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江湖传说
字体: 16 + -

正文_十五、孙立人部下的蛇医雷公公

十五、孙立人部下的蛇医雷公公

雷公公夫妻俩住在生产队的社屋里,那是一幢象祠堂一样的屋子,分隔成好几间,很高,空荡荡的,里面摆着几口棺材、生产队的一些农具和杂物。因为是集体的房子,大家也就可以自由进出。如遇到下雨打雷了,路人就进来坐一会,躲避一下,路过这里挑担累了,进去息一下脚,生产队劳动中途休息,有半个小时,大家也常休息在这屋子里,有的社员家中要打家具,木匠场地也会安在这里。

雷公公夫妻俩没有小孩子,就俩个人相伴着过活。雷公公矮小,但结实,白头发,白胡子很长,眼中冒凶光,感觉脸上看得见的就是一双眼睛与一个鼻子,其余的被毛发盖了。他对任何人没有好脸色,平时也沉默不语,常拿着一根长长的烟杆,一个劲地抽旱烟,抽完了一锅,把烟锅往脚上敲几下,又装上一锅接着吸,一天能吸二袋。他老婆人很和善,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说起话来常打着手势,身上永远穿着蓝布褂。长辈们说,他们俩不是本乡本地人,听说是云南广西那边的人,很多年以前来到这里,投靠亲戚,结果好象是搞错了地方,找不到了,无处投靠,就留下了,因为没有房子,就住进了这祠堂。山村里人心和善,行善积德的观念很重,帮他们俩打了一些床铺柜子的,还让他们刨屋前的地种点蔬菜,让雷公放牛挣点粮食。这样就住扎下来了,成了村里的一分子。

雷公公年龄大了,上山爬坡的挺费劲,放不了牛了,也干不了生产队的活,后来好象是成了五保户,也就

是无子无女无依无靠的老人,由集体养着,保障着,他整天坐在门口晒太阳,闭上眼打盹的时候,白胡子白头发飘荡,一身灰白的破衣服,象神仙一样。他很少与人说话,说了村人也不是很能听懂,叽里咕噜的,他老婆雷嬷嬷倒是很热情,逢人便打招呼,也爱说话,但说得也让人听不大懂,那口音是我们极不熟悉的。好象外国话一样。我和二哥、阿强时常去他们住着的那屋子,因为那祠堂里可以捡到许多的破铜烂铁,这地方以前一定是做过什么工场,地上杂物堆里有许多长长的铁钉、小铁块什么的。这些东西捡来后可以卖给收购站,也可以在货郎担上换东西。

雷公公有一样本事,会捕蛇,会医蛇伤,有自制的药丸专治被蛇咬伤,名气比较大,方圆几十里的村民,被毒蛇咬了就抬的抬背的背,到他这里来治疗。听村里人说,雷公公曾经把一个被五步蛇咬死的人救活,那人腿肿得象水桶,半个身子发黑,已经没有了气息,一脚已踏入了阎罗殿,一个魂儿已荡悠悠向奈何桥飘去了。那雷公公使出浑手解数,喂灵丹灌草药,割肉放血,最后是把那条腿用锯截了,拉回了那人的一条命。

我亲眼看到过他给人治疗。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的,在山上砍柴时被在草丛中的蛇咬了,同伴们马上用带子把姑娘的腿扎住,不让血流动,接着把她抬来让雷爷爷治。咬伤的地方是在小腿肚上,有些青肿了,伤口渗着血丝,那姑娘一个劲地啊哟啊哟叫唤着。雷爷爷根据伤口的牙印能分辩出是什么蛇咬的,有毒还是无毒,毒性大小,从不需要

向病人问询。

雷公公让那姑娘坐在板凳上,让人紧护住那姑娘,然后取来一瓶酒,清洗了一下伤口,吞了一小口酒,含在嘴里,接着把那姑娘的腿抬起来,对准伤口用嘴猛吸,那姑娘叫唤得更响了,眼泪也不停地流。雷公公吸一口血水,吐掉,再含一小口酒,再吸,再吐掉,三番几次以后,吐出血的颜色鲜艳了。用捣糊的草药糊在伤口上,包扎好,又让那姑娘吞下了二颗黑色的药丸。这样就算是医疗好了。村民有被虫伤蛇咬的都找他医治,不化钱,效果也好,没有医不好的。

雷公公后来的结局很惨,文革后期被造反派揪了出来。据大字报揭发,他原来是国民党孙立人部队38师的一名军医,级别好象是中尉什么的,记不清了。后编入缅甸远征军,在一次战役中打败失利后,带着一个女的就跑出来了。后来很多村民猜测,这雷嬷嬷是一个军官的姨太太,也有的说是护士,反正起先不是雷公公的老婆,是后来才走到一起的。雷公公被揪出来后,虽然被斗的次数不多,因为年纪大了,但戴着高帽挂着牌子游过街。在一次跪着批斗时因动作慢,跪得迟,被造反派打了二个耳光,鼻孔也流了血。回家后他就失踪了。村民们在山上、田间草棚、水塘里找,一连找了五天,最后在一口长满荒草的井里找到了,人早已死了。村民说,他是这么一大把年纪,受不了了,投井自尽的。造反派说是他自绝于人民,畏罪自杀。最后村人悄悄地在山坡上把他埋了。他悄悄地来,正如他悄悄地死去。

人生,最苦的是漂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