀河口镇民王雪梅母女，经大日本皇军司令部审判，判处加藤、岗内、郎且死刑，立即执行......把杀人犯押下去！”
河口镇的男女们听了，没谁不感到惊讶，他们没想到日本人办事这么果断，这么公平，他们真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低声议论着：“这是不是真的呀？”
“我也有些不相信。”
“哪能不相信，这不是把杀人犯押下台去枪毙了吗？”
大家这样议论着，并喊起了口号：“杀人犯罪该万死！
“千刀万剐杀人犯！”
还有几个人胆子更大起来，他大喊道：“日本人不应该占领中国！”
“把日本人赶出河口镇！”
扳田可是个中国通，他听了这话，露出凶恶的目光。何为见了，吓得直冒冷汗，他胆怯的看着扳田，板田向他递了个眼色。何为当即走上了台，举起右手，大喊一声：“大日本皇军万岁！”
下面的阿四附和起来，他举起右手：“三原大佐万岁！三原大佐万岁！”
十几个警备队员响应，跟着主子喊道：“大日本皇军万岁！三原大佐万岁！”
一人对何为大叫道：“何为，你真是个汉奸！”
这句话何为可不愿意听了。何为怒声，他掏出了盒子枪，对天鸣了一枪，一下子，大家都静了下来。何为对下面取闹的人大嚎道：“谁说日本人不好！日本人杀了人，这不是正把杀人犯押下去枪毙吗？”何为指了指被押下去的三个日本杀人犯，“杀人犯马上就要上西天，我们还有什么说的？”何为加大了音量，“我们还有什么说的呢？如果大家不相信，可以跟着去看，直看到子弹爆了杀人犯的头为止。”
宪兵把杀人犯拉上了大蓬车，发动了马达，向江边驶去。河口镇的不少爱热闹的人，真的跟在大卡车的后面，无论卡车后面拖起一路尘土怎么浓，这些河口镇的人，就要亲眼看着杀人犯的下场。
到了江堤下面，卡车停了下来，先下了两个日本宪兵，把风流镇的人堵住。卡车开到江堤上，四个日本宪兵把杀人犯押下卡车。杀人犯面对长江，宪兵把他们按着跪下后，后退两步。几个宪兵举起了枪，对着杀人犯的头颅，接着几声枪响，杀人犯当即扑倒在地。
宪兵把三个死人堆放在一起，另一台军车内跳下几个宪兵，他们提着油料，淋放到尸体上。很快，江堤上燃起滚滚浓烟。等尸体化为灰烬，日本宪兵收捡了骨灰，上了车，向营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