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万紫千红花底迟
“再有十来天就是端午佳节了，侯府每年的端午都是要举行赏花会的，今年你赶了巧了。”姿渊眼不离花冠细细的说道。凌君一怔向来只听闻端午有龙舟赛却是未曾有什么赏花会的，这倒是新鲜了，凌君不由得及其向往，这侯府倒是真不同于别处，“姿渊姐姐，这赏花会上都请些什么人。”凌君问道。“不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公侯千金吗。”一说这话姿渊神色不禁有些黯然，凌君想恐她是想起了自身的种种，可不稍片刻却又笑了，神情专注只注视着手中的石榴花冠。“今年侯爷新添置了一些花，说是从南疆夜城寻了不少的珍奇石榴，都在后院一一摆着呢，你且去看看，别人我是断不放心的。”姿渊笑意盈盈的说道。凌君见她神色无碍，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那过往的情她终究是放下了。随即亦是笑着说道：“是，姿渊姐姐。”
说着一拂衣裳便去后院了，这紫馨院本就极大，东西南北四个园子所值花卉各不相同，从二月到如今花期都没断过，万紫千红的春意盎然。后园本是一个僻静的地方，离姿渊住的地方却不甚远，后园并无多少花卉，倒是满园的翠竹嫩绿一片，笋尖冒着竹叶煞是好看，是一处幽静的去处，平日里少有人至，往竹林的右边走去，转过萧墙，院落阔大，院墙之处林木成行，绿意盈盈，西南处有一座高耸的山陵，绕着几亩池塘，山上怪石嶙峋，藤萝倒挂，亭台隐隐，山下春水溶溶，曲栏游廊回旋其上，岸边杨柳婀娜，千丝拂绿，院中错落几间房舍，迎面正房，鹿耳钻山，轩昂壮丽，两边竹亭清新雅致，却稍显陈旧，廊下一字排开许多石榴，有些已经绽放，有些却刚刚冒着花蕊，凌君并不认得，只见几株开得甚好，其中一株花色火艳，中心花瓣密集，隆突而起，层叠如台，花瓣硕大，蕊珠如火，竟有牡丹般大小，美丽异常。凌君看得不由得喜欢，手附上花瓣，却是一阵凉意，鼻端一凑，阵阵石榴香入得肺腑，一阵舒畅，怪道人说花解语，如此天资国色真真叫人喜欢。
突然一阵哭啼入了耳中，娇娇弱弱，哭的醉人，凌君心头一动，探头去瞧着，却见在林木之中立着一男一女，女子碧色上衣，白纱罗裙，婀娜多姿，那男子一身白衣背对自己而立，凌君瞧得并不真切，阳光一缕投在那女子脸上，凌君不由心中一惊那不是四夫人吗。心中不由得惴惴不安，那男子是谁，如今侯爷并不在府中，这四夫人如此年轻貌美，难道在这里私会情郎。突见那男子转身，隔得远远地，可那眉角凌君却是再也熟悉不过，竟是救自己回侯府的六公子，这一下却把自己给吓呆了，难道这四夫人和六公子有不伦之情，心中震惊，想这六公子为人性情冷彻，如若被他知道自己撞破了他的好事，岂非小命难保，说着身姿全隐在了那丛丛石榴花中，心下战抖，害怕极了。许久听得那声音殷殷切切，四夫人的哭声却是止了，远远地只听着那六公子说了句：“你，这般是何苦呢。我早非昨日的我，你亦非当日的青媛，我们自此就
勿再见面了。”此地本就少有人来，如今越发的静谧，便是他们说话虽然声音不大却足以听得真切。凌君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侯府还真是奇怪，为何有这般隐秘的事情，看来这侯府可非一般的官宦之家，这六公子如此人才，天下女子何人能以相配，而四夫人那日一见却也是清幽雅致绝色倾城，果真是一对璧人，可如何就这般命运弄人，可怜可叹。如此想着却听见外面脚步声陡起，有人要进来了，凌君暗暗道了声不好，如若被人撞见他二人岂非祸害吗，那六公子怎么也是救过自己的，如此一想立马的走出石榴花丛，对着那二人道了个万福，那四夫人却是一脸惊诧，全身战抖，那六公子却是神情依然冷峻，不急不恼，凌君急急的说了句：“有人来了，”那四夫人却越发害怕，眼中似要滴下泪来，原来是老夫人在一群丫头仆妇的簇拥下进了园子，那老夫人听说前阵子府里进了些石榴品种，前些日子因病着也未曾留意，今日天气放晴倒是想起来了，携了大夫人，五小姐等一干人到这后园来赏花了。
那五小姐远远地见着对面立着三个人，便低低的说了声：“那不是楚离吗？”那老夫人等一干人走近了，这才看见在楚离身后立着两个人，倒是五小姐没心没肺说道：“咦，怎么四夫人也在。”那楚离稍稍出神立马赶至老夫人跟前，垂首行了个礼：“请老太太安。”老夫人素来不喜箫楚离那素冷的态度，平日里也甚少接触，所以亦不过冷冷的回到：“罢了。”眼神却狐疑的看着那身后的四夫人。凌君心思一动，忙出来见礼：“洛冰拜见老夫人，今日四夫人见这园子里的石榴花开了，便来赏花了，姿渊姐姐怕她迷了路，便叫小人陪着四夫人赏花来了，未曾想六公子也在这。”那女子方才神色稍霁，对着老夫人一福，说道：“青媛扰了老太太，和姐姐的雅兴，真是罪过，”那大夫人却盈盈一笑：“青媛甚少出来，今日也来赏石榴花，你素来见多识广这些个花我们瞧着也只是好看，不似青媛那般透解，且给老太太说说吧。”那四夫人轻轻一笑亦不客气淡淡的说了句：“青媛遵命。”便退至一旁，倒是凌君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那老夫人直直的看着自己，眼露温柔，嘴角噙笑：“你就是洛冰。”“回老夫人，小人正是。”凌君答道。“屏凤，可是他治好了我的病。”却见那大夫人恭谨的答道：“老夫人正是。”“这小娃儿看来年纪虽小，长得可真是俊俏，还真有本事啊，”那老太太夸到。倒是凌君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一笑：“老夫人过誉了。”那老夫人看她眉眼俊俏，为人知礼守节心中不由得欢喜。“洛冰人小不懂事，请老夫人多多担待。”凌君低首颔眉道。却见那五小姐对着自己招手，忙不迭的走到她的身边道了句：“五小姐好，”那五小姐点了点头笑道：“今日里老太太高兴，你便随着老太太一起去赏赏那石榴把。”凌君见一行人喜笑晏晏，唯有那四夫人却是一脸的愁苦，不禁心中一片黯然，再看一边的六公子神情依然平静若水，仿佛这
点点滴滴都与他无关，不经意间触上他的目光，冷冷的直教人心寒，移开目光笑着回道：“洛冰遵命。”如此便跟在老夫人后面去赏那石榴，那六公子依着礼数不好走开，只挺直的站着，四夫人抛却刚才的惊慌如今亦是平静如水，指着近旁的一株石榴说道：“这是牡丹花石榴，重瓣，花如秀球，形似牡丹花，花大色艳，鲜红艳丽，有的里红外粉，有的里粉外红，有的怀中抱子，花中开花，枯花又开，艳丽迷人，最是喜庆，”凌君痴痴地望着她心中不由得钦佩之情陡起，这花只半开，她却已知道此花的品种，端的是见识广博。却听她又说道：“此株乃是千瓣安石榴，开绚丽多彩的花而不结果，中心花瓣如楼台，色泽多姿，只是此花不结果倒真是枉费了这般美丽，”说完不禁呆愣了一下，却只片刻，神色回复一片清明。
如此一番鉴赏，早已到了晌午，老夫人素来添凉，这半日的走动，身子骨早已乏了随即说道：“我也乏了，花也看了，便回去吃点素材解解闷吧。”凌君恭谨的垂首说道：“恭送老夫人，”那老夫人只稍稍点头便带着一干人等出了园子，却是那四夫人走过她身旁时轻轻的说了句：“谢谢你。”凌君心中一动，只觉得鼻尖凝着一点花香，经久不散，抬眼望去那碧色窈窕的身影早已离了跟前。凌君目送着这一干人直到见不到影子了方才回头却见那六公子一身白衣立在庭中，看着她的神情一片寒冷，凌君心中不由得一抖却听见他说道：“你可看见听见什么了。”凌君一笑：“小洛并未曾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六公子若无事请准许小洛去紫馨院中帮忙。那清冷的眸子细细的瞧着，好一阵才说道：“如此就好，如若有半个字传出，且小心你的命。”凌君心中不由得生气，自己路见不平，见他二人这般情思难断方才出言相救，为何这六公子却是这般不知礼，心中恼怒，却不敢表现在脸上，方才淡淡的说道：“洛冰不敢。”随即退出了这后园，心中方把压抑的一口气呼出来，额上的汗水方才下去。回到紫馨院中见姿渊编了好些花冠，一团团一簇簇，煞是漂亮，她爱极了，便恳求道：“姿渊姐姐，你赏我一个吧，看你这手巧的，侯府怕是没人能比得上呢。”姿渊悠悠一笑：“喜欢你就拿去吧，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是别到处张扬罢了。”凌君心下高兴忙说道：“这时自然，回去了我必定挂在窗前，被那阳光一照定是漂亮极了，如此多谢姿渊姐姐了。”资源只是淡淡的笑，许久方才说道：“我有一事相求，快至端午了，你帮我送件东西给他。”凌君怔了一下方才明白她所说的他是谁，忙点了点头，姿渊却神色有些苍白，从怀中拿出一个兰花刺绣的香囊，说道：“每年到端午都是我给他缝香囊的，今年，他却已是我的哥哥，我自是不便见他，小洛就烦请你送去给他吧。”凌君接过了那一个香囊，兰草绣得婀娜多姿自有一段品华，针脚细密，花色动人，下坠茶色流苏，竟是极美的一只小巧物件，可见姿渊的一番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