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绮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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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未待菊残寒风倾(一)

耳畔晨风轻袭,他一身白衣广袖,鬓发高束,凌君见他穿白色衣裳的时候并不多,今番看来自然别样的俊雅,在这样天阔云高的寂寂之秋,越发显得儒雅,其实他的相貌更多的却像一个文人,一点点的平和之气透出来,让人心中如沐春风,他牵着她的手走在落叶飘飞的小径之上,衣裳牵起的点点风尘将落于道上的落叶吹起,环绕左右,青衣素裳仿若秋日碧空里的流云,绝美倾城。

凌君抬眼望着白忠沅淡淡的笑,秋风浓郁里的他发丝飘飞,衣袂生香,一时心中竟似被什么填得满满的,从手上传来温暖盈满心间,此一刻情之所至,便是天地洪荒亦是此情无悔。白忠沅回头望去,见凌君嘴角泛起的缕缕笑意,心中亦是一片温暖,晨风将她的鬓发吹乱,他便将她额角的乱发理好,温柔而细腻,只听他宠溺的说道:“君儿,何事这般高兴。”

凌君酡红了整张脸,低了头轻轻的说道:“子仲哥哥,你说我们能一辈子在一起吗。”

白忠沅不妨她这般相问,抬眼望去天际那抹淡淡的流云,只觉得此生因缘际会,自己与她,只怕这辈子便捆绑在了一起,他柔柔的目光望向她,执起她的双手:“君儿,你早已收了我的聘礼,便是我的妻了,此世今生,你便只是我的妻。”

凌君一时怔怔,心中激起了万千的情愫,抬眼望去却见白忠沅亦是看着自己,一时百感交集,朦胧着双眼轻轻的说道:“子仲哥哥,这般待我,我亦是如子仲哥哥一般,此生无悔。”

明净的一双眼眸,不夹一丝杂质,仿若一汪清凌凌的水,竟能把人的心穿透。白忠沅望着那娇柔的身躯,似有一种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髓的念头,却奈何如今境况,只恐落人口舌,只是柔柔的望着她。

凌君见他这般模样,亦是娇羞难却,许久二人相对而立,没有言语,只由得清风淡淡吹过。许久白忠沅方才刮着她的鼻子说道:“小丫头,再过几日我便又要离开侯府了,你可愿意随我回去京城。”

凌君心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抬眼望着他,见他眼中坚定的目光,心中有几丝杂念,她是极想与他在一处的,可是只怕自己在将军府中给他添麻烦,此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侯府藏书阁中藏书之丰世所罕见,子仲之毒诡异非常,他这般受制于侯府,自己定要帮他。只是不知能否真的找到对症之药,即使藏书阁中没有记载,自己在侯府暗中周转,也定要为子仲解那身上的毒。

如此一想,方才说道:“子仲哥哥,只怕京城中如今还四处张贴着我的通缉令,即使能顺利入了京城,却难防人心猜忌,你这般年轻便授以将军之职,只怕朝着许多人等着你一朝失马,我断断不能为你添了麻烦,淮阴据京城千里之遥,何况在此侯门大院,见过我的人自然是少,我或可安全度

日,等到我为父平怨,恢复家族荣享之后定然不负子仲哥哥之意。”

白忠沅见她年纪小小,见识却这般长远,如此体谅人意为自己着想,心中不禁盈满感动,这般情意叫自己如何能放得下,“君儿,你在侯府,我总不得放心。”

“子仲哥哥,我这么大人了,会照顾自己的。”凌君知他心意,忙的说道。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其实自己向来公事繁忙,即使在京城亦不过一月仅几日是在将军府中度过,相交于京城,这淮阴于凌君更是安全,如此一想,便也豁然开朗。

却听凌君说道:“子仲哥哥,我父母还在牢中,还请你待凌君好好看顾二老。”

白忠沅不经意间身影一抖,然而不过片刻,便回复清明,说道:“君儿放心,你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我定然会好好看顾的。”

“子仲哥哥,这世间除了爹娘兄长,你便是对我最好的人。”她涉世未深,便是一点点的眷顾亦牢记心间。

“君儿,我这辈子只会对你这般。”他似是自言自语却又似说给她听,然而凌君却仿若在沉思,并未曾听得真切。二人这一番言语言语下来,彼此之间亦觉得有万千话语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有缕缕清风从发间穿过,天色越见明亮,晨曦微露湿衣透,秋日的寒露最是清冷,他看她脸色有些苍白,樱唇如血,知她身子瘦弱,素来怕凉,方才说道:“君儿,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这早上的风霜最是寒凉。”

凌君仰首一笑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子仲哥哥你等了我这么久,定然饿了,我回去给你煮些吃食。”

白忠沅一时仿若置身云端,双眼凝视着凌君,看她一张小脸醉成胭脂蜜色。袖袍轻轻一挥,又拉住了她的手,便再不停歇,拉了她回去。

突然远远的却见玉官匆忙的朝二人跑来,近到跟前,见凌君在侧,不知该说不说,却见白忠沅朝他点了点头,他方才说道:“将军,淮阴刺史被杀,若颜小姐不知所踪。”白忠沅双眉蹙起如刀,凌君却是心中一抖,那若云小姐是谁,玉官何等倨傲,能让他呼之为小姐的人,定然不是一般的寻常人。她并不曾过问过白忠沅在做什么,何况那些事本就不是她关心的,然而正是情深几许,便是点点风吹草动也能拨动心中的弦,不知为何心中竟存了几许恼怒。当初韵妍之事时如此,如今又是如此,他为何什么事总瞒着自己,心中竟嗔怒起白忠沅来。

白忠沅不知凌君心中所想,他本就是皇帝派往淮阴的秘史,表面上是回侯府小居,实际上却为了淮阴刺史谋反一事而来此密查。皇朝久立,人心思变,何况在此乱世,多有不轨之意,有人密报淮阴刺史谋反,淮阴刺史章涛乃天子门生,生性耿直,治理淮阴十年之久,十年中,淮阴日渐繁茂。皇帝本是不

信他会谋反,然而在此纷扰乱世,各国自危,江山社稷不可儿戏,便派了白忠沅前往淮阴查访,一旦属实,株连九族。

白忠沅一到淮阴,却遭到围截,那一日接到皇帝指令,因想着凌君,便马不停蹄的一路赶往淮阴,却不料在半路遭到围堵,想来皇帝下达命令不过几个时辰便已经被人所知,那些刺客个个是经过精密的训练,一旦事败,便饮鸩自杀,那毒药匪夷所思,一旦服下,居然尸骨无存,身上除去兵器,半点线索全无,若非临时改变策略与玉官兵分两路而行,只怕要到这淮阴亦是要费些周折,一到淮阴越往深处查,越是如潭水深千尺,看似平静的淮阴恰如表面澄澈的天空,不知何时就要掀起风浪,而那风浪之大只怕就能搅得这半壁江山动摇。

通过这些日子查探,他又如何会不知这其中的缘由。只是自己如今已是深陷其中,所余的不过是劲量护得刺史章涛一门的平安。却不料依然是鞭长莫及,心中不由得万分的心痛。千里难得一清官,而章涛便是个好官,为官十余载,两袖清风。这些日子白日里他便装扮成商客上府拜访,寒门青涩,所见不过是满目的书籍,便也认识了他的小女章若云。章涛为人豁达公允,他实不信章涛要反。

凌君在一边看着白忠沅神情严峻,知道事态非常,亦不做儿女之态,便忙的说道:“子仲哥哥,你的事要紧,凌君不打扰了。”说着压下心中的酸涩,与他擦肩而过,却不料被他拉住了衣袖,听他柔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君儿,等我。”说着再不看他,与玉官乘风而去,飘起的风浮起衣襟,如一抹流云,黄叶翩然若蝶,此番此景,凌君却只觉得伤感,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看他走得许远,方才挪动了步子,自言自语的说道:“子仲哥哥,不管你在何时何地,君儿都会等你的。”

“洛小子,这霜风寒冷,你站在这风口之上,可要提防身上的寒毒。”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豁达的笑声,凌君回头却见是段銘城,忙的见礼道:“师傅。”

段銘城望着她点头含笑,说道:“洛小子好些时候未见到你了,看起来怎生越憔悴了。”

凌君轻轻一叹:“师父,近日将军回府,自然我要多劳顿些,而且每到秋天我总也睡不好,心中烦闷,哦,对了师傅那日给您的**茶可还有,这**茶最适合秋日饮了,天干物燥的,喝着清凉。”

“哎,你这孩子,果然是心思玲珑,我这一生只教过两个人,一个是楚离,一个便是你,楚离与我并无师徒之分,我此生的徒弟也就唯有你一人。楚离是人间少有的奇才,只可惜先天不足,并不适合练武,要不然定也如侯府大公子般文韬武略。”凌君心中一抖,竟从师父的口中又一次听到大公子,能被师父这般称赞定然是各中翘楚,非同凡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