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二百四十五）苏曼秋的心事

经过几天的侦察，风羽发现日本人果然戒备森严，这恰好印证他最初的猜测——在日军重兵防范之下，武力营救海贞根本行不通。别说他们几个人，就是把上海行动组全加上也毫无希望。

从敌人内部传来的消息看，日本人对海贞用尽种种办法，包括利诱和拷打，海贞始终不吐一字。山口次郎气急败坏，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他看来，海贞是这个世界上知道宝藏所在的唯一线索，杀掉海贞就等于让“漪兰宝藏”永远石沉大海，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只有慢慢想办法让海贞开口。

风羽的心稍稍放下来，他知道敌人问不出宝藏的下落，暂时不会伤害海贞的生命，而这就为他成功解救海贞赢得时间。

杜培扬夫妇等杜冰梳洗打扮之后，叫阿虎和阿彪备车，一家人赶往“圣玛丽”大教堂。今天是杜冰和丹尼尔订婚的日子，所以杜培扬夫妇早早起来精心准备。丹尼尔是杜冰在耶鲁大学时的同学，追杜冰多年，从美国到中国，从纽约到上海，一片痴情终于感动杜冰。

丹尼尔是美国著名财阀罗伯茨的儿子，罗伯茨在美国国会很有影响力，与杜培扬的关系也不错。这次罗伯茨夫妇也专门从美国赶来，与美国驻上海总领事凯瑞斯一起出席丹尼尔和杜冰的订婚仪式。

车到“静安路”，杜冰突然想起她忘记通知南音。“南音”其实是苏曼秋的化名。苏曼秋离开龙城后，在香港和重庆等地漂泊过一段时间，后来见风声渐息，才回到上海，改名“南音”，在“飞云堂”的暗中保护下，深居简出。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杜冰和苏曼秋相识，遂成为好朋友。杜冰知道去苏曼秋的家也就几分钟的路程，于是叫父母先走，她接到苏曼秋，马上赶往“圣玛丽”教堂。

杜培扬见时间还早，嘱咐阿虎和阿彪一番，要他们好好保护杜冰，就和夫人一起先走。阿彪驾车穿过两条街，来到“紫荆弄堂”108号，敲开门，一个女孩子出来见是杜冰，笑道：“原来是杜小姐……您平时都是先打电话的，今天怎么……”

杜冰没等她说完，打断道：“小芬，你们家小姐在吗？”

小芬是苏曼秋的丫环，闻言笑道：“当然在……要是知道杜小姐，恐怕早就跑出来迎接呢。”

杜冰笑道：“你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会说话，我得给南姐说说，什么时候把你弄到我身边，好不好呢？”

小芬和杜冰早已混熟，大笑道：“当然好啊，我最喜欢杜小姐，要不我现在就跟你走吧？”

苏曼秋从屋里出来，笑道：“你这个死丫头见异思迁，一心想往高枝上飞，哪个男人敢要你？”

小芬笑道：“小姐，男人不要我，你和杜小姐就要我吧？”

苏曼秋脸色倏红，嗔道：“你这个丫头越来越没规矩，我和冰儿都是女人，要你干什么？”

杜冰眨眨眼，大笑道：“南姐紧

张什么？谁说女人就不能要？我们收下她，让她天天给我们捶背洗脚，你说好不好？”

小芬惨叫一声，道：“杜小姐，你饶了我吧——侍候一个还不够，还想让我侍候两个，你们干脆一刀杀死我吧。”

几个人笑一阵儿，杜冰才说明来意。苏曼秋嗔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时间不早，我得赶紧换身衣服去——”

杜冰和小芬说话的工夫，苏曼秋打扮好从卧室出来。看到苏曼秋柔美飘逸，犹如天上神女，杜冰和小芬顿觉惊艳无比。

杜冰“啧啧”叹道：“南姐，你真是漂亮，连我都羡慕呢。干脆你今天和丹尼尔订婚吧——”

苏曼秋嗔道：“小丫头口没遮拦，连这种话也可以说吗？要是让丹尼尔听到，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

杜冰笑一阵儿，问道：“南姐，你这么漂亮，追你的人肯定不少吧？”

苏曼秋脸上流露出厌恶的表情，说道：“不要提那些人，想起来就让我恶心——”

杜冰又问道：“难道南姐没有喜欢的人？”

“有……”苏曼秋似乎有片刻的失神，低声道：“可惜我配不上他——”

杜冰好奇道：“像南姐这么漂亮的女人天下少有，什么样的男人配不上？他是什么人？王子还是贝勒？”

苏曼秋的眸子里射出奇异的光芒：“他是我当年的大学同学，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当然也包括我……他是我见过的最优雅的男生，就像秋叶落尽的蓝色天空，清澈而忧郁。他很少说话，总是一个人孤独地来去，就像雪山之巅的风，天空之上的鹰，从不肯为任何女孩儿停下自己的脚步……”

杜冰“噗哧”笑出声：“南姐，你说的是海妖吗？”

苏曼秋看看杜冰，伤感道：“对我而言，他比海妖更蛊惑人心……那年我爹因生意失败自杀，债主们纷纷逼上门来，要拉我和妹妹去抵债，那天他正好经过，看到这一切。后来有人送来一笔钱，让我们度日，而那些债主们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知道是他帮我，可他不肯承认。我这一生都被他毁掉，而他甚至不愿多看我一眼，所以我恨他……”

杜冰这才发现苏曼秋不是开玩笑，不禁怔然出神，到底是什么人的男人能让苏曼秋如此痴迷？

车子刚出弄堂，两辆黑色轿车从左侧飞驶而来。阿彪大吃一惊，急转方向盘，车子向右侧冲去。突然，那两辆轿车内伸出七八支乌黑的枪口，朝他们猛烈射击。弹雨纷飞，车窗被打碎，车身犹如蜂窝一般，连车胎也被打爆，车子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停下来。阿彪拔枪还击，结果连中两枪，血流如注。阿虎见势不妙，不顾一切扑到杜冰和苏曼秋身上，把她们压在下面，而他则被子弹打成血筛子。

枪声停止，从黑色轿车上跳下几个黑衣人，提着枪，向打烂的车子奔过来。这时，从弄堂里冲出四五个年轻人，朝那几

个黑衣人猛烈开火。黑衣人猝不及防，被打倒两个，剩下的家伙和来人展开激烈的枪战，不断有人倒下去。从弄堂里冲出来的人寡不敌众，四个中弹身亡，只有一个年轻人拼命逃出去。

杜冰和苏曼秋听到外面激烈的枪声，吓得脸色煞白。苏曼秋毕竟经历过这种场面，还算镇静。杜冰何时见过如此火爆的枪战？一股温热的**流进她的脖颈，她用手一摸，手上全是阿虎的血，顿时大声尖叫起来。苏曼秋和杜冰一起用力，把阿虎顶开，才发现阿虎双目圆睁，早已气绝。

杜冰大哭，放开阿虎，又扑向阿彪，“阿彪……你怎么样？”

阿彪吐出两口血水，急道：“不要管我，快趴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话音刚落，有两个黑衣人窜到车子旁边。阿彪见状，用身子死死顶住车门。那两个家伙大怒，一阵乱枪把阿彪打死。

黑衣人拉开车门，拖开阿彪的尸体，用枪指着杜冰和苏曼秋，冷声道：“下车——”

杜冰慢慢下车，乘黑衣人不防，用掌刀切向他的手腕。那人被袭，手枪落地，向后疾退。没等杜冰转身，另一个家伙冲过来，用枪柄猛击她的后颈。杜冰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苏曼秋从车里冲出来，扑到杜冰身上，大叫道：“你们要杀就杀我，不能碰她——”

黑衣人去拉苏曼秋，身子猛地一震，眉心破出一个血洞，栽倒在地。几乎同时，另一个家伙也遭到枪击，半片颅骨飞向天空，红白相间的血花纷纷飘落。

“南姐，你中枪了——”杜冰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头在流血，抱住苏曼秋，大声惊叫。

苏曼秋的衣服被血水浸透，她的意识有些恍惚，全身发冷，“冰儿，你别管我……快走……”

“不……南姐，我不离开你，要死咱们死在一块儿……”

“……你快走……别管我……”

“不——”

一辆轿车飞驶而来，车上的人弹无虚发，那些黑衣人逃避不及，被打倒在地。残余的黑衣人企图开车逃走，来人见状，“呯呯”两枪，子弹打爆一侧的车胎。黑色轿车失去平衡，连翻两周，狠狠撞在石墙上，面目全非。

轿车戛然而止，从车子里跳下几个人，有男有女。杜冰看到那个走过来的青年，仿佛看到最可怕的事情，身子蓦然僵直，眼睛瞪得大大的，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呻吟——看到杜冰震惊的表情，苏曼秋慢慢回来头来，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惊叫，刹那间，幸福、狂喜、委屈、羞涩和难以置信一起涌来，她的脸色犹如变幻莫测的云影，亦嗔亦喜亦明亦暗，泪水像溃决的天河滚滚而落，她听得见心底撕裂般的呐喊：“阿羽——”

风羽、山鹰、高原和陆家宜乘车路过“紫荆弄堂”附近，突然从路口冲出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正好撞到车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