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山边遇汉奸 （二）
“过年以后天气就会逐渐转暖，冰雪也会慢慢消融，估计最多正月出去蟒山又将畅通无阻。也就是说咱们最多还有一个月的训练时间，这一个月大家要格外珍惜，强化训练，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用长处来弥补不足。在强化训练的同时还要加强戒备，侦察队要尽量往远处走，直至山边侦察。从现在起，山洞以东不许打猎，全部在山洞以西打。也不能全部出去，到处乱放枪，每天一到两个小组出去就可以了，能打几只算几只，实在打不到就回来，决不能因为打猎暴露咱们的行踪。大雪快消融时禁止打猎，到时候除了训练，还要将山洞周围的痕迹尽量清除干净。今天大伙敞开肚皮吃，吃完再敞开心窝子互相交流一阵，明天早晨也不用出去，多睡一会。中午再恢复训练，开始新的一年。”张贤安排完了下一步的任务，大伙立即欢呼雀跃，以水代酒，整个山洞热闹非凡。
黑子似乎也知道要过年了，摇着尾巴在人群中蹭来蹭去，到处寻找骨头。有些弟兄见黑子非常可爱，偷偷将一块肥肉扔到黑子嘴里，黑子幸福极了，依偎在队员怀里直哼哼，惹得大伙哈哈大笑。
孙阳准备了一只鲜嫩的肥山鸡，还有一大盆鸡汤，让大山端到后山。三木眼睛都瞪大了，有点不敢相信，平时也端肉，最多半只山鸡，大多时候只有几口肉，再就是一小碗汤，今天给了一整只肥山鸡，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他仰脸问大山今天是怎么了？大山没好气的说今天过大年，老百姓给畜生都要吃点好的，游击军当然也得给俘虏吃一顿。三木眼睛翻了翻，接过山鸡大吃起来，再也不理会大山。
其实三木平时伙食也不差，甚至比其他人都要好些，最好三五天就能吃上一顿肉或喝一顿肉汤。他从不出洞窟，最多到洞口晒晒太阳，洞口距地面还有十几米，他一个老头说啥也下不去。但是他也不怎么寂寞，洞窟里面全是精美的壁画，也不知什么年代画的，还有好多塑像和石刻，都是精雕细刻，他每天都在研究。张贤还给他找来了不少纸张和笔，他就把每天的研究成果记下来，一个冬天已经记了厚厚一本，谁也看不懂上面写的啥，因为全是用日文写的。
一开始张贤还怕三木自杀，让弟兄们昼夜不能离开，后来才发现这老头压根就不想死，时刻盼望着能回到日本，为这世上“最优秀”的大和民族效劳。张贤这才放下心来，每天派两名弟兄看守三木，两三天就换人。洞窟里支了一张床铺，棉被毛毯大衣皮靴一应俱全，三木一点也不感到寒冷。大雪封山以后，大山要在洞窟里放火取暖，被三木制止了，说洞窟里的壁画绝不能烤火，也不能烟熏，那样就会失去原貌。大山无奈，只好给三木多拿了一件大衣，床铺上多铺了几个毛毯，任由三木在洞窟里搞研究。
初一早晨，没有饺子，因为没有菜，甚至没有面，无法包饺子。大伙吃完肉汤泡米饭，互拜了大年，随即投入紧张的训练之中。
侦察队走的很远，直到山谷的积雪挡住去路才停住脚步。一个弟兄在山头放哨，其他人在山下训练，十几个人练得热火朝天。实弹射击不敢进行，就练习瞄准，练习快速出枪，比试谁子弹上膛更快。队里擒拿格斗水平参差不齐，猴子和强子专门给连三王四丁二等人开小灶，充分发挥这几人身体灵活的特长。训练最多的还是丛林作战，抓舌头，摸岗哨，搞渗透，侦察、分析、判断敌情，切实提高侦察水平。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山里的积雪基本消融，出进蟒山的道路打开了。侦察队拉到山边，基本都是白天隐蔽休息，晚上出来训练，有时候几天都不回去，一方面是训练，更重要的是戒备。
这天早晨，摸爬滚打了一夜的侦察队其他人在山后隐蔽休息，强子带领带领连三和王四丁二在山边潜伏，警惕的盯着山外一举一动。
太阳刚升起不久，从远处走来两人，穿过张家峁，不紧不慢向山里走来。强子一直盯着这两人，等他们快走到山边才发现是两个扛着猎枪的山民，心想还真有勤快人，山路刚化开就进山打猎，一会得把这两人劝回去，兵荒马乱的打啥猎，万一把鬼子引来可就麻烦了。
两个山民走近山边，望了望山谷，又看了看山头，指手画脚交谈了几句，伸手摘下猎枪，“吭哧吭哧”弓腰向山头爬去。
“咦！这两山民，进山该走山谷，爬山头干嘛？这不瞎费气力吗？”强子心里嘀咕着，学了一声鸟叫，连三和王四丁二迅速挪到山两边隐蔽起来，自己躲到一棵粗大的树干后面，准备截住两个山民。
两个山民吃力的爬上山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一个山民摘下毡帽，摸了摸油光铮亮的小分头：“奶奶的，这才走了几里就把老子累的，再往里走还不得累死人啊？”
“队长，咱们先歇缓一阵，一会往里走一两个山头就行了，回去就说没发现土匪。”另一个山民也摘下毡帽，露出光秃秃的脑袋。
“嗯！就这样办！奶奶的，足足封了一个冬天的山，有多少土匪也都饿死冻死求了，恐怕连骨头都找不到，侦察个求啊！这个许老西吃饱撑得，让老子来受罪，真是的……”小分头掏出香烟，又掏出打火机，“吧嗒”一声点燃了香烟。
“哎！队长，您这打火机真不错，从哪弄的？贵得很吧？”
“没花钱，赢的！狗日的刘王八输了耍赖，我就把打火机夺来了。银的，不咋值钱，要是纯金的那可老贵了……”
“那也值好几块大洋吧？哎！队长，许大队长真不错，给咱配发二十响。这会是没有土匪，要是有土匪我就打他几枪，看看这盒子炮究竟有多厉害？”光头摸摸鼓囊囊的腰间。
“求，你以为真的给咱们配发二十响？做梦去吧！总共就那么几把二十响，回去就得交出来，谁进山侦察谁拿，日哄人呢……”
“那……我得打几枪，要不然……”光头拔出手枪。
“嗨！光头小子，关上保险，小心走火！”一个“日军”从树后转出来，头戴钢盔，身着日军棉军服，脚蹬皮靴，手持三八步枪，明晃晃的刺刀对准两人。
“太……太君，您咋在这？我们是倪家堡子炮楼的，奉许大队长命令到蟒山侦察情况，不知道太君大驾光临，请太君……”小分头急忙站起来，不停的点头哈腰。
“什么太君太狗的，把枪交出来，快！小心老子蹦了你狗日的……”强子把枪栓拉的“哗哗”响，连三等人也从两边围过来。
“太……太君，您这是？我们缴枪，缴枪……”望着黑洞洞的枪口，小分头胆怯了，战战兢兢地把二十响掏出来，猎枪也扔到地上。光头不明就里，见小分头缴了枪，也把二十响放在地上。
“嘿！枪油都没有擦干净，都是新枪。奶奶的，就这熊样还拿二十响，也不怕烫手，真他娘的……”连三捡起二十响左右端详着。
“你……是连……连三？你不是死了吗？咋又……”小分头惊得目瞪口呆。
“你他妈的才死了呢，老子活得好好的，干嘛咒老子死啊？噢！想起来了，你是赵老鳖，他是谁啊？咋没见过？你们不好好在炮楼里呆着跑出来干吗？想找死吗？老子成全你，把脑袋伸过来，老子一刀砍了喂狗。”连三把刺刀举起来。
“哎！别……别……他叫胡万有，才来的，所以您不认识。我说连兄弟，你们这是……”
“去你娘的，谁跟你是兄弟？你个狗汉奸，一肚子坏水，吃喝嫖赌一应俱全，还处处跟老子过不去，老子今天要废了你狗日的……”
“连三别动，去把队长叫上来。王四丁二警戒，发现情况立即报告。”王四丁二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小分头眼睛都直了，因为这两人他也认识，只是一年不见，估计早死了，没想到在这里发现了。
猴子带领侦察队上到山顶，立即把山头围个水泄不通。赵老鳖左看右看，终于看出点名堂了，“扑通”跪倒在地：“爷爷，爷爷，各位爷爷，小的有眼无珠，没有注意爷爷的肩章，爷爷不是太君，爷爷是土……土……”
“妈的，老子是谁你就别管了，还是管管你自己吧！老实交代，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说好了兴许能饶你一命，说不好立马砍了脑袋。强子，把那家伙拉到那边说，他们两个说的对上了好说，对不上马上砍头，老子没工夫跟他们瞎扯！”猴子命令道。
“不知道爷爷想知道啥？小的不知道说啥啊！”
“妈的，看来你小子还没做过俘虏，不知道老实交代。老子给你提个醒，青阳镇的鬼子这个冬天都干了些什么？现在干什么？兵力部署怎样？你俩跑到山里来干吗？谁让你们来的？等等等等，只要是鬼子汉奸的情况有多少说多少，一丝一毫都不能落下。你们两人都说，而且是分开说，看谁说的多，看谁说得好，谁少说或是说不好死啦死啦的……”猴子学着鬼子的腔调。
“我说，我说……”赵老鳖一五一十的将青阳镇的情况说了一遍，又把这次进山的目的说了一下。强子也逼着光头汉奸将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跟猴子大致对了一下，觉得两人都没撒谎，青阳镇的情况大致都掌握了。
“队长，这两人咋办？杀了有点……可是不杀又怕暴露了咱们。”强子有些犹豫。
“暴露什么？现在谁都知道咱们游击军藏在蟒山，只是不知道是死是活。咱们要不了多久就得出山，就要向外界宣告咱们游击军还活着，好好的活着，要让周围的老百姓有盼头，让鬼子汉奸不敢肆意妄为，所以不存在暴露的问题。把这两汉奸放回去，告诉那些汉奸都小心些，别把坏事做绝，否则游击军随时都有可能要他们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