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绮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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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无名草长非关雨(一)

凌君心中越发的惊惧,仿若突然从万丈深渊跳到了冰冷的水中,她从不知父亲身上有这么多隐秘,他也从不知这样一个案子牵连如此巨大,只觉得全身冰凉,秋风拂面,冷冷的打着额角的鬓发。树木簌簌作响,心脏却仿若停止,黑夜里那二皇子的两道浓眉挺立如剑,浑不似刚才的意态悠闲,一双眸子在夜月里透澈如水。

凌君苦苦一笑:“如若这样倒也好,最起码我爹爹暂时是安全的。”

他赞赏的看了凌君一眼,只觉眼前这瘦小羸弱的女子看似弱不禁风却聪颖惠谐,虽是男儿打扮,仍不失清俊神色,不由得心中一顿,慢慢说道“如小姐所说,相爷乃重监犯人,没有父皇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就连我想要见相爷一面也难,但是父皇绝不会杀相爷,所以短期之内相爷必然是安全的。”

凌君点了点头,一时尴尬无语,因着二皇子的身份,亦不知该怎样说话。突然远处隐隐传来呼唤声,一道尖利的嗓子在叫着:“二公子。”

二皇子遂对凌君说道:“小姐,侯府也非善地,既然知道这侯爷于相爷不利,你还是要多加小心的好。”

凌君冲他点了点头,便深深一福:“劳烦二皇子了。”

他亦不答话,临去嘴角轻颦,对她一笑。顷刻间就没了踪影,仿似刚才一切不过是梦中一角。

地冷石阶秋菊小,一丛开得两三花。她竟不知,已到深秋了。蓦然立在风中,心里却紧紧的被什么撕扯着,父亲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没有告诉自己的。望着一轮皎皎明月,淡淡生辉,薄纱似雾,清寒无限。她只觉得愁绪满怀。稍整好心情,便朝闻风阁走去。

轻推门而入,见姿渊和无暇还在院子里坐着,琴早已收起来了,却见那只紫竹箫横放在案几上,瑟瑟生寒。姿渊忙的起身问道:“怎样,那人没有为难你吧。”

凌君朝她摇了摇头,对她咧嘴一笑:“并没有为难我,出院不远就遇见了找他的人,所以也没久搁,就回来了。”

无暇见她神色有些苍白忙的问道:“小洛,你怎么脸这么苍白,”

“没事,不过是多喝了一些酒,又被夜风一吹,所以心中有些烦闷。”

姿渊冲她点了点头:“是啊,你有旧伤,原不应该拉你喝酒的,”

“不碍事的,姿渊姐姐,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日累了一天了。”

姿渊点了点头,临去又想起一件事便忙的对凌君与无暇说道:“我明日就要进宫教养了。”

凌君眉头一皱,又想起当日的韵柔,望着姿渊的眼滴下泪来。

却把姿渊给吓了一跳,忙拥着她说道:“小洛,你这孩子,我不过是去嫁人,你也说了只有新的开始才能将往事忘记,那样自己也活得快乐些,你别哭啊。”

凌君听她这样说来,只觉得更加悲切,见她亦是眼睛通红,便忙的用袖子揩尽了泪,双手抱着她说道:“姿渊,你一定会幸福的。”

姿渊朝她郑重的点头,患难姐妹,同命相怜,她们都不知等待她们的命运是什么。

姿渊回去了,凌君与无暇仍坐在庭院中,朵朵**残意尽显,落了一地碎菊,凌君脑中全是那二皇子说的话,理不出个所以然。

寒院秋风,独剩凌君与无暇,月挂中天,皎洁如玉,凌君心中却满腹心事,白忠沅还没回来,凌君与无暇自斟了一杯**酒。她想到姿渊明日便要走了,心中难受,悲欢离合人间事,从来不两全。正如天上明月,圆缺有数。

酒醉七分,心境却越发明晰,凌君与无暇都酡红了一张脸,两人说着不关紧的话,慢慢的都倚在桌上睡着了,还是云妈妈,把她们分别搀扶到**,凌君却突然醒了,今日发生的点点滴滴在脑中回想,心中一震,突然想到姿渊明日进宫之事,脑中顿时出了一个主意。

这时房门咯吱一声响,在这样万籁俱静的黑夜里越发突兀,凌君忙的闭上了眼睛,淡淡的龙脑熏香,凌君知道来人一定是子仲,刚想睁眼,他却拉住了自己的手轻轻的说道:“君儿,我与你总是相聚时少,别时多,你那天问我可做过违背道义之事,我也曾做过,人世几多无奈,直到遇见你才突然觉得整个生命变得声色起来,我是一介武夫,不会好好疼惜你,明日一早我又要走了,相见不知何期,不过我会尽快的为你寻一个安身之所,离了侯府这个漩涡。许多事我现在没法对你说可是以后你终究是会明白的,待我了了心事,我定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与你平静度日。”她心中猛然一震,心中仿若被什么堵上了一般,疼到了心里。

许久许久白忠沅半句话未说,借着窗外月色望着一片安宁的凌君,淡淡的酒香弥漫开来,男儿的气息一点点落在她的心上,她又想到对他的猜忌,心中一片悔恨,其实纵然

知道他与爹爹的案件有关又如何,他爱自己如珠似宝,他历经沧桑,自己又如何舍得怪他,只要父亲还活着,只要自己还有机会救二老,她不会怪任何人,官场岁月,从**起潮涌,有人起便有人落。她本是极善良的人,从不愿伤害任何人,如此一想心中豁然开朗,想着二人明日便要分离,心中悱恻。可是又不愿他看见自己伤心。

手上的力道一道道加深,仿若要将她的手拽下来,一阵幸福而满足的生疼从手上传到心上。他许久不语,看着她仿似看着一个世界,那清淡的一张素脸胜过娥眉无数,这便是他的妻啊。

轻轻的,他的脸凑近了,酒香环绕,沁入她的骨髓,冰冷的唇贴上了她的唇,只轻轻一吻,无关风月,暖暖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她却不敢动弹,心中早已澎湃起伏,殷红了一张脸。

夜色太黑,他看得并不分明,又握着她的手静静的坐了会,眷恋的看了几眼,方才决然的朝门外走去。凌君却是再也忍不住,见他舍自己而去,在黑夜星光弥漫时轻轻的唤道:“子仲哥哥。”

仿似寒夜下的一点光亮,突然照亮了前方,白忠沅心中一顿,抬起的步子再也无力向前,惊回头,暖暖的说道:“君儿,你醒了。”

凌君飞奔下床,脚上寸缕未着,踩着冰冷的地面,朝他跑去。他张开双臂将她拥在怀中,单薄瘦弱的身子磕得他心里一片疼痛,凌君倚在他的坏里,暖暖的透进骨缝中,心被填的满满的,淡淡的檀香清气坏绕左右,她自己竟不知从何时开始如此眷恋这个怀抱。月色如纱从窗外透进来,他一身白衣,如林下青松,心中却再不能放开,紧紧的,除了眼前的人再也容不下其它。

“子仲哥哥,我与你一起去京城可好。”白忠沅不想他居然有这样的想法,心中青丝纠集,“君儿,我这次去京城只怕待不了多少时间,瑞国虽被我赶到了岘山之北,但数年来休养生息,已成气象,只怕我又要领兵打仗了。我不在你一个女儿家我如何放心,更何况如今。”

“子仲哥哥,别说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凌君用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他顺势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心中万分难舍。

“君儿,我已经叫玉官为你找地方了,这侯府也不是个安全之所,我先叫玉官留下来照顾你们,我害怕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一旦找到安全的所在,你们就离了侯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