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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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一一四章 五百英魂照凤岭(一)

宁叫贼偷别叫贼惦记着。自入秋以来,凤鸣镇人就日夜防备着日伪军的来袭,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岗哨都要远放好几里地。韩晋的特务大队每天都有人出入河阳县城,密切注意河阳城日伪军的动向。

九月十六日,落霞县的日伪军几乎倾巢而出,突然袭击崔同的老窝——落霞县二十里铺村。日伪军动用了迫击炮、火炮等重型武器,不到一天的功夫,攻破二十里铺,俘虏了崔同,驻守二十里铺的一千多人死的死降的降,土崩瓦解。附近的部属赶过去救援时,被日伪军以围点打援的方式击溃。远在落霞山里的崔霁清闻讯后,立即带兵赶到二十里铺,但是这时崔同早已经被日伪军押解到了落霞县城。

日伪军迫降崔同,崔同以无法调动整个队伍为由拒绝。日本人暂时把崔同留在落霞县城,等到扫荡结束之后再解往省城。

崔霁清派人同落霞县的鬼子头目谈判,要求释放崔同,但是却没有接受日伪军开出的条件,谈判当然无法进行下去。军中已经有谣传,说是崔霁清伙同日本人暗算崔同,其目的是全权控制别动纵队。

消息传到凤鸣镇时,徐明侯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认为鬼子兵这一次是动真格的了。因为这样一来,平原县和落霞县的日伪军都可以抽出主要兵力配合河阳城的日伪军来围剿一纵队。平原县的郑寒食和鬼子早有一腿这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崔霁清和鬼子有没有一腿还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但是崔同已经在日本人手里,别动纵队肯定投鼠忌器。徐明侯觉得日伪军偷袭二十里铺纯粹就是为了对付他们而扫清外围的一种举措。

抗属们已经分批送到刘兆初那里去了,叶亦丽也随着过去了,她的女子别动队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发展到了一百多人。枪支不够用,如果枪支够的话,整个凤鸣镇估计有八成的未婚女子会参加他们的别动队。

每次鬼子扫荡时,未婚女子就要东躲西藏,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现在自己手里有了枪,胆子自然就壮,那些没有参加女子别动队的女人们整天算计着该往哪里藏身呢。

十月初,一批人数多达三百多人的鬼子兵进驻到周里据点,麻湾据点的伪军数目也达到了空前的六百多人。鱼河东岸的龙王村,四百多个鬼子兵把全村人赶出去,加修工事,把龙王村变成了他们的又一个据点。凤鸣村里人心惶惶,很多人家都投亲靠友去了外地避难去了,走不了的人家就指靠着游击队的保护了。

“鬼子这是垂死的挣扎,是回光返照,乡亲们先挨挨吧,过去这一段时间就好了。”徐明侯让赵魏的政训处人员挨家挨户这样说。乡亲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没有人发出过什么怨言,让所有的游击队员们感动异常。

鬼子的扫荡是从山海铁路两边展开的,在整个海东地区,鬼子兵一共动用了二万兵力对山海铁路两边展开地毯式的扫荡,这两万兵再加上地方部队,实力非同小可。

最先受荼毒的是袁子文和袁子才的八路军独立团。为了掩护群众安全转移,独立团的第一营和第三营在鳌头南面的张望屯同鬼子上野联队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战斗,官兵以伤亡近一半的代价掩护根据地的群众向跑马山一带转移。郑寒食的保安师坐观成败,使得独立团损失惨重。

扫荡的鬼子兵用一万兵力对付郭汝信的正规军,其余的一万人用来对付海东地区的游击队。三纵队的李红书是鬼子迫降的首要人选,一千多正规日军配合着当地的地方部队对李红书的游击队展开了穷追猛打。

十月中旬,鬼子在刘兆初所在的河阳三区开始了集家并村,无数的村庄被毁,许多村民像被赶猪一样被赶到人圈里居住。年景本来就不好,经过这一折腾,无数的村民死于饥饿和疾病,整个河阳三区几乎成了一个无人区。八路军独立营和刘兆初的游击队进入了最艰苦的时候。

早早来到这里的抗属们随着游击队东奔西走,游走在茫茫的湿地之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然而,刘兆初没有向司令部诉过一句苦,伸手要过一粒粮食,因为他们知道,这可能只是这场大扫荡的前奏。

果不其然,十月底,又有三千个鬼子兵乘火车来到平原县城,在县城休整一天之后,两千个鬼子兵和两千多个伪军立即气势汹汹地朝着河阳县四区猛扑过来。上午九点多钟,于昭湘率领游击队在龙吟河北岸对要渡河北上的日军进行了第一次阻击,游击队一千多人在三里多长的河堤上同鬼子兵进行了殊死的抵抗,为的是能让凤鸣镇的老百姓能有个藏身的时间。战斗打得很惨烈,鬼子的几十门迫击炮对着北岸猛烈轰击,重机枪、轻机枪响得跟炒豆一般。在伤亡了七八十人之后,于昭湘带领着游击队快速撤退到凤鸣村内。

在村里,徐明侯和韩晋早已经领着几百个擅长巷战的队员们埋伏得严严实实。于昭湘进村后命令于庆淮带着五百人去凤鸣岭驻扎,自己带着几百人继续留在村里同徐明侯共同作战。

凤鸣镇无数百姓正躲在野外,如果不牵制住日伪军,这些家伙会腾出手来对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痛下杀手。

“犯我河阳者虽远必诛!”徐明侯在战前的动员会上再次提出这个口号。

“我们没有退路,我们的身后就是河阳县的老百姓,我们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赵魏在战前这样说过。每个队员抱着必死的信念在打仗。

于昭湘他们刚刚布好阵势,日伪军就来到了凤鸣村外,几千个日伪军把凤鸣村围得水泄不通。这两千个鬼子兵是从省城过来的,战斗力不容小觑。游击队员们把所有的重火力全部集中在围子墙上,利用围子墙作掩护同村外的日伪军交上了火。徐明侯和韩晋带领的游击队员们以逸待劳,先阻击了日伪军们一阵。

楞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这些抱着必死信念的游击队员们像疯了一样对着数倍于他们的日伪军拼命还击,一时间,敌人还真被阻在了凤鸣村外。负责这次指挥的中川大佐虽然早知道于昭湘的游击队非同小可,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些人打起仗来如此玩命。他命令士兵们停止了进攻,集中十几门迫击炮于南门外,一齐轰炸南围子墙,炮弹不时在墙上和墙内墙外炸响,围子墙上出现了十几米长的一个缺口。中川一声令下,日伪军蜂拥而入!

然而,刚刚冲进村内的日伪军频频踩上游击队员们埋设好的地雷,进攻的速度立即减缓下来。

日伪军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稍一迟疑,立即兵分四路,由里向外猛攻,企图从后面袭击正在围子墙上同村外日伪军激战的游击队员们,每一路日伪军的前面都有十多个工兵端着测雷的工具在前面开路,遇到地雷立即挖除。很快,凤鸣村内的地雷爆炸声和枪炮声减弱了。

凤鸣村实际上已经成了一座空村,村民们没有一个人留在村内。就在于昭湘在龙吟河岸与敌人激烈交火的时候,于昭顺、张启己、于广源、加官等人硬是把那些死也要死在村里的老人们劝着离开了村子。因为在上一次扫荡的时候,日本人对那些留在村里不走的人并没有难为过甚,所以,越来越多的村民认为日本人还是讲究点人性的,只要不同他们作对,日本人不会难为他们,日本人的糖衣炮弹起到了作用。殊不知中川大佐早已经在战前下达了命令:对于凤鸣镇,见什么杀什么,不留一个活口!

事后得知,凤鸣村的人没有一个留在村内遇害。但是,凤鸣镇所辖的其他十几个自然村里留守的村民遭到了无情的残杀,凤凰寨尤为惨烈。

凤凰寨的人自古以来就有一种傲气,据说他们是河阳侯刘炳的后裔,因为刘炳的后人失侯,其族人怕受牵连,于是改姓为黄,取皇家后裔之意。凤凰寨黄家人历来认为自己就是两汉刘姓的后裔,所以骨子里历来带着一份自豪和骄傲。他们对于日本人本来是瞧视不大起的,总觉得他们是蛮夷之人不懂中华之教化,有必要有人站出来指点他们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