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梦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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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_第二十三章(二)

林岚知道了,摇摇说:“甭讲啦。”她耐心地对长胜说:“么儿,你听好喽,爸爸得了重病,昏迷不醒,很危险。怕影响你学习和休息,我不敢告诉你,这是干妈的错。今晚干妈带你去看爸爸。但是有一条要记住:只准在病房外面看,不准进病房、不准哭。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干妈。”

当晚八点,林岚带长胜来到病房外,透过窗上玻璃,长胜看父亲手上扎着吊瓶,脸上嘴上盖着氧气罩,两眼紧闭,一动不动。床头放着各种仪器和氧气瓶。

长胜吓坏了,紧紧抓着林岚双臂:“干妈,爸爸这是怎么啦?病得这么厉害?”问着泪水就哗哗淌下来了。

“爸爸得的是脑溢血,很严重……”

“妈妈呢?妈妈上哪儿去啦?为什么妈妈不来看护爸爸?”

“妈妈有很重要的事情,出了远门。无法回来照看爸爸。”林岚说到这儿,泪水打湿了衣襟。

长胜哭了,他抱住林岚:“干妈,我要爸爸!我要妈妈!爸爸!妈妈!长胜要爸爸!要妈妈!”

林岚把长胜紧紧抱在怀中:“么儿,干妈不是说过吗?只准看,不准哭。爸爸的病,医生会治好的。妈妈,过些日子会回来的。么儿乖乖,听干妈的话,不哭,不哭……”

林岚忍住悲痛,轻言细语哄着长胜。长胜只有十三、四岁很快就哄住了。

半个月以后泽元从昏迷中醒过来了,并且开始进食了。呼延明带着市委和市政府的大小官员们都来看望他,劝泽元安心养病,早日康复。一个月以后泽元能下地走动了,但是必须拄一根手杖。

主治大夫说:“文书记,幸亏送得及时,加上脑血管破裂溢血面积不超过两平方厘米,止血消淤及时,对身体没有大的影响。但是必须静养一年到两年。不能过于激动,防治再次发病。”

两个月以后林岚把泽元接回家。

晚上林岚服侍脱衣睡觉,泽元问道:“岚儿,现在没旁人,老实告诉我,兆琪现在究竟怎么啦?”

泽元从昏迷中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兆琪在哪儿?”后来又问过数次,林岚都说:“婶很好,等你病好了,再告诉你。”

“岚儿,我实在放心不下兆琪呀。”泽元说道。

“泽元,我爸爸没依照特派员的命令把兆琪姐送进林源劳改队,而是派人把兆琪姐送到一个保密且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了。爸爸说啦,将来有机会一定把兆琪姐解放出来。”

“好,好,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泽元庆幸道,忽然他觉得林岚的口气异于往日:“岚儿,以前你叫婶、叔,今天咋改成姐姐、泽元啦?”

“这是兆琪姐姐托我给你的信,看看吧。”林岚略有些脸红递过一封信。

泽元打开信,赫然几行字映入眼帘:“泽元:今天我受不白之冤,前途难料,生死未卜。我已同意你我离婚,为了你的政治前途和么儿的未来,咱们必须离婚。林岚是我唯一可以托付的人。为了我和么儿,你一定要和林岚结婚。林岚妹妹已经答应我了:一定当好你的妻子和么儿的妈妈。兆琪书”

泽元读完信时已经泪水流满面颊,甚至打湿了衣襟。林岚递过手帕,泽元接过手帕边拭泪水边问:“林书记同意吗?”

林岚从他手中夺过手帕:“傻瓜!女大不由人,我愿意就行……”

“岚,你……”泽元激动得一下抱住她,不知说什么好了。

呼延明上任后第一次市长工作会就决定处理教育局运动死人的事件。林岚亲自督查并写出调查报告,并提出处理意见:“一,陈慧英因不实罪名而被批判斗争,应予纠正并恢复名誉。从优抚恤家属子女;二,麻子亮流氓成性,使用暴力企图侮辱陈慧英,逼迫陈慧英跳楼自尽。麻子亮见酿成恶果,自饮毒酒致死,咎由自取;三,教育局党委书记兼局长钟向左同志执行错误路线,以不实之词批判斗争陈慧英同志,造成严重后果,应负渎职失察责任,建议给该同志党内记大过处分,不宜担任领导职务,调离岗位,降级使用,任命为师范学院政治部部长(行政正处)。”

市长会议一致通过报告和处理意见,责成林岚在教育局全体干部会上宣读这一决定。

林岚在处理此事时心犹不甘。公安局曾拿到陈慧英的遗言,顺藤摸瓜找到白雪娥。此时的白雪娥在上海与丈夫团聚生活幸福。为了不破坏自己幸福的婚姻,白雪娥选择了否认。公安局这时只好不了了之。让钟向左逃过此劫。

在处理他的干部会上,钟向左一改往日趾高气昂、傲视群雄的做派,蔫头耷脑坐在那里听林岚宣读处理意见,心中不断地骂:“臭娘们,你美,你美,美个屁,老子没把你弄到手,你倒反过来整老子了……老子哪天得了手,一定把你弄翻过来!……”

从此他在家中泡病号不去师院上班,但是每天晚上他都兽性大发,在温德珍身上不停发洩。温德珍不知道她被降职的事,只知道泡病号,在自己身上发洩。她赶紧让自己上了环,防止再怀孕。

“老公,你天天这么弄,这么勤,肯定要中病的。何况,这么整肯定怀孕的。”

“……怀孕更好,更像老母猪似的,下它十个八个,一窝又一窝。”越说他越用力动作,一泄而空,然后像死猪瘫在**,呼呼睡过去。

温德珍悄悄起来收拾干净,看丈夫一脸窝囊相,心中有些可怜起来,上床抱着丈夫睡了。

钟向左几乎泡了一年的病号才去上班。到了政治部才知道一个部其实只有三个人,一个部长,两个部员。每天管一些苍蝇蚊子之类的“大”事。两个部员正式称呼是干事,根本不买他的帐,成天不知道在干什么事儿。严格地说政治部就是他这位部长光杆司令一个人。钟向左来了以后何等失落,以前他这位局长出巡,中小学哪一个敢不迎来送往,局里随员都争着为他打尖探路或者殿后收尾。现在可好:光杆一条。没人理,也没人瞧。由于才到师院并不知道兆琪的事情。工作组在学校总共没呆上一个月,什么也没查 ,最后把五虎上将中杨寿凡、李瑛、陆秀琼和卢邦本以漏划为名,扣上了右派帽子,然后灰溜溜打道回府了。这时派来的党委书记兼院长还是个女的,叫骆照妮。

“我是新来的政治部钟部长,要见书记。”钟向左和秘书打招呼预约。

秘书说:“请稍等,骆书记正在和总务处张处长谈话。”

正巧院长办公室门露出了个缝,钟向左以为院长是兆琪,可是一看,办公室里坐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秘书同志,罗书记呢?”钟向左问道。

秘书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调走了!”不再理他。

只听那位骆书记说:“张处长,你是老革命啦,你叫张有财的老爹去北京告黑状,结果害得兆琪同志被免去书记院长,真够黑啦。张有财是什么人?贫农的儿子念了大学当了干部就忘了本,贪污伙食费,搞了几个女娃,什么东西!这种人法院判了刑。你们喊什么冤!姓张的,你听好啦,从今往后别在我面前替张有财喊冤叫屈了。再喊,我撸了你的处长、书记!”

“是。”张处长灰溜溜退了出去。

钟向左马上明白了,自己写的那篇《师院为何不批五虎上将?》起了作用。兆琪被人撸掉书记和院长。想不到歪打正着。

回到家中大叫:“老婆,快给我炸一盘花生米、炒两个鸡蛋,再切一根香肠!”

自从被处分之后钟向左没有像今天高兴。

“老婆,我回来在小铺买了二两白干,来,陪老公喝两口。”钟向左特意给老婆斟了一盅。

温德珍端起酒盅一口干了,说:“老公,啥事让你这么高兴?”

“甭问,我高兴我知道就行了。”钟向左知道温德珍对四川老乡们的感情特别深,听说谁落难了,她掉泪。听说谁有喜了,她高兴。

“老公,我倒有件喜事告诉你……”

“你们有啥喜事?你们的喜事我的扫兴事。”钟向左不屑说道。

温德珍只顾高兴,说:“林岚下个星期天结婚,请我们去参加婚礼。”

“谁?林岚结婚?对象是哪个?”钟向左不啻被人当头一棒。

“对象就是文——谦——书记!”

“文书记?文书记不是有老婆吗?”钟向左大吃一惊。

“你呀,这些日子只知道泡病号上床整婆娘,天大的事都不知道。罗院长叫坏人陷害告了黑状,被发配不知道啥子地方了。为了不拖累文书记,临走时同文书记离了婚。为此文书记大病一场,养了一年病才好了,上班了。下个星期天文书记和林岚正式结婚。”

“老婆,我不去!”钟向左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星期天的两天之前正好是放寒假,长胜被于老师邀请去乡下体验农村生活。为了不让长胜孤单,于老师特意请了宗丽丽、何静等六七个男男女女同学。于老师并不知道这是林岚安排的,费用都是林岚通过校长转交的。校长说:“你在寒假前几天带上长胜几个好同学,去你老家滑滑冰、洗洗汤子(北方叫温泉为汤子)。”

那个星期天,泽元和林岚在南山宾馆请了两桌。林青和杏花,市委的呼延明和书记处的人,市政府副市长,秘书长,还有已经升任公安局副局长的小牛和升任边防团副团长的小王。

林岚穿一身女士西服套装,衣襟上佩一束红玫瑰,站在泽元身边迎接客人。泽元穿一身藏青色中式制服,是为了今天特意做的。林青和杏花来了。

林青问道:“泽元,身体恢复得如何?”

“还可以,只是医生不准激动上火,看文件不能超过两小时。要我多运动,我每天打一个小时太极拳。”泽元微笑着说道,“再过两年我就六十啦,干脆退了吧,让给呼延明干吧。”

“不行,重庆的一二号首长都在北京,经常打电话问我,泽元怎么样啦。二号现在是*,听说你病了,一天三次电话来说:泽元是我党不可多得的人才,人品好学问好,文武双全,是个帅才,只可惜没带兵打仗。不然十大将中又会多一个四川人。如果实在顶不住了,就是挂个名,也要养起来。无论如何你得留在这个位子上!”

“我岂不是连累了组织,尸位素餐……”

“这个不是你要考虑的,有岚岚照顾你,组织上会考虑的。”

杏花和林岚有说有笑,不知道的,以为是姊妹呢。

杏花坐在林青身边,看看来客都是市级干部,说:“老林,和你一样,只请圈子里的人。”

林青点点头:“泽元也考虑到影响,毕竟也有些年纪啦。女大不由人,我这个老爸只求她幸福就行啦。”

杏花笑了,依在他肩上:“你们呀,老不正经,老不害臊,五十多了,还要娶个二、三十岁的黄花闺女。老牛吃嫩草!”

林青有些得意:“这个天老爷也管不了,有钱难买愿意。何况岚岚有理:老爸把人家媳妇弄没啦,就得用自己女儿赔上。”

晚上泽元和林岚又请了两桌。杨寿凡李瑛夫妇、卢邦本陆秀琼夫妇,李成禄、张丽贞、温德珍……都来了。

长胜从乡下回来,吃晚饭的时候,泽元告诉他:“么儿,从现在起你不能再叫干妈了,得叫妈。叫干妈叫妈。”

“爸,为什么?”长胜弄不明白,“妈和干妈有什么不同?”

“妈妈告诉爸爸,她好多年回不来了,让你干妈照顾爸爸,也让干妈照顾你,从此干妈就是你的继母,明白吗?”

“是,爸爸。”长身毕竟只有十三、四岁,对大人的事情他并不明白,尤其在那个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