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绮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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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万般纠集庭前月(一)

待将他回居所的时候天色已经发暗,萧楚离死死的拽着他的手,纵然昏迷不醒,依然没有半点放松,凌君心里一酸,浮起一丝异样的情愫,刚才零星的点点印迹似残留在脑中挥之不去的噩梦,方才他说的话言犹在耳,他说:“梨丫头,如果我死了,你可会伤心。”

是啊,他若死了自己可会伤心,她不知道,大概是会伤心的,可是即使是路人死去她也是会伤心的,她找不到答案,也不愿去找到答案。

她却原来一直都不知道,萧楚离一直睡在书房,从大婚之日起,便住在了书房,一瞬间她微微有些发呆,昊焱问她是回书房还是去她那,她却指了指自己住的方向,一边的昊焱也是急红了眼,将萧楚离一路背到了凌君住的屋子,将他放在**,

昊焱忙支人去叫大夫,将萧楚离平放在床榻上,凌君见他的手稍稍松开了,忙的扣上他的脉,听着他的气息,此时一慌乱,心中仿似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拽着。

萧楚离的气息极弱,凌君脸一沉,眉目皱起纠结,站在他身侧的昊焱紧张的问道:“少夫人,怎么样。”

凌君放下他冰凉的手说道:“昊焱你告诉我,六爷什么时候开始吐血。”

昊焱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公子身体上的事都瞒着我们,只是前几日见他身子越发虚弱了,晚上总是坐不了多久就脸色苍白。”

凌君眉目一寒,看来萧楚离的病并未曾好,反倒越来越重了。这吐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身体亏损严重,而今师傅不在,他的病当真十分棘手。如此想着,却看见小晏一张脸煞白的走了进来,手里握着一只羊脂玉瓶,见着凌君撇了撇嘴,似是要哭了出来,唤了一声:“少夫人。”

凌君心里也是纠结,忙的问道:“小晏怎么了。”

小晏这才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玉瓶递给凌君说道:“段先生走的时候留下两瓶药,公子前番去京城丢失了一瓶,而今府里也只有这几粒了,公子往常不舒服就死死的忍着,不想他竟病成这个模样了。少夫人,怎么办啊。”

凌君一愣,忙的接过玉瓶,果然瓶内通共剩下不到五颗的药,此刻却也顾不得什么,唤丫头取了温水将药塞入他的口内。等了半会,脸色的苍白逐渐的缓和了一些,心里的石头方才放下了,忙又唤丫头到了热水,用纱绢一点点拭去他嘴角的血迹,手一触摸到他的脸却微微发抖。

洗去了血污又在几个丫头的帮助下换上了干净的中衣,方才为他盖上被子,心头亦舒了口气。

刚要走,萧楚离如铁箍一般的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心中一紧,估计他身上的病,只得坐下,此刻方觉得嘴中一片腥气,衣服上又是血又是泪,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此刻心神安定了些方才觉得通身难受。

看着那张惑人心神的脸,想起

白日里的种种,顿时羞赧得无以附加,此刻安静的脸不似白日般冰冷,反倒显出安宁的平和之气来。一声轻微的叹,几若不闻。

待醒来却是两天后的事了,凌君便衣不解带在他身边守了两天,期间侯府的所有人都来探望,凌君不胜其烦,特别是镜心和婵云,还有那个苏月,差点便在这里过夜了,若非侯爷一声吩咐三个女人只怕都会牢牢驻守在他的床前了。倾城倒是差人送了些珍贵药,感慨之余,想着萧楚离果然是祸水,这么多女子为他殚精竭虑,他该满足了才是。可是最奇怪的是静夫人有好几次夜里来访,抓着萧楚离的手眼含泪水,凌君只道她一直服侍萧楚离,必然是感情极深的,也没在意。

后来一次听小晏说那件衣裳的缘故,才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难怪他这般生气,自己心里也是百味陈杂,原来那件衣裳是他娘亲年轻时穿过的,那香云纱缎乃是紫牡丹染成,裙上的白蝶飞舞皆是萧楚离的娘一点点秀上去的,后来这件衣裳便一直被萧楚离收藏着,有一次苏月到昭月阁见到他在看这件衣裳,当时便向他要,萧楚离却断然不肯给她,不想却在他生辰之日送给了自己,而自己却大度的将这裙子送给了苏月,哎,果然是自己错了,心中浮起一丝失落。

话说在侯府有些日子却从未听人说起过萧楚离的娘,亦从未听他说起过,他这样的人无比骄傲,从不会露短于人前,便是病成这样也要死撑着。

看他安谧的睡颜,看来他与她当真要在这样的时刻彼此方才能沉静下来。

凌君因为别无去处可睡,便一直睡在外间的榻上,这一日醒来,习惯的走到内室,却见**空空如也,习惯了日日照顾他,此刻不见了人影有几分焦急,刚出了房门,却见他走在昭月阁的云廊之上坐着。心中方才松了一口气,忙回到室内取了一件薄锦披风,朝他走去,却见萧楚离怔怔的在想什么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可是比前几日却好了许多。

凌君也不惊扰他,将披风附在他的身上,刚想退去,却听萧楚离说道:“你来了。”

凌君点了点头,随即想到自己是被他而立,他是看不见自己的,方才开口道:“六爷,外面凉,你身子骨还未好透,先回去吧。”说出来的声音却将自己吓了一跳,沙哑得好似嘴里含了一块石头,嗓子里火一样的疼痛方才冒了出来。微微咳嗽了两声,萧楚离回头凝视着她,伸手掠起她鬓角的一缕发丝,柔柔的说道:“辛苦你了。”

凌君摇了摇头,想要退后一步,却见他的脸盈满淡淡的温柔,实在不忍,只是摇了摇头,无端的心里觉得难受,眼里的泪又弥漫开来。

“六爷,对不起,那件衣裳,我不知道。”

萧楚离突然掩住她的嘴,摇了摇头,她仿似早已习惯了萧楚离突然而来的动作,心中酸涩一闪而

过,眼里便掉下泪来。

萧楚离逐渐好了,而凌君却又病了,虽只是不太打紧的风寒,却由于身子素来弱,反倒比常人严重了几分。萧楚离便也如她一般,宿在了外间的榻上,凌君本就极尴尬的与他相对,一再要求他回自己的房中,萧楚离却浑然不顾,白日里办完事总要来她这里安歇,各种珍贵的药材一日送了好几趟,甚至有一次,凌君见没人在身侧,腹中有些饥饿,便下床去厨房,透过窗栏,却见萧楚离在那里熬药。

她从未见过他做这样的事,在她看来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骄傲公子,不想而今竟做这样的事,脸上腻起的薄汗,从脸颊滑下,手上执着一把折扇扇火,看汤药汩汩,忙执了锦帕将药罐捧起,早有丫头捧了细瓷小碗,他便将药渣沥干静,顿时四周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萧楚离脸上昔日的冰寒却一丝不见。

看他动作熟稔,仿似经常做这样的事,心中突然就变得十分的奇怪,有一点点感动,亦有一丝震惊,见他端着药走出了厨房,听着小丫头惊惧的叫着六爷,心中就变得无比的慌乱。忙的走回居处,掩被躺下。

端进药来的却不是萧楚离而是顾云慈,心中一片茫然,不知他到底做什么。十分苦涩的药此刻也举得没有半点滋味,只有药全灌入肚中,才仿然觉得十分的苦,可是却不及心里的十万分之一的苦。

凌君心中还藏着一件心事,那日见师父留给他的药丸只剩十颗,师傅地然是算准了时间的,可是此番萧楚离丢失了一瓶,量却不足了,师傅渺无踪影,而萧楚离的病却等不到他回来,自己经过苦思琢磨,也懂了些医道,在皇宫内又经内廷医官指点,医术越发精进,那日她偷偷的藏了一粒,想要琢磨出这药里的成分,看能不能将这药制出一些来,起码能撑到师傅回来的时候。

又过了几天,一日中午小晏捧着一个紫漆盒子,将那盒子递给凌君,凌君此时正与静夫人闲聊,无事便做些针织手艺,见小晏送来这样一个盒子,不由得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小晏努了努嘴道:“你自己看。”

凌君也不在意,便打开了盒子,脸色变了变,原来却是那件萧楚离送来的衣裳,自己又送给了苏月的那件,心中一阵恍惚,皱着眉头望着小晏。

小晏呵呵一笑说道:“六爷说了,你的东西就是你的,谁也不能夺了去。”

凌君一叹还未得细细琢磨那话里的意思便问道:“那苏月小姐怎么办。”

“你管她呢,用那样的法子眶了少夫人的东西,真讨厌。”

凌君扑哧一笑,说道:“哎,送出去的东西又要回来,看来她必然要怨恨我的了。”想那苏月本就是多愁善感的人,萧楚离要回了这件衣裳她必然会嗔怪自己,此番倒好人情未到还惹了一堆子麻烦,当真是苦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