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一百八十四）再战岚城（3）

伊吹五十岚刚要冲上“琴阁”，突然听到一声冷冷的喝斥：“你们夤夜闯入风家，到底想要干什么？”

伊吹和周云鹏抬起头，看见风啸天站在楼梯之上，双目如电，银须飘洒，宛若世外仙人。

伊吹不懂中国话，冷声道：“周司令，你告诉他，大日军皇军捉拿刺客风羽，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周云鹏走上前，把伊吹五十岚的话如实翻译给风啸天。

风啸天神情剧震，片刻之后，哈哈大笑道：“笑话——我的孙子两个月前被狼咬死，什么时候成了刺客？你们要是有本事，就到阴曹地府找他去吧！”

“八嘎！”听到周云鹏的翻译，伊吹五十岚勃然大怒，拔出军刀，大吼道：“把他抓起来！”

日本兵正要一拥而上，周云鹏急忙走上前，向伊吹五十岚说道：“伊吹队长，咱们今晚的目标是‘鬼刺’，和这个糟老头子计较什么？况且风啸天在江南声望极大，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要是传出去，又是一场风波。无论对皇军还是对队长阁下，恐怕都会有影响。咱们先稳住他，等抓到风羽，再和风家算总账也不迟！”

伊吹五十岚冷声道：“我的任务是抓到风羽，有什么影响与我无关！只要风羽还在风家，抓到他的爷爷，就不怕他不现身！”他不再理睬周云鹏，大吼道：“把风啸天给我抓起来！”

日本兵正要往上冲，这时，远远传来一声“报告”，紧接着两个日本兵急匆匆穿过人群跑过来，跑到伊吹五十岚跟前，大声道：“报告中尉，宪兵队抓到‘鬼刺’……”

伊吹闻言，大喜道：“那个‘鬼刺’……他在哪里？”

“我在这里！”随着声音，那个“日本兵”闪电般出手，犀利的刀锋抵住伊吹五十岚的喉咙。几乎同时，另外一个“日本兵”用枪指着周云鹏。

不用问，这两个“日本兵”就是风羽和陆家宜。他们扮做日本兵，趁天黑混乱，敌人不察，采取“掏心战”，出其不意抓到伊吹五十岚。

日本兵顿时大乱，纷纷用枪瞄准场中的风羽和陆家宜。周云鹏见状，冷汗狂流，用日语大声喊道：“大家都不要动……”

伊吹五十岚望着面前那双幽冷如寒渊般的双瞳，霎时如置冰窖。他自问刀术过人，却躲不过对方轻轻一刀。如果对方要杀他，这会儿他就是冰冷的尸体。他千算万算，没想到风羽竟以这种方式抓住他。看看周围日本兵和警备队员目瞪口呆的神情，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耻辱，真想撞上刀锋，一死了之。不，他不能死!如果这样死去，他的魂魄都不会安宁。他是帝国武士，只要一息尚存，就要战斗不止。想到这里，伊吹五十岚的瞳孔骤然缩成一线，咬牙切齿道：“你就是风羽——那个传说中的‘鬼刺’？”

风羽用流畅的日语答道：“如假包换——就算你不认得我，也该认识这把刀！”

看到喉前刀身上金色的雪浪

纹，伊吹五十岚的心猛地沉下去：“‘影切’？是你杀了酒井十兵卫？”

“还有铃木奈川和北野千代，下一个可能就是石川俊雄！”

“你果然够狂，为什么不看看你周围那些枪口，你以为这次能逃掉？大日本皇军不但会杀死你全家，还会把你剖腹挖心！”

风羽没有理他，把目光转向楼梯上的风啸天，喊道：“爷爷……”

风啸天早已看见风羽，泪花纷飞，大笑道：“阿羽，好孩子，看到你活着回来，爷爷很高兴……你是爷爷的好孙子，也是风家的好儿郎。听说你杀了不少鬼子，干得好！爷爷为你骄傲，你爹也为你骄傲，咱们风家都为你骄傲……”

“爷爷，我回来带你走……”

“好孩子，爷爷老了，哪儿也不想去，就在这里陪着你的太爷爷、你爹，还有咱们风家的列祖列宗……”

“不，爷爷……”

“这里是咱们风家的根，三百年祖祖辈辈都在岚城，爷爷能走到哪儿去？小鬼子占了咱们的国家，又毁掉风家，国破家亡，咱们又能躲到哪里去？你要是风家的子孙，就牢牢记住，给你爹报仇，给所有死在小鬼子枪下的中国人报仇。不把东洋鬼子赶出中国，就永远不要回来……”

风羽见风啸天不肯走，大为着急。正在这时，人群一阵**，两个警备队员押住姬福走进来。

风啸天看到姬福，大惊道；“阿福，你怎么又跑回来？”

姬福使劲挣脱警备队员的手，跌跌撞撞跑上楼梯，大笑道：“老爷，我是回来陪你的……”

风啸天神情激动，叹道：“你真是糊涂……小宸呢？”

姬福笑道：“夫人和宸小姐已被羽少爷派人送走，您不用担心……”

风啸天哈哈大笑道：“好！阿福，咱们上路！”

姬福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燃着，抛在楼梯上，大笑道：“小鬼子，爷爷们先走一步，黄泉路上等着你们这帮狗崽子——”

“琴阁”是座木楼，又被风啸天事先浇上油，火苗一下子窜起老高，楼下的人全都傻了眼。

风羽看见火起，嘶声叫道：“爷爷——”

风啸天朗朗大笑道：“阿羽，替爷爷和你爹多杀几个东洋鬼子——”

火龙狂舞，冲天的火焰霎时吞没风啸天和姬福的身影。火中传来风啸天豪迈的大笑声：“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风羽听着爷爷的笑声渐渐弱下去，心如刀绞，他瞪着血红的双瞳，手腕疾转，“影切”狠狠刺进伊吹五十岚的肩窝，吼道：“小鬼子，这一刀是我爷爷的——”

可怜伊吹五十岚一身好功夫，在风羽手中竟如玩偶一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刀锋刺骨，疼得他浑身颤抖。这小子刚要惨叫，风羽反手一刀，刀锋从伊吹五

十岚的左颊刺进，从右颊穿出，血水狂飙，黄叶飞舞，“小鬼子，这一刀是我爹的——”

风羽扭转刀柄，“喀啦啦”，刀锋绞碎伊吹五十岚的牙床，牙齿连同糜烂的舌头一起飞溅出去，四周的日本兵和警备队员无不毛骨悚然。

伊吹五十岚实在忍受不住这种噬骨的折磨，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惨叫。惨叫声像钢针一样刺激着日本宪兵和警备队员的神经，看到这个血腥场景，胆子小点儿的士兵，双腿像打摆子似的，当场尿湿裤子。

两个日本兵实在忍受不住，嗥叫着，挺起刺刀向风羽冲过来。

风羽左手拎起伊吹五十岚，迎上左侧鬼子的刺刀，身体如幽灵般飘转，避过右侧日军的刺刀，“影切”飞旋，把那人的脑袋削掉，血瀑逆空而起。左侧日军发现伊吹五十岚“直奔”刺刀而来，慌忙撤枪。风羽利用这个机会，反手一刀，自下而上，把左侧日军的腹部切开，腥臭的内脏“哗啦啦”流淌下来。那小子丢下枪，滚在地上，鬼哭狼嚎。血淋淋的肠子像蛇一样缠在他的身上。日本宪兵和岚城警备队早就听说过“鬼刺”的可怕，今天亲眼看到风羽的狠辣手段，个个魂飞魄散。这一幕，像梦魇般印在他们脑海深处，在余生的岁月里，他们无数次被相同的场景吓醒，汗流浃背，肝胆欲裂。

伊吹五十岚遭到重创，痛彻心肺，不过与他心灵的绝望相比，这些伤微不足道。他是堂堂的日本武士，大日本皇军的优秀军官，竟被一个支那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不但丢尽日本军人的脸，也毁掉日本武士的荣誉，他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伊吹五十岚大吼一声，撞上风羽的刀锋。风羽眼疾手快，倒转刀柄，击中他的“天突穴”，一道血箭从伊吹五十岚的口中狂飙而出。

看到风羽神威凛凛，当面的警备队员无不骇然后退。日本兵骄横成性，端着枪，慢慢压上来。

风羽把刀压在伊吹五十岚的脖子上，双瞳冷光暴射，大吼道：“全都退回去——哪个敢走近二十步之内，我马上割断他的喉咙！”

周云鹏见状，赶紧大叫道：“不要开枪，向后退……要不然，他真的会杀伊吹队长！”

警备队自然唯令是从，“哗啦”一下闪到两边。日本兵虽有不甘，也不敢拿伊吹五十岚的性命冒险，因为他们知道，风羽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看到日本兵退回去，周云鹏看着风羽，突然问道：“老家的花开了吗？”

风羽一怔，慢慢道：“海棠新蕊，绿肥红瘦！”

“花开几朵？”

“五行缺一！”

由于周云鹏用的是岚城方言，别说伊吹五十岚不知所云，就连陆家宜也莫名其妙。其实这几句话是风羽离开新四军根据地时鲁部长告诉他的接头暗语，接头者奉命为他提供必要的帮助。风羽望着周云鹏，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遭人唾骂的汉奸竟是打入敌人心脏的中共地下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