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绮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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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榴花照处日晷薄

凌君终是心酸,想这四公子真是可怜,华堂绮宴,却是诸多不如意,身在这玉宇红楼,不能率性而为,心下难过,出了门寻了一当值的丫头便把药方子给了她,细细吩咐道:“这药得熬上一个时辰,切不可偷懒误了熬药的时间。”那丫头看他神情严峻,这四公子又是极尊贵的,便不敢怠慢,拿了方子便去抓药去了。凌君心头一松,仿佛卸去了千斤重担,手上一点隐痛传来却是青紫的一块,原来那四公子在梦中,竟是用了蛮力抓着她的手,方才不觉得疼痛如今却是发作了出来,可是凌君并不觉得疼,只是隐隐的觉得难过,痴呆了一会,便回玉蕊斋中去了。

未曾想那白忠沅早已在她的房中,今日穿着紫青梅花纹纱袍,外罩丝绸罩衣,更显出别样的风流姿态,爽朗清举,肃肃如松下风,他只静静的看着她含笑不语,凌君被看得久了,脸上一片霞红,透到骨子里也是一片热气,心中似有一面小锣在左右撞击,他见她楞在那里,不由得好笑,起身便执了她的手,凌君心中含羞,噤若寒蝉,不敢呼吸,心头的那点热气游走在全身,仿佛要炸裂了一般,又不敢抽手,只觉得自己的手亦是在颤抖,手心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汗,而他的手温暖如玉,全不似自己那般焦热,突然他不经意的看见了她的手上一块青斑,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凝神时最是好看,带了点冷肃,这才像将军。只听他说道“这是怎么弄的,这么大人了还这般不小心。”凌君回到:“不过是搬花的时候不小心,蹭到手了,并不碍事的,过两日便好了。”而他终究是不放心,便细细的揉起来,一边说道:“我在军中以前还是侍卫的时候也经常为同伴疗伤,便学会了一套活血散瘀的法子,”凌君见他神情专注,心中一动,其实这点伤算不了什么的,可他却那般认真,片刻他说道:“一会去了我的住处,再给你上药,这样方才好得快。”他低头时,长发分散落在他的肩上,竟像是墨在水中晕开一般,光亮灼人。凌君不言语,心中却是柔肠百段,心思飘渺,许久他方才住了手说道:“今日见你总是不来,想是你家什太多搬不动,便急着来看你,却不想你不在,等了你半日了。”凌君心下感动说道:“我去跟陈伯道了个别,毕竟是朝夕相处,心中多有不舍,却未曾知你来了。”“好了,我们这便过去吧,”说着叫道:“玉官”那玉侍卫如鬼魅一般跑出来,凌君入门并未曾见到他,如今赫然出现在这里心中不由得一惊。见白忠沅仍旧看着自己,忙把昨日里收拾的一些东西给了玉官,自己提着那盏琉璃灯,他看了好笑说道:“你拿它做什么,闻风阁中还有许多。”凌君望了他一眼语含笑意的说道:“这是闻风阁的东西我自然是该带过去的。”他见凌君神情娇憨心中

亦是不由得一动便笑着说:“那便带过去吧,”说着出了房门,凌君再仔细的看了一眼,方才关了门,一路随行。

到了闻风阁,凌君只觉得那丛竹子越发的翠绿,竹枝也密集起来,一杆杆,风姿迥然。心中不由得喜欢,入了闻风阁,花厅却有了不少的改变,添置了不少东西,见那案台上搁了一盆清碧玉万年青盆景,碧油油的叶子,几近透明,中间缀着六颗珊瑚珠,豆大的殷红珠子,这颗盆景虽是碧玉所雕,煞是逼真,便笑着说:“这是哪里寻来的,这玉可是难寻的墨玉美人鬓,冬暖夏凉,”他见她顷刻便说出了这玉的材质,心中想这美人鬓并无几个人知道,她一个闺阁女子如何识得,他心头诧异,只问道:“你可喜欢。”凌君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说道:“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可是太珍奇了。”白忠沅细细看着她:“只要你喜欢便好。”凌君手一抖,低了头,再不言语。

他见她不说话,便带着她入了内堂,安置在自己住所的左边,入了屋,清幽雅静临窗摆着一株茉莉,茉莉花期较长,如今竟是缀满了白色的花朵,像是玲珑扣一般,一小朵一小朵攒在绿叶中,窗上挂了水纹冰纱的浅色帘子,风吹来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浮起了一层云纱,把那茉莉香气全吹散到了这房中,清新自然,甚是宜人,外间摆着一张小榻,禅椅,一张天然几,上面摆满了笔墨纸砚,布置得端庄雅静,入了内一张大大的醉翁床,左边有镜台,右边的花樽上一盆石榴花,这本是重瓣石榴,如今正是开花的时候,一团团如火般炽烈,添了一点颜色,,那醉翁**锦裘褥画帐绣帏,俱令静雅。凌君见了不禁失笑,对着白忠沅说道:“你可是要把那女子闺阁中的胭脂水粉也给我抱来。”白忠沅一回神方才体会过来,说道:“我只想着你是女子,便把女子所用之物都寻了来,却是忘了你现在的身份,那我便叫玉官把你这些个东西抬出去。”凌君不过随口一说,过了半晌方才说道:“如此就罢了吧,折腾来折腾去只怕整个侯府都知道我是个女子了。”

玉官把一些行礼都放在了那张天然几上,凌君收拾了一些物件,把那盏琉璃灯挂在了内室,一不小心把那玉佩掉在了地上,幸亏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百子玩耍的绒毯,并未摔碎,凌君倒是吓了一跳,刚要弯腰去捡,却不料白忠沅比她更快,弯腰拾起,再抬头整个人却脸色陡变,苍白而震惊,一双如黑濯石般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她,凌君被他看得害怕,只觉得这目光似要杀死人的,便呢喃的叫道:“子仲。”许久他方才回过神来,对她挤出一笑:“你怎有这块玉佩。”凌君心中悟道莫非他觉得这玉镂刻精巧又上尚好的羊脂玉所雕,定时喜欢这玉了,可是这块玉却是来历颇多,哥哥说

让自己拿着这玉上玉竹山,想来是极紧要的东西,心中一沉思便笑着说道:“这玉佩是爹爹所给,我与大哥每人一块,说是请京城里的巧匠铸的,如今爹爹遭难,我亦没什么念想,只剩下它了,否则我定会送了你的。”如此一说却见白忠沅脸色稍霁,心想她是会错意了,便笑着说:“既是你父亲所给,那就要好好收着。”凌君只觉得他的目光有些骇人,却未曾刨根究底的问,便笑着点了点头。

把一概物什都收拾妥当,早已到了晌午了,中午的阳光甚是厉害,照得庭中的翠竹奄奄垂下,失了精神,凌君心中却是欢喜,白忠沅向来不在闻风阁吃食,而且每次住不过几日,因着这里新添了人白忠沅便叫人把后院的一间杂房收拾了出来做了间小厨房,那厨子却是一四十左右的妇人,长相慈祥和睦,一看便是极容想与的人,凌君执了她的手说道:“我叫小洛,我们同在这当差,以后便一起照顾将军了。”那妇人见她长得俊俏,眉眼动人不禁心中欢喜说道:“你就叫我云妈妈,我在这侯府可是有三十年了呢,便是将军也是我一手伺候的。”白忠沅却在一边看着她们二人心思游走,这云妈妈从小照顾自己,后来当了将军,恐她一个人住在这闻风阁寂寞便许了她回家,如今老伴去世并无儿女,白忠沅见她可怜,而且心中对她极有感情,便接了她过来,这云妈妈向来是闲不住的人便自揽了厨子的活计。

五个小碟,做得并不多,皆是时令的爽口小菜,白瓷描金盆子更忖得那翠绿的叶子晶莹透亮,却见白忠沅入了坐,玉官因是他的侍卫向来无一桌吃饭的习惯,那玉妈妈虽是亲密然而终究主次有别更何况如今他已贵为将军,凌君见他们二人都不动,更是不敢动,白忠沅看着大家傻站着方才说道:“大家都坐吧,这闻风阁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以后大家便是一家人了,”听了这话倒是云妈妈放得开,便张罗着凌君与玉官一起坐下,玉官极是忸怩,只一味的吃饭不言语,这饭吃得漫长,倒是云妈妈一个劲的讲着别后的种种,凌君心中有事未曾留意到她说什么,过了许久见白忠沅搁了筷子,凌君亦是吃饱了。云妈妈的手艺极好,凌君亦是第一次如此正经的吃东西,不由得多吃了一点,看见他们都看着自己,脸突地一红,饭也吃不下去了,云妈妈笑着说:“这小洛吃东西斯文得很,就像女孩子一样,不过看你这么瘦,可得多吃点。”凌君脸越发红了,偷眼瞄着白忠沅见他望着自己盈盈的笑,不由得脸埋得更深了。

白忠沅却是意犹未尽,想来自己也是许久么这般吃过东西了,真有家人的感觉,他本是行军作战的军人,向来在吃食上没有多大讲究,可是隔了许久重新吃到云妈妈做的菜心中不由得异常满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