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绮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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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最怜儿女情深处

热闹了一天一夜,整个侯府都在收拾昨日的残局,金樽酒冷,冷黛残花,却是别样的萧索,早日里萧管家来了,吩咐自此便不用到紫馨院中去了,只要伺候着闻风阁。想着自己在这紫馨院中许久,心中生出几丝难舍,便要去跟姿渊说一声,平日里多得他们爷孙的照顾,凌君向来是念旧的人,这临去多有不舍,本是女子心性最是婉转牵肠,看着姿渊却是满腹心事,心中不由沉重,姿渊却笑着说道:“也好,这去了闻风阁最是清静,将军又不时常来,活计倒是少了,只是你要手脚勤勉点,紫馨院和闻风阁隔得远,只怕以后是不能天天见面了,你自己要多多保重。”凌君心中难舍,一脸的凄凉说道:“姿渊姐姐,没事时定要常常来闻风阁看看我,你也是勿要那般忧虑,人生百代,岂能尽如人意呢,如今你年岁还小,人生不过才走了一小步,以后还有许多的经历等着你。”听了这话姿渊却忍俊不禁,抬首一笑:“瞧你这孩子,才多大,教训起人来却是灵牙利嘴,好了,快些去收拾吧,别误了时间。”凌君脸色有些凝重,点了点头,一缕清光印在额上,越发的显得白皙,凌君心中不忍看她那般模样,亦惦记着去闻风阁的事便不再说什么,径自而去。姿渊静静的立着,眼中腾满悲伤,心想原来这世间美好之事都不可长久,轻轻一叹,眼中的萧瑟更胜。

凌君回到玉蕊斋中,一探怀中,暗暗道了声糟糕,原来那个香囊自己竟忘了给四公子,如今端午已过,怕是太迟了,可是姿渊之托,凌君向来不忍拂了她的意,便不再想什么,立马的去找四公子,四公子住在引玥阁,从这去并不太远,一路逶迤而行,清晨露珠,蘸得薄衣透,凉飕飕的侵入肌肤,如今早已到了春末,日头渐渐的长了起来,便是这清晨的阳光亦是有了几分热气,来到引玥阁却见许多人在忙碌,凌君心中诧异,走过去正看见一个小丫头抱着一个琉璃盆出来,便问道:“这位姐姐,这是怎么了。”那小丫头年纪略小,神色有些仓惶,说道:“四公子,昨日喝多了,今起居然吐起血来。”凌君心中一咯噔,暗暗道了声不好,便放过了那个小丫头,因着自己下人身份不好入内,恰恰的见着韵柔远远地走来,身着碧青色云罗锦衣,远远地看像是被一层烟雾笼着,她也见着凌君了,便远远的跑过来叫着:“小洛,你怎的来了。”凌君心头一窘说道:“韵柔姐姐,我听说四公子吐血了,段先生又不在,想着去请大夫也要些时间,便来了。”韵柔轻轻一叹说道:“你可真是我们家的贵人呢,我这四哥,哎,你先进去看看吧”韵柔神情凝重,欲言又止,说着便带着凌君入了内堂,此处却是极其简朴,只在那窗棂之下一字排开许多花,并不熏香,却花气撩人,鹅黄色的幔帐拖了一地,处处都露着清寒,入了厢房,却见四公子人越发的瘦削,脸色苍

白得不似人脸,薄薄的唇向上扬着,无一点血色,凌君心中不由得伤怀,竟也痛心起来,那眉角分明就是凝满了悲伤。却见大夫人也在,凌君上次治愈了老夫人的病,这大夫人却是看在眼中,对凌君深信不疑,见她来了,不免松了口气,凌君叫了声夫人,却见他泪眼朦胧,说道“我这孩子心事繁重,为何竟是这样看不开呢。”她本是极端雅的人,如此一伤心却越发的添了一点慈爱,凌君心中一动,曾经自己的娘亲亦是这般关爱着自己变宽慰道:“夫人,四公子会没事的,我且先给他看看,夫人勿要焦虑,急坏了身子,说着走到床边,执起了他的手,却见那手上青筋陡现,细长清白如瓷,凌君轻轻一叹,看见他的眉头皱起,嘴角喃喃的叫着一个名字:“姿渊,声音极小极细,凌君亦不过是通过他的唇形猜到他叫的是姿渊,便是这样两个人,在这繁华错落的世间,偏偏相爱成错,世情如此,自然是不伦之情,可是在心中呢,这又何尝那么快便能释怀,这一厢沽酒买醉,那一厢伤怀断肠,这老天为何会如此捉弄人呢,他与她的血脉之缘却是再也改变不了的。

凌君心中伤痛,这点痛便如一根针一般刺在心尖上,把完脉凌君对着大夫人和韵柔说道:“公子没什么大事,只是心神焦虑,愁肠百结,想来是思虑太过了,我给他开个方子,”说着把他的手掖进被中却突然他的手一动,死死的拽着凌君的手,她挣扎几下却抓得越发的紧,好像什么珍宝怕别人抢了去,因为用的力道大,那手上的青筋越发显了出来,就像一条条蜿蜒的碧色河流,他嘴里喃喃的叫着,听不清楚,语带模糊,凌君心中感叹,想来他也是可怜的人,便不再挣扎,静静的看着他,大夫人看得焦急,问道这是怎么了。凌君回头说道:“夫人,不用着急,公子像是被梦魇着了,夫人您也会去歇歇吧,有我在,公子没事的”那大夫人守了半夜,神色早已不济,听她这般说来,才感觉心中烦闷,不由得说道:“如此,我先回去梳洗一番,你且先照顾着。”凌君回道:“是,请夫人放心,小洛必定竭尽所能看护公子。”那大夫人方才点点头,韵柔在一旁看着大夫人神色不好,说道:“娘,我送你回去吧,四哥这有小洛当是无虞。”说着她们母女二人便出去了,临去时韵柔回头说道:“小洛,你先帮我照顾着四哥,我一会儿过来。”凌君对着她点头,微微一笑说道:“五小姐放心。”因着有人在她不便叫她姐姐,方才这样说,韵柔心中神动,想来自己认了这个兄弟确是不错,心中宽慰,对着她柔柔一笑,便搀扶着大夫人出了门去。

他依旧抓着她的手,男子的力道本就大,掐着她的手通红一片,像是抹了大片大片的胭脂,凌君不由得一阵心酸,看他这般模样以后可如何是好,等到回过神来方才觉得一阵害羞,想自己终是女子

,被他握着,不由得大窘,幸亏当下无人,他的手凉极了,如同在冰霜中冻过一般,许久的握着竟暖和起来,突然听见他悠悠的叹了口气,想是要醒来了,脸色却不似刚才的苍白,带着病中的酡红,露出一点妩媚,想来侯府的公子小姐都长相极好,这四公子不似六公子那般丰标不凡却是很耐看的一张脸,皓齿星眸,极是温和,如此近距离的看这张脸和六公子却是有些相似,然而那气质却是完全不同的,六公子冷峻,而四公子却是温和得如谦谦君子,便是昏迷中也难以抹去额角的温柔之色。

他缓缓地睁开双眼,长长的叹了口气,许久才发觉自己居然抓着人的手,瞬间松开了,凌君只觉得手上一阵轻松,那白皙的手上竟是嘞出了一条条细细的红痕,四公子心头诧异,抬眼看去,那眼神中聚满了悲伤,凌君嘴角噙笑,对着他说道:“公子,你醒了,可要吃点什么东西。”却见四公子不言语只摇摇头,凌君看他那般模样神情绝望,不禁腾起可怜之心,说道:“公子,可要保重身体啊。”四公子依然只是静静的坐着,凌君亦不知该如何是好,突地想起那香囊来,便忙探到怀中取了那香囊,囊中装的是艾草一类的香料,在这房中弥漫开来,带着点药味,和清灵之气,不由得让人精神一震。凌君执了那香囊对他说道:“我是紫馨院中的小厮,姿渊姐姐端午前做了这个香囊让小人带给四公子。”四公子听得这样说眼中露出欣悦之光,双手颤抖的接过香囊,凑到鼻尖,一行泪却流了出来,谁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四公子心想她肯以此物相托,那么眼前的人定然是知晓内情的,便悠悠的问道“她还好吗”四公子突兀的一句让凌君心中失神慌忙说道:“公子当自己珍重,要知你好姿渊姐姐才好。”“哎,人生浮沉,最是难解心中事,我自当珍重的,烦你告知姿渊,昨日之情已成过往,自此我当以兄长之谊相待。”那四公子虽然伤心至极,语气却仍旧温柔,只是含着悲呛,不由得让听的人心思沉重。他却又把那香囊递到了凌君的手中,“既已成过往,便不要了罢,烦你还给她,”脸上的酡红下去了,没有一点血色,凌君不知该说什么,接了香囊苦苦一笑说道:“公子,年少轻狂心中意念糊涂,你与姿渊终究是兄妹,兄妹之情岂非比男女之意更加长绵,想着你能以兄长之谊伴她左右又有何不好呢,公子勿要轻贱了自己。”四公子望着她投来一笑惊诧的看着她,心中想难怪姿渊与他交好,却是如此谙熟人性的孩子,对着他点了点头,“公子,我给你开几副药,年少吐血本就不是好事,还是要尽心调养,方才不落下病根子。”说完自取了笔墨开了方子,写完对他一笑说道:“公子我这便给你去抓药,你且先休息休息,一会五小姐要过来。”见他温柔的看着自己点了点头,方才夺门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