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绮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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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寂寞容颜寂寞尝(三)

陈龙阶听见侍卫叫唤,摇摇头对着帘帐外说道:“无事,你们退下。”

凌君心思沉浮,隔窗望见远处连绵的山岚,心里微微有些难受,她有她逃不开的局,命运图黁,三年而已,三年岁月也许能让自己忘记之前的所有,忘记白忠沅,忘记自己曾是萧楚离的妻,忘记所有爱恨纠缠。如此一想,心中稍稍好过了些,连带着脸色也好看了不少,问道:“陛下,你这可有银针。”

陈皇愣愣的看着她点了点头,便吩咐马车外的的丫头,拿了银针过来,她也不说话,接过银针,寻脉针灸,十针下去,他只觉得心扉间疼痛感立马散去,心口压着的重石也顿时轻了不少。不由得赞许的望着她。

凌君待事情完毕,薄汗湿衣透,长发未束,显出苍白的美来,也不说话,只是忙着手上的活计。陈龙阶望着她,看着那紧抿的唇似胭脂豆蔻一般红得夺目,看她的双眸似湖水般清澈,心中恍然而动,这样的女子,翩若惊鸿,皎皎如月,沉静的嘴角自然有一段难得的风韵。

凌君见他望着自己,脸上染上了一层迤逦的红,微微低垂双目说道:“陛下,好了,明日我会再来与你针灸,只是还需配着一些伤药服用才好得快,我看你们带的都是上好的跌打药,每日按时吃便是,说着便转身下了马车。

掀开帘子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以后陛下无需给我下酥骨散了,我不会走的,既然答应了陛下,便不会反悔。”

陈龙阶原本舒开的脸又纠成一团,望着她吃力的跃下马车。

在车里整整又过了三日,方才进入绥靖城内,这三日,没到傍晚凌君便都给他扎针,如此一番,陈龙阶的身体也大好了,只是有些风寒。

进入绥靖城内已是傍晚,因为天气寒冷除了一些勾栏酒肆还照常开业,俨然是万家灯火的时候了,偶尔一两个行人皆是匆匆而行。马车一路朝陈宫走去,约莫行了一个时辰方才入了皇宫,依旧是熟悉的堂皇富丽,依旧是雕栏画栋,五彩缤纷得耀目的梁宇,宫灯挂满了整个皇宫,似天山的圆月,斗大如盘。

内宫早已得皇帝归来的消息,三宫六院的美人妃子,俱都悉数赶来,还未进殿,黑压压的就跪了一地。

陈龙阶不胜其烦,摇头道:“罢了,各位爱卿,都回去吧,朕有些累,明日在朝见。”

凌君还在马车上,听得那威仪清冷的话,不由得挑开帘子,却见金砖之上跪了许多头压华簪的宫人,借着夜色里明亮的灯烛看见率先一位正是曾有一面之缘的韵仪,一年不见,越发雍容华贵,沉静的嘴角,明亮的双眸,迤逦的华妆,果真是难得的美人。

心思不禁又沉浮起来,倘若当日她不入陈宫,必然该是与子仲双宿双栖,琴瑟和谐,只是而今,难免让人几许叹惋。

车绕过宫妃直直的朝皇帝的寝宫仁泰殿行去,到了殿前,早有宫人掀了帘子,搀住皇帝,躬身做梯,皇帝下了马车,凌君也在那叫做如木的丫头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见巍峨的宫殿,气攀轩辕,玉阶高耸,耀眼的华灯似排序号了的星斗,凌君跟在他的身后,上了九天宫阙,硕大的金丝楠木柱子雕龙刻凤,越发显出无比的威严来。

想不到自己真的又进了陈宫,好似自己与皇宫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一生都在辗转,先是璟宫,而后是陈宫,这金丝牢笼,自己怎的竟抛不开,逃不掉。

皇帝将她安置在西边暖阁内,因为是向阳的地段,那里较之别处,温暖了不少。那叫如木的小宫女,将她安置下来,暖阁的鼎炉内燃着尚好的安和香,却透出一股子奢靡之态,一连在暖阁住了十日,除了那叫如木的丫头,便只有一个小太监。自己曾想走出暖阁去外面看看,刚踏出暖阁,如木便跪在高高的门槛下,说道:“小姐,陛下吩咐了,让小姐在屋内好生休息。”

大多时候凌君也只是笑笑,这样的监禁,让她如坠深渊,又过了三日,她便也不再往外走,每日便坐着发呆,如木一早便去仁泰殿了,四下无人,空阔的居室静谧得有些骇人,只有铜鼎香炉内还冉冉升起虚无的白烟,突然门咯吱一声,闪进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却是如木,凌君笑道:“如木姑娘这是做什么去了。”

却见如木清秀的一张脸笑成了一团:“小姐大喜了。”

凌君一皱眉:“你这是何意”

小丫头却噤声不语,眉角依然堆满笑意:“陛下有请小姐。”

凌君懒懒的起身,这么些日子了,她也是该见他了,终日盘旋在暖阁无所事是,当真也是折磨。

在如木的帮助下,略微收拾了下,换了身八宝团花案的云锦长袄,便跟在如木的身边朝仁泰殿走去。

一入殿顿觉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自己的影子落在光滑的金砖上,印出模糊的浅影。四处挂着藕荷色的布幔,垂落在地,结的如意穗子直直的垂到金砖上,白玉台上,香炉分设两边,两边各一个宫娥,执着铜鼎的小香炉,旁边立着一个太监,那陈皇便坐在金丝楠木雕成的龙椅上。

十几日不见,气色已然好了许多,身着二龙戏珠的团花龙袍,腰系玉带,头上的紫金龙冠,镶着一只大大的明珠。

果然换上了龙服,坐上了龙椅,这周身的气质便孑然不同,这样睥睨世界的姿态,高傲的神色,冷峻的眉目与萧楚离不同,与白忠沅不同,只有他是一个真正的帝王,拥有者傲视世间万物的冷静与气质。那团在马车内面目苍白神色萎靡的人而今却意气风华的坐在了高庭之上。

敛声吸了口气,倚身拜倒:“民女洛凌君拜见皇帝陛下。”

“洛小姐,快快请起。”

陈龙阶步下高台,走到她的身侧,将凌君搀起。看着她娇美的容颜笑道:“洛小姐,还是这个模样好看。”说着一边拉住她朝内阁走去,凌君不知他是何意,任他拉着自己往前走。

走到西暖阁内,一色的紫檀木家具,俱都是雕龙刻凤,极尽繁复,他将她拉到书案前,嘴角跃起神秘的微笑,凌君只觉得莫名惊诧,挣脱了拉着她的手,微微与他隔开距离,便低眉颔首恭谨的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陈皇拉着她走近书案说道:“我是想要叫你看一样东西。”说着从多宝阁内抽出一个四方见长的盒子,上面雕着夔龙纹,盒上一把精细的铜锁,亦雕着繁复的花纹。

凌君疑惑的看着皇帝,他却一笑,将她拉近了,取出一把小钥匙,只听得咔嚓一声,铜锁应声而开,只见他从中取出一张白宣,在她眼前慢慢的展开,随着纸张展开,一个女子的眉目杳然纸上,头簪**,巧笑宫颦。眉目再熟悉不过,展开的双目如一颗星斗,眉角微蹙,裙裾翻飞,手执**,窈窕而立,如疏木凌风,顿时头脑一片空白,双目里的微观一点点聚焦在纸上。

这幅画原来竟到了他的手中,子仲当日信笔涂来的一张小品,怎么竟到了他的手中,昔日温情脉脉的点点滴滴,如潮袭来,鼻子微微泛红,吸了吸有些肿胀的心头,掩去眉目里的悲凉,笑道:“陛下,这画从何而来。”

陈皇原本堆满笑意的脸顿时变得严肃而冷静:“洛姑娘没看出画中的人吗?”

“凌君愚钝,不知皇上说的什么。”

“洛姑娘,朕早前得了这张画,这女子嫣然一笑间如皎月生辉,朕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只是这样的清灵出尘朕却是从未见过的。”不知何时,他已靠近她的身侧,一张脸贴在她的耳畔,凌君心中一震,他嘴里呼出的热气悉数落到了她的耳畔间,本能的朝后退了两步,皇帝却又倚身上前,轻声笑道:“洛姑娘,勿怕,朕并会吃了你。”

凌君微红的耳畔,听着他带些嬉笑的话,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心中却盘思,他到底是怎么得到这张画的。

“洛姑娘,当日在云崖洞内见到你,我从未见过那样丑的女子,可是出了云崖洞,不知为何,我却越来越觉得你身上有一种极安宁的味道,这是九天宫阙不曾有的气息,后来你说你要找凤凰胆,跟着萧楚离入宫,我就开始怀疑你不是普通的女子,果然让我猜对了,你居然是洛云忠之女。”

“洛姑娘不知道吧,早在朕十二岁时曾在璟宫见过姑娘,那一双清灵如月的双目,我此生都忘不了,后来因缘际遇,我竟得到了这张画,更想不到画中的女子居然是你。”

“所以陛下便与我定下三年之约,所以陛下不惜所有也要将我拘在宫中。”凌君容色苍白,眉目紧拧。淡然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