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绮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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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宫中岁月似水流

天阶凉如水,时间如水般流淌在繁华宫阙,凌君心中却越来越焦急,原本是想借助二皇子之力见见父亲,可是这番事件下来,莫说见父亲,便是想见一见二皇子都难,皇帝原本将二皇子禁足在玉华宫,后来却移送大理寺监狱,如今即便是皇后也休想见二皇子一面。

翎琅在人前从不表现半点心思,在宫闱之内,她懂得如何生存,这样寂凉的地方,阴暗能将人的心吞噬,即便有再多的苦,再多的痛也会深深的埋在心里。当年与二皇子一段情事,皇后极力阻扰,除去坤德宫的一些旧人整个宫廷再无人知道,这也是将二皇子别殿居住的一个重要原因。

少年心事,滴水燕台,看破春秋岁末,唯有一人相知,君子红颜如水,原本就该是一对神仙眷侣,奈何生在宫廷,奈何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天皇贵胄,一个却是罪臣之女,天壤之别生生将情爱阻却。

自二皇子从坤德宫搬到玉华宫之后,翎琅便再未去见过他,可是二皇子早晚都要去给皇后请安,她从朱砂帘帐内看着那明动的身影,从不曾走出那道轻纱如雾的帘幔。偶尔在宫中巧遇,皆是匆匆而去,既然此生无忘倒不如断了念想。

冬日越加寒冷,所有宫殿都生了火炉,不管外头如何寒冷,宫闱之内却是温暖如春,今日天气晴好,只是风却极大,卷舞着未落的残叶,一早姿渊便叫凌君将绣好的梅花枕面给皇后送去。

经过庭院时见几个宫女正在往几颗光秃秃的木槿上挂绸缎,一时好奇多瞅了几眼,不料撞在一棵次槐树上,被一树丫剜去了几根丝线,好好的一副绣品,天蚕丝的缎子,最是金贵,竟这般被自己毁了,心中一时发慌,正嗔怪自己如此不小心之时,却见翎琅正捧了一碟点心朝皇后居处送去。见到凌君,远远的叫道:“小梨,你来了。”

凌君朝她走去,道了万福,唤道:“翎琅姐姐,天气这般寒冷,怎的出来了。”

翎琅笑了笑,说道:“皇后近来食欲不好,我去宫中花室寻了些时令花瓣,裹上细面,炸了些花瓣,想给娘娘开开胃,你这是送什么来了。”

凌君好不气恼的说道:“方才一时大意,竟撞到树

上了,将公主送给娘娘的绣面划破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翎琅朝她看了两眼假嗔道:“你这孩子,有时聪明伶俐得很,有些时候却毛毛躁躁,几时能改了这毛病。”

凌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翎琅见她模样娇嗔,一张脸平淡无奇,鼻尖爬着几粒雀斑,可是一双眼眸却如初雪消融后的清澈无尘。翎琅一时失神,直到凌君唤她方才回过神来,说道:“你且等等我,我先将这碟子点心送去给皇后娘娘。”说完对她笑了笑,如芙蓉绽放,莲蕖生香,凌君点了点头,目送她的身影远去。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翎琅便执着托盘走了出来,招呼道:“走,上我那去,这绣面若不补好了,枉费了这般好的秀画。”

凌君一时喜出望外笑道:“难得翎琅姐姐竟有法子,可解了奴婢的一番心事。”

翎琅也不说话,拉着凌君朝她的居室走去。

半盏茶的功夫,走到坤德宫北边的一排旧舍房内,却俱都是琉璃金瓦,晴空涿目,碧蓝如洗,印着一排房子,斑驳的光影碎了一地,庭前几颗木兰,姿态婀娜。翎琅走入西厢之内,推门进去,凌君随她入内,入目的是一扇紫檀木螺钿嵌边屏风绘着青云出岫的奇山景致,屏风将居室一分为二,内室是居寝,外室是一个书房,房中一张长案红木桌子,上面摆满了文房四宝,右边一个多宝阁,摆着几件雅致木雕花卉,俱都是寻常物件,惟独雕工着实可人,其中却单有一样籽白玉雕的白玉兰,雕刻及其精美绝伦,那玉色莹洁,最奇的是在花的底部盈逸着淡紫,就似一朵正在胜放的木兰,凌君只觉有木兰清香入肺,想来必定是平日的赏赐。

翎琅见她看得痴迷,说道:“你可也觉得这白玉兰好看。”

凌君一愣瞧她看了两眼,见她神色有异,忙的说道:“翎琅姐姐,这白玉兰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羊脂玉呢,这样的籽玉雕成玉兰,难得这般协调,果然是绝世的珍品。”

崔翎琅盈盈目光如水,清淡的脸素素的愁,轻声一叹说道“这么多年了,唯有这株玉兰我舍不得丢掉,你可知我小字兰儿,平生最爱这白玉兰,那年还是我十四岁生辰,

他将这枝白玉兰送给我,灼灼木兰,如彼之怀,结草为环,与彼相搀。”

说着,那清淡的一张素脸浮起一颗清泪,转而却又回头冲凌君涩涩一笑:“小梨,我知你救过他,我想他是极信任你的。咫尺相识不想见,那一剑一伤剜在他心却是痛在我心,人间欢情难相共,有情无缘守,我与他此一生难成双,九天宫阙,最容不得的便是真情,只是,我却害苦了他,若非我,他如何会将那女子带入宫廷,以至养虎为患,我日日避着他,想不到却依然伤他如此之深,此番却是想见一面也难。”芙蓉素袄绣婉如水,东风入窗,缓缓掠过她温丽的面容。

这么些日子了,她总是人前欢笑端婉,却原来伤心至此,更没想到会对自己说这些,怔怔一叹:“翎琅姐姐,二殿下会没事的。”

“我五岁与他相识,他是主我是奴,更何况还是罪臣之女,若非皇后我只怕现今还在掖庭做粗洗宫婢,我与他隔着云水茫茫,注定了此事无缘相守,他会有自己的王妃会有三千美妾,我想他总也有一天是要忘了我的,皇后说我与若强与他在一起,必是要害了他。”

“翎琅姐姐,二殿下用情这般深,又岂是你能避得了的,只是你心心念念为他着想,不愿他被情所累,殿下有你这般的红颜知己,当是一生之幸。”凌君感叹的说道。

“你这丫头,不说了,数日来我一腔心思无处诉,人前还得处处欢笑,这宫廷就是这样纵使苦如黄胆,脸上却不能表现一分,我虽忧心他,可是,我相信,他必定会没事的。”

说着拿起凌君托盘内的枕面,一晃眼却见凌君皓如白雪的手臂上带着一个盈绿的玉镯,一时失神:“想不到,孙嬷嬷竟将深海水漾镯给你了。”

只见她将自己手腕上的衣裳撩开,雪白的皓腕上戴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镯子,翠绿得逼人的眼。凌君不解的朝她望去,却听她说道:“这镯子原本是一对的,云妃去世时将这镯子一个给了孙嬷嬷,一个给了殿下,孙嬷嬷虽是殿下的奶娘,其实情如母子,看来,孙嬷嬷果然喜欢你喜欢得紧,不过夜难怪,便是我也是要万分感谢你的,若非你,他的命只怕早已威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