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梦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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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_第二十七章(二)

“三媳妇,过来筛酒。”老人叫那边一桌上吃饭的三儿媳妇。

三媳妇过来,捧起酒缸给老人碗中斟满酒,灯下泽元看清了三媳妇相貌和身段。这个媳妇虽说已经二十八、九了,依旧花容玉貌,皮肤有些黑,却依然润泽如玉,别看生过孩子,身材照旧苗条匀称。在这深谷大山中算得上美人。

“爹,你们都少喝点儿,明天还要干活呢。”三媳妇劝道。看来这个女人很贤惠,很会体贴人。

“难怪赵怀中总要垂涎三尺。”泽元想道。

当酒碗转第二回的时候老二说话了:“爹,今天,大哥、我、老三背玉米去乡集上卖的时候,在场口遇见赵家大管家老坏种。他骑着一匹快马带着四个枪手,看见我们,停下马说:‘啊哟,你们丁家藏在这里吗?好啊,回头见’。然后奸笑一声走了。”

老人听了,自言自语:“这个老坏种绝不是没事到这儿来找我们的,得提防点儿。”

“难说,老坏种坏透了,他到哪儿,哪儿遭殃。”丁大德很少说话,一个字顶一个字。

“昭化离这儿百多里路,昭化是他赵家天下。这儿已经是邻县,他们算不得数。若是来抢三弟妹,我用看到剁了他脑袋。”老二一拍桌子说道。

“爹,看来咱们只能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丁老三更是急眼了,捋起袖子说道。

泽元看出来了,这件事是全家人的头等大事,个个都忧心忡忡。

老人摇摇头,说:“现在还没逼到那一步。”他转过头对泽元说:“小兄弟,恐怕你听过这么一句话:‘到了昭化,不想爹妈’。晓得啥子意思吗?”

“不晓得。”

老人愤怒之情溢于言表:“这都是赵家造的孽啊。赵天盛从他爷爷那辈开始就在昭化开妓院,老百姓称为窑子。现在这些年窑子越开越大,越多。因为昭化是陕西甘肃进川的咽喉要道,来往客商很多。赵家见客商一到昭化,就派人把客商招引到妓院过夜,妓院的老鸨、*就想方设法骗客商的钱,成百上千的银钱被她们骗光了。因为*多,生意红火,赵家暴富,招了百多青壮杠枪当了私人保镖,势力大了,就四处强抢小姑娘和良家妇女,卖到窑子去当*,人称窑姐。他们还去陕西河南去买些穷人家的女儿当窑姐。黑驴娃的婆娘就是被他们卖到窑子里去的。……”

“赵家如此无天无法,当地官府不闻不问?”泽元听得血液都沸腾了。

“官府?那些当官的,早叫赵家用银子收买了,何曾管过这档子事呢。”老人只有摇头叹息。

“爹,甭讲了,如果赵家要来抢三弟妹,咱们都同他拼了!”丁老二拍着桌子大声说道。

“对,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老大、老三跟着响应着。

老人看看三个儿子,摆摆手,慢言细语说道:“不能硬拼,咱们拼不过人家!你们细细想想,赵家豢养了百多条狗,有枪有炮,有马有车。就凭你们几个赤手空拳,有什么用?两拳抵得过一条枪?”

“爹,咱们只有等死喽?”三兄弟齐声吼道。

“不,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赵家不就是想要三媳妇吗?叫老三带着媳妇,侄儿侄女今晚就到大山洞躲起来。他们找不到,不就结了。”

“嗨!”老二用力一拳砸在桌子上,心中就甭提有多窝囊了。

这顿饭就这么吃完了。老三带着自己媳妇和两个孙子、孙女,还有一些粮食,穿的用的走了。

泽元被安顿在老三房中过夜。他洗净脸、手、脚,倒头便睡。

等他睁眼时窗户纸已经大明了。他立即起来穿戴好,洗漱完毕,去茅房方便过后,看见老人和老大、老二正站在大门口说话。忽然从北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多一会儿十来骑背枪跨刀的汉子冲到面前。

为首是一个三十来岁瘦子,穿一身黑貂皮长袍子,掖着下摆,外罩一件黑缎团字马褂,斜挎一支驳壳枪,戴一顶黑礼帽,骑一匹乌骓马。他举着驳壳枪高叫:“丁老头,滚过来,本少爷问你话!”

丁老汉忙跑到瘦子马前:“么少爷,么少爷,有啥子事情吩咐?”

泽元看明白了,瘦子就是赵怀中。看来赵怀中旁边那个糟老头就是老坏种啦,奸诈的微笑,眯缝的小眼睛露出凶光。“一对坏种!”泽元骂道。

“日他妈的,少来这一套!老子么少爷是来抢人的!你三媳妇,人呢?”赵怀中朝天空“啪!啪!”两枪,枪声在山谷中回荡,好久好久才安静下来,惊起几只大鸟扑扑飞起来。

“丁老头,你别以为躲到这里就躲脱了吗?十年啦,还得么少爷我到处找。哼,到底没逃出本少爷的手掌心。快,交出三媳妇。不交人,老子就烧你房子,杀死你全家!”

丁老汉不停作揖:“么少爷,么少爷,开开恩,老三和他媳妇去成都给人做零工去了。没在家。”

“胡说,昨天老三还在乡场上卖玉米呢!”老坏种打马上前说道,“不交,就搜!搜!”

那帮人下马,拎刀提枪窜进天井,逐屋逐间地搜查起来。老人的老伴、大媳妇和儿媳妇都被赶到天井中站着,老人和老大、老二也被赶到了天井中与女眷站在一起。人们怒目而视,看着他们乱窜乱砸。

“回少爷,没有人。”听见手下人禀报,赵怀中怒不可遏,翻身下马,双手拎着丁老汉的前襟,骂道:“老不死的,听清楚啦:限你三天之内交出老三媳妇。否则我就烧你房子,杀死你全家!”

“你敢!老子和你拼了!”丁老二抄起一柄锄头要冲过去论理。

泽元一下子抱住他:“千万不可鲁莽行事!”

“你放手,我……”丁老二用挣扎着想摆脱泽元。

泽元紧紧抱住他,低声耳语道:“千万别冲动,我来跟他交涉!”丁老二瞪着眼,“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相信。

泽元走到赵怀中的面前,郑重其事地对他讲道:“赵怀中,你听好了,如果你敢在这儿胡作非为,烧房子杀人命,我立即报告给南充张司令和广元刘知事,让他们抄你家,治你死罪”

赵怀中一愣,松手,问道:“你是干啥子的?敢这么与本少爷讲话。”

泽元高声答道:“我叫晏泽元,北京大学学生,张司令的拜把子兄弟,刘知事同校校友。”

赵怀中上上下下打量着泽元。看样子泽元只有廿岁的样子,看打扮不过是个学生。口气这么硬,他不信:“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就别来趟浑水。你说你是张司令拜把兄弟,有啥凭证?”

泽元不慌不忙掏出路条,“你看吧!”

赵怀中一看,忙递给老坏种看。老坏种不看则已,一看手都抖索起来:“少爷,这人正是张司令的拜把兄弟呀。若是……”

赵怀中大惊,“是嘛。”再一看泽元,见他一身书生打扮,器宇轩昂,谈吐不凡,不卑不亢,想来是个非凡之辈。赵怀中心虚,忙把路条还给泽元,拱手作揖:“不知先生在此,多有得罪,万望先生海涵!”回过头叫手下人:“快撤!”于是这帮人上马,呼啸而去。

泽元深深松了一口气,转身一看丁家人齐刷刷跪在地上:“谢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老人家,快起来,快起来!”泽元连忙把老人和他老伴搀扶起来。“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也都起来吧,小事一桩,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丁老二认定泽元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一张纸条就让赵怀中和老坏种仓皇而逃,太神奇了。问道:“先生你也太神奇了,一张纸条就把他们吓成这样,究竟怎么一回事。”

泽元哈哈一笑:“真的没啥,不信你们看吧。”

丁老汉和儿子们看了纸条,问道:“先生你真是张司令拜把子兄弟?太了不起啦。”

泽元只好一一解释清楚其中的关系。

丁老二说:“先生,你给我们出个主意吧,咋个法子对付赵家?”

泽元本想让丁老汉随自己到广元,找到刘绍才告赵怀中,一想不要。赵怀中现在只是恐吓,并没有实施犯罪,不能定罪,反而“打蛇不成,反遭蛇咬”。思来想去,他终于想了一个法子,告诉丁家。

丁家人齐声说:“好啊,这个办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