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_第四十五章(二)
第二天长胜上班走到总厂办公大楼门前，任木子急匆匆从后面赶上来，拍拍他背，问道：“么弟，昨晚睡得可好？”
“睡得很好！”长胜笑道。
“么弟，八点半钟在总厂会议室召开总厂中层干部和分厂革委会领导干部会议，你赶快去准备一下。”说完任木子就匆匆上楼了。
长胜到自己办公室处理布置完日常工作之后马上去会议室。进门发现人都到齐了。任木子和长文坐在台上，旁边还有两名陌生的领导干部。长文见长胜进来做好后才宣布开会。
“现在宣布开会。”长文站起讲道，“下面请省革委会张副主任宣读声革委会文件，大家欢迎！”
底下响起一阵掌声。两名陌生领导干部年纪较长的站起来，拿起一份红头文件宣读起来：“省革命委员会[革]，一九七五（一二三）号文件，根据省党委常委会和省革委会研究决定任命任木子同志为省革委会建设委员会党组书记兼主任。免去其江佑钢厂革委会党委书记兼主任。
任命晏长文同志为江佑钢厂革委会主任兼党委书记。
此任命从发布之日起立即生效。省革命委员会 一九七五年一月x日。”
全体干部立刻热烈鼓掌表示欢迎，纷纷踊上台同任木子、长文握手表示祝贺，很久才平静下来。
张副主任说：“同志们，请安静，下面请任木子和晏长文同志讲话。”
任木子讲道：“同志们，上级领导的决定让我感到很惭愧，我想不到党组织这样信任我，把重要的担子压在我身上。说句实话，我到江佑钢厂不到一年，这一年钢厂形势蒸蒸日上，全面好转，这是小平同志的整顿工作的功劳，也是钢厂全体职工的功劳。我任木子绝不敢贪功自喜、居功自傲。现在我要赴新工作岗位了，决不会忘记同志们对我的大力支持，感谢同志们，谢谢！”
人们报以热烈掌声。
随后长文讲话：“同志们，我首先感谢党和人民对我和整个钢厂的信任。我现在感到责任极其重大，钢厂一定要尽快摘掉‘老大难’的帽子，首先要降低成本。降低能耗。提高产量、提高质量，彻底甩掉亏损的帽子……”
当天晚上，任木子叫长胜和何静带着福民到自己家中吃饭。他叫援朝和胜利一左一右坐在长胜两边，渝梅和何静则带着福民去了厨房。
任木子十分郑重地说道：“么弟，我去省城上任，渝梅和孩子们都留在钢厂。让我放不下心的就是援朝和胜利。别看他俩都进厂当了工人，可是欠缺很多做人的基本素质，不成熟。让人无法放心。么弟，你是北大研究生毕业，经过这些年磨练，不仅具有卓越的专业才学，而且还练就了一身好身体，非凡的管理能力。我只能把援朝和胜利交给你进行管教。他们今天跟你学习文化课，这是一个好的开端，我还求你教他们如何做人。*已经九年，这九年整整耽误了一代人文化学习、思想进步、品德教育。么弟，求你一要叫他们的文化课，二要增进他们思想进步，三要培养他们的品德操行，其实应该是品德修养。现在不准说修养罢。我呢就拜托你啦。”
长胜笑道：“任哥，你可折杀我啦，……”
这时渝梅从厨房出来，接上话了：“么弟。你可别推脱啦。任哥托你的事千万不要推三阻四，你一定要带好教好你两个外甥。”
长胜知道是推脱不掉了，只好说：“任哥，姐姐，放心吧，我一定教好带好他们，决不让他俩为你们丢脸。”
说完他把脸转向他俩说：“援朝、胜利，你们向爸爸妈妈表个态，让他们放心。”
援朝马上说：“爸、妈，你们放心，我们跟着么舅舅一定好好学文化知识，学习做人的品德，干好本职工作，绝不给爸、妈丢脸。”
胜利搔搔头，咧咧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爸、妈，我和大哥一定跟么舅舅好好学文化，好好干工作，再不和那些混混们一起玩耍惹是生非啦，好好做人。”
任木子听了，点点头，说道：“胜利，这是当么舅舅的面讲的，一定要照着做，不要今天说了，明天就忘了。还有，如果犯事了，我会叫么舅舅训你揍你的。长胜，胜利是你外甥，弄不好，你就揍他，让他长长记性。”
长胜笑了，“那可不行，咱可不能动粗，以理服人嘛。对不对？胜利。”
胜利在农村就是个“匪头子”（方言：调皮大王，调皮的头儿）。总爱带着知青到外大队去跳“丰收舞”，农闲时带着一帮知青四处闲逛，寻衅滋事。农村干部都知道他爸爸是专区大头头，都不敢管。好在胜利没染上别的毛病，所以一有招工指标马上把他弄走了，用他们话说是“送瘟神”。
进了钢厂，因为父母都是总厂的头头，于是就有些不愿闲着无事干的小青年，在很短的时间内疚麋集一大群跟在他屁股后面，在厂里四处闲逛惹事。车间和分厂的领导都因为他是自己上司的儿子，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只好装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当这事传到了长胜耳中，长胜专门开车到了胜利车间，把胜利叫出来，狠狠的尅了一个下午。尽管胜利脸上不在乎，不过从此之后收敛了许多。甚至要求那些跟屁虫们别在跟他了。于是人们都知道“胜利的屁股只有他么舅舅敢摸！”于是胜利一惹事，就打电话找长胜。
这时候长文和秀媛带着小燕子也来了。
小燕子捧一个包袱到任木子面前，说道：“姑父，这是爸爸在朝鲜穿的羊毛军大衣，还有两双是罗家妈妈连夜为你赶织的纯羊毛袜子。你一个人去省城，千万别着凉，好好保养自己。”
任木子高兴地开怀笑道：“燕子，你真是姑父的好丫头，真乖！”说完拉过来，亲热地揽在怀中，“就当是我的亲闺女！”
他对长文说：“大哥，省城更不会太冷，何必用得着羊皮大衣，羊毛袜子。”
长文不以为然，说道：“任哥，此言差矣，省城是不太冷，可是四川冬天没有取暖设备，屋里比屋外更阴冷。晚上卧室里你不能烧炭火取暖，加上晚上没有多余的被褥，把这件大衣搭在被子上，既保暖又挡风。羊毛袜子穿上可以防御脚上生冻疮。这是秀媛熬了一个通宵急急忙忙给你织的。
任木子一听，十分感动：“大哥大嫂，这些礼品我收下了，谢谢二位的深情厚意。”
“不用谢，一点心意，一家人何必谢来谢去。”长文说道。
“大哥，我想提两句，你现在是厂里一把手，我这两个小子你就好好的给我管好。援朝老实可靠，我只怕胜利，给你惹麻烦、捅娄子……”任木子继续说道。
“爸，我在么舅面前我都发誓了。你去省城后，我绝不给大舅、么舅惹麻烦了。你就饶了我吧。”胜利说的可怜巴巴的。
长胜拍拍手，笑道：“任哥，今晚我是第一次看见胜利服软了，说了软话。任哥放心，就凭这一点，胜利肯定会改好的。”
任木子正色说道：“胜利，么舅替你打了包票，你一定要学好才对得起你么舅，听见了吗？”
“是，爸爸，我一定改！”胜利低头说道。
这时，渝梅。何静和秀媛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大家入座边说边吃，其乐融融。
第二天早晨上班时候，长胜在总厂办公楼前看见大楼里的干部排成两行送别任木子。任木子和他们每一个人都热情握手，互道珍重。临上车前长文紧紧握他的手说：“任哥，前途多险阻，哥哥多珍重！”
任木子语重心长说道：“大哥，你也珍重。咱们兄弟并肩战斗过的岁月，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为党为人民，千难险阻何所惧。”
长文听罢抱住他，泪水潸潸而下：“任哥，多保重！”任木子含泪而别。长文和干部们目送任木子的车子消失在远处，还不断地挥手。
那年春节是二月中旬，何静在这儿呆了一个月，在腊月二十六她高低要回辽远：“老公，我要回去陪妈，妈一个人在家，过春节太孤单了，我回去代你陪陪妈。”
长胜通过厂后勤处在铁路火车站弄了一张软卧。他抱住妻子热吻了许久才放开。
“爸爸，亲亲我。”福民要他抱抱、亲亲。
长胜抱起福民说：“儿子乖，听妈妈的话，夏天我一定回去看你和妈妈。”
“爸爸，咱们拉钩，一定回来哟！”福民伸出手，叫他拉钩。
在何静上车前，长胜把自己写好的《金属低温物理形态》书稿交给她，叮嘱她路过北京换车前去邹丕元教授家，把书稿交给邹丕元教授。
“这是我这些年研究的心得，恳请邹教授指教订正，若合适求他找个出版社出了。“长胜再三嘱托道。
何静看着书稿，说：“放心，我一定替你交到邹教授手上。”
三个月后长胜收到北京来信：“长胜同学，书稿收到，研读多日，很有新见，不胜欣喜，交付出版社，定不日出版。 愚师”
长胜兴奋异常，却从没和任何人提及此事，照常工作生活与往日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