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七十七、看阿尔巴尼亚电影《地下游击队》
七十七、看阿尔巴尼亚电影《地下游击队》
山村的夜晚大多是寂静的,星星静悄悄地挂在天空,月亮也是羞答答的默不出声,远处的山在夜色中黑坳坳的,偶尔传来一阵狗叫声,那是有人在路上走动,冷不丁地,也会传来哪家婴儿的哭声。如果是在夏季,能听到田间传来的蛙鸣声,一些不知名的虫子也会不停地叫唤着。村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八点多一点,家里的广播也结束了,村人们洗洗脚,聊会天,九点左右就上床了,一来是第二天要早起,得早点休息,二来早点睡觉也可以省点灯火费。贫穷的生活,造成了村民们节约点滴、早睡早起的习惯。
那时候最好的文娱享受是看戏看电影。一般是大队出钱,村民免费看,一个个村子轮着放过去,有时候一个晚上可以赶两场。那时候放电影都是露天的,有的在村头树下,有的就在晒谷场放。用竹杆扯起一块白色的银幕,早到的人以放映机为中心,占个好位子放几条板凳,小孩子翻来追去的玩着,迟到的就站在外围看。凡是方圆十里路范围内,我们都结伙走路赶着去看。最远的我们晚上曾经走过二十多里路,去镇上看朝鲜电影《金姬和银姬的命运》。回家的路上,大家都议论着朝鲜姑娘漂亮,社会主义好。
当时的电影大多是八一电影制片厂出的,黑白片头,一颗八一军徽发出万丈光芒。我总是整不明白,这么多的光芒是怎么放出来的。电影放映之前,大队干部会说几句话,或者播放一下通知,说几句村里的事。遇到好的电影,还要跑片,就是二个村子一个先放映,一个后放映,一本胶片放完了,就用自行车送到另一个村,接着放映。如果有时送胶片的人自行车掉链子了,骑在石头上戳破胎了,胶片
接不上,那就得等着。有时候信息不灵,传说某村今晚有什么电影,赶到那儿却不放电影,这是常有的事,我们也根本不在乎。还总结了一句话,叫南征北战,走到回转。我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对电影百看不厌,看过的电影看了又看,不会看腻,象《红灯记》、《地道战》、《地雷战》、《红色娘子军》、《白毛女》、《南征北战》、《奇袭》、《闪闪的红星》等等电影,每本我起码都看过二十遍,有的台词我比电影上的演员还要记得熟,他刚说了第一句,我就可以竹筒倒豆似的说出下面的话。我和一群朋友最喜欢学日本鬼子的台词,“你的米西米西”,“你的死拉死拉”,“花姑娘的大大的有”,“你的,李向阳的干活?”呵呵,多好玩呀。一些演员的名字我们也记得很熟悉了,王心刚,孙道临,谢芳,达式常,陈述,刘江,项堃,王晓棠,田华等等。
有一次,相邻二十多里的一个外区村子有人来亲戚家报信,说是他们村里要放映外国电影,阿尔巴尼亚的,叫《地下游击队》,请亲戚去看。外国电影那时还不多,一听这电影名是打仗的,我们很有兴趣,我们一伙相约着,早早地吃了晚饭就出发了,男男女女共有二十多人。同去的还有我们学校的一个老师,张老师,是上海人,四十多岁,是教物理的,听说是大学毕业,又在大学当教授的,是从省城里下放到我们这个小地方的农村中学来教书,听说他的工资特别高,一月有七十多元,是其他教师的三四倍多,让村民羡慕让其他教师妒忌。不过张老师确实挺能干的,什么课都能教,物理、化学、数学、英语、音乐、美术,记忆中他好象只有语文没有上过,别的课都代讲过,够强悍的。他和他夫人的饭后相偎相依着散步,是我们那山
村里最亮的一道风景,俩人挽着手,晚饭后在村里小路上慢慢走着,他女人穿着皮鞋,一步一摇的,阿拉阿拉地聊着天。那天张老师也一道去看电影的,有一段山路不好走,他摔了一下,结果那一支插在胸前口袋的钢笔掉出来,顺溜着往下面滑,掉进了水库中,搞丢了。这支钢笔要好几块钱,我们都感觉挺可惜的。
那天看电影的人很多,满满地挤了一场子,姐姐头上的围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看好电影回来的路上,我们热烈地讨论着这本电影,张老师连说值得值得,丢支钢笔丢块围巾,看这本电影值得,到底不一样,情节惊险曲折,精采,有水平。我们也很开眼界,外国人就是不一样,城市里还有游击队,而且是穿西装的游击队,手枪是放在怀里的,完全颠覆了我们的传统观念。不象我们这里,游击队都是在农村的,衣服也乱七八糟,背的是长枪大刀。后来我们也常学那地下游击队的样,学那句台词:我代表人民。然后叭一枪,样子好酷。从这电影开始,我对外国电影有了明显的好感和偏爱。
曾经有一个人来看张老师,并给他递了一根烟。张老师说这是他以前的学生,在省城工作,这根烟是高级烟,有海绵蒂头。我们很奇怪地看着说,这香烟装了个海绵,不就抽不动了吗?张老师平时是不抽烟了,但这次他点燃了这烟,抽了一口,吐出烟说:抽着更轻松,还滤尼古丁。当时张老师抽烟的那样子真是酷呀。
后来我在省城读大学时,张老师也调到省城的一所大学教书了,我特意去看望过他,聊天时还提起了我们一起看《地下游击队》电影的事,没想到张老师也还记得。
电影,让我们枯燥生活中有了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