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绮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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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天未同云暗四垂

说完风舞碧纱,荡起圈圈光晕,清新雅丽,美人低垂,偶尔掀起帘角却见一白衣女子端坐,轻纱敷面,想再要看得真切,碧纱却已落下。风舞闲庭月舞楼,美人歌舞几时休。这般旖旎风光确实醉人心扉,无端的让众人对那些个女子生了钦慕之意。俗话说:男子胜之以城池,女子胜之以眉目,在这样的世间容貌却是所有女子最看重的事,只可惜美人骨轻不过三两,人间弹指芳菲暮,再美的人亦会红颜消逝恩难在。

凌君寻了一处观摩的好地,昊焱和小晏早已去了六公子之处,便剩自己一人,隐在那修竹之后,却也能看得真切那水榭之中的光景,一阵飘渺的琴音响在耳畔,仿佛从水中飘来,低低如诉,仿佛天地都被这一点琴音包裹,直透人心,琴曲却是极安静,静得让人心中没来由的安定,拂去了忧伤,淡去了荣华,天地之间仅余此音,处处透着禅机,琴声留韵意追寻,昔者瓠巴鼓瑟而流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而今这曲凌君却不知该用何等言语来描述,好自然是好的,却总觉得太过于空灵,不似人间女子所奏,天籁之音人间绝响。这等女子该有怎样的心,淮阴三绝果然不同凡响,凌君如老僧入定许久不言语,只呆呆地望着碧澄的天空发呆,如此天地,人生沧海,代代无穷,然而人世之长不过半百,清风明月依旧,岁月不可留,想这天地胜景,却连那琴音亦是难留,心中不免悲呛。清风拂脸却无端的牵起了一点泪珠,滑过尖俏的脸,隐于尘土。

“洛冰,五小姐找了你许久了,”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唤道。凌君心中一惊回头却是碧蕖,许久不见人越发的灵动,凌君忙行礼说道:“不知碧蕖姐姐找小洛有何事,”“是五小姐找你,一大早就把玉蕊斋翻了个遍,未曾想你在这,快些随我走吧,五小姐正着急呢。”凌君皱眉只不知五小姐有何事,忙跟着碧蕖走了过去,却不料碧蕖把她带入了水榭之中,一走进这里岸上的风光看得真切,就连对面的人也是看得清楚,而这水榭亦是风景极好,红檐飞宇,每个隔断之间动用屏风相隔,隔断之间都余五尺来宽,却是各家小姐夫人互不相干,入了里头布置得简单却不失雅致,仅只一张案台,下置蒲团,却见那五小姐一脸无奈右手撑着脸颊,懒懒的倚在那案台上,这会子见她越发灵动,眉眼皱成一团,细细看来却是精心打扮过的,云容月貌,皓齿朱唇,一袭紫色衣裳越发忖得人气质高华,神色有些耐人寻味,“小姐,小洛来了,碧蕖说道。那五小姐赶紧的起身,瞬间那皱成一团的小脸挂上了笑意,忙张罗着凌君坐下,又使了个眼色让碧蕖在外守着,碧蕖自幼便在侯府长大,如今已是丫头中的掌事,原先便是伺候着五小姐的,她的心

思最是了解,忙一笑退了出去。

凌君只觉得好奇,这水榭之内向来只许女子入内的,自己一身男装,怎生的好在这样的地方,却见那五小姐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凌君却觉得这笑中意味十足,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五小姐执起案上的一个碧玺小壶倒了杯清茶,递给她说道:“小洛,上次你救我于危难之中,今日里我被逼来这里展示什么才艺,这里人这么多,我即便是有才也不好意思施展啊,何况我自小就讨厌这些,没办法名声在外,母亲又愁我这性子嫁不出去,硬逼了我来,前年我装病,去年我装落水,今年却是如何也逃不过了,小洛你一定要帮帮我,要不然我爹回来会把我打死的。”凌君一怔,原来这侯府小姐亦有这么多无可奈何,真可惜了她这般豁达率真的性子,只是自己该不该帮,想来自己身份特殊,本应该隐尽光辉,低调行事,可是这五小姐自己心中却又不忍拒绝,心中不知如何是好,话到嘴边却说道:“五小姐,小洛并不懂得什么才艺啊。”这时碧蕖掀帘子进来了,焦急的说道:“五小姐到您了。”这下那五小姐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的走动,精致的脸上泛着点点汗珠,忙有对她说道:“小洛,上次你帮了我,在这侯府我也没几个认识的人,你若不帮我,我丢了侯府的脸可是死定了的。”凌君沉吟了一阵,心中亦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五小姐一双翦水秋眸似是要掉下泪来。心中不忍,方才说道:“好吧,我并无什么过人的才艺,只不过在乡间白丁学过两首曲子。”说着从怀中摸出那把玉箫,凑到嘴边,想着这五小姐英气十足,个性爽朗便想到一首曲子《十面埋伏》,只是这首曲子向来是琵琶名曲,却从未曾见过有谁吹过此曲,心中细细思虑,便是下了决心,便深呼一口气吹起来,开始还有些滞涩,慢慢的却有如行云流水,音韵从这水榭之间飘出,时而像策励勇士冲锋战场一样豪迈雄壮,时而轻逸得像空中的白云柳絮,时而又像攀登千仞陡峰,时而又下跌像落进深潭万丈,豪气十足,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之气势淋漓尽致,这一管玉笛却吹出了这般豪气,在坐的男子不由得纷纷侧目,想来那倾城小姐琴技天下冠绝,却少了这般气势,是怎样的女子能吹出这般不让须眉的豪气,却见水榭对面人头瓒动,一曲终了,一个青碧衣裳的男子高声叫道:“好曲,萧小姐笛声之气韵石破天惊,倾城小姐之音空灵绝响,自然是世人难匹,而这萧府小姐却有难得的英气,全凭心中所念吹出了一曲《十面埋伏》羞煞我须眉男儿,好。”唯独那萧楚离却是神情冷峻,眉头皱起,心中思量那韵柔,向来爱舞刀弄剑,何时竟能吹得出这样一首曲子。不由得心中狐疑。白忠沅亦是这般想,在

侯府十八载,却未曾看见萧韵柔吹过什么笛子,他本是极聪明的人如此一想,心中了然于胸,不禁摇头一叹。

却说在水榭之内,五小姐听得这样一首曲子不由得心神荡漾,笛声停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说道:“小洛,你这吹的是什么曲子,我仿佛上了战场了。”凌君腼腆一笑回道:“五小姐天纵英姿,本非一般闺阁女子可比,竟是女儿中的的大丈夫,这一首乃是《十面埋伏》。”那韵柔俏脸一笑不好意思起来:“小洛,也只有你才会这样说我,只可惜我比你大了许多,要不然我也许还真会倾心于你,不如咱二人结拜为姐弟,从此荣辱与共。”凌君心下焦虑只不知如何是好,话到嘴边却是一句:“五小姐,洛冰何能高攀。”小韵柔见她忸怩,却不管她愿不愿意,拉她在案前跪下向天盟誓说道:“我萧韵柔,芳华十九,今与洛冰结为姐弟,皇天后土之所共鉴,我萧韵柔起誓:停云落月,隔河山而不爽斯盟,旧雨春风,历岁月而各坚其志,荣辱与共,滴血为盟,说着竟咬破手指滴于碧玺茶杯中,凌君顿觉一股豪气冲天,不由得心中感慨,亦是学着她的样对天盟誓:“我无名小卒洛冰,年岁十四,今与萧韵柔结为姐弟,数株之栀子同心,九畹之芝兰结契,对神明而永誓,愿休戚之相关。但违此誓,人神共愤。说着亦是咬破手指滴于水中,萧韵柔取了两个杯子,把那水分倒于两个杯中,二人相对而跪,举杯饮尽杯中水。相视一笑,仿若风破寒冰,水榭之外男儿翘楚,水榭之内,闺阁千金以较长短,便是在此时此刻,人人都在论琴音幽雅之时她二人却摒世俗之见,滴血起誓,果真非一般儿女可比。

萧韵柔欣喜的叫道:“小洛,自此我们在无人时便以姐弟相称。”凌君亦是一笑说道:“韵柔姐姐,小洛年少不懂事,还请你多多教扶。”如此一番二人心中畅快,凌君方想起这亦是在水榭之内,忙叫了声不好,萧韵柔听在耳中,知她意思便说道:“你从这出去,往北走,就出了水榭了,今日之恩,我改日再谢。”凌君笑道:“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这也是应该的,”随即便一笑退了出去,沿着云廊一路走过并未见几个人,方才松了口气,出了水榭,天色已然黄昏,然而热闹却不减,见前面那些公子都叫着让韵柔出来见礼,不由得会心一笑想这韵柔该是躲不过了。其实自己的笛声也仅只胜于气势,要说意境却差那位倾城小姐太多,心中不免的对那倾城小姐存了几分心心相惜之感,只恨无缘得见。经此一闹,其余的闺中诗词画作在她看来都是凡品,遂没有了观摩的心态,便离了此处,只由着自己信步而走,走了许久觉得有些累,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听着傍晚的鸟啼声,心中愉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