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一百六十八）驱虎吞狼

“什么？”海澜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声音霎时变调：“你骗我？这不可能……他答应过我，要替我报仇的……”

龙歌看到海澜珠泪纷纷，长叹道：“正因为他答应过你，才会暂时留在‘飞龙山’！如今你的大仇已报，他自然会离开……本来他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又怎么忍心瞒着你？”

“他和谁一起走的？”

“杨百万……还有陆家宜……”

“我要杀死他……”海澜宛如五雷轰顶，尖叫着转身跑走。龙歌看着海澜狂奔的背影，眼中掠过一抹诡异狠辣的寒光。

“啪啪啪”，身后响起清脆的鼓掌声，龙歌蓦然转身，看到孟昶从大厅里走出来。

龙歌脸色骤变，冷冷道：“老六，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

孟昶微微笑道：“五当家不会想杀人灭口吧？这么好的戏要是没有观众多可惜！这算是‘借刀杀人’呢，还是‘驱虎吞狼’？海澜含恨而去，一定会和阿风发生冲突。依澜子的身手，绝对找死。海澜一死，这‘飞龙山’的大当家就非你莫属；就算阿风不会杀海澜，依澜子的性格，又岂会放过阿风？不管结局如何，澜子都失去问鼎‘飞龙山’头把交椅的资格。要是我猜的不错，你连给澜子安什么罪名都想好了吧？”

“你说够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监视你！”

“监视我？你好大的胆子！是谁给你这样的权力？”

“给我这种权力的，当然是海老大！”

“你胡说八道！你背叛大哥，罪不容诛，他怎么会相信你？”

“其实大哥在出事之前，就已经察觉到山寨的危机。阴承绶和曹豹那两个笨蛋，又怎么骗得过大哥的慧眼？大哥担心的是隐藏更深的杀机，你有野心，又掩饰得很好，所以大哥不能确定危险是不是来自于你。你在山下呆那么长时间才回山寨，大哥虽然怀疑，但没有证据。恰在这时，阴承绶和曹豹合谋叛逆。为了保护澜子，更为了山寨的长治久安，大哥不惜以身犯险，最终惨死。而我的任务，就是剪除叛徒，找出那只隐藏的黑手！”

龙歌不屑道：“就凭你？连阴承绶都对付不了，还想当救世主，岂不可笑？”

孟昶没理睬龙歌的讥笑，淡淡道：“你那次下山与中央军的康团长商量好，准备里应外合，除掉海老大，夺取‘飞龙山’。只是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阴承绶提前下手，在日本人的帮助下把你赶走。你不甘心，希望康团长帮你夺回山寨。但康铭德是个很现实的人，见你成为丧家之犬，就拒绝与你合作。一筹莫展之际，你遇到阿风。你当然知道阿风的身手，决定利用他对付阴承绶。阿风没让你失望，以过人的胆识和谋略夺回‘飞龙山’，端掉‘清风寨’。当所有对手都倒下后，你突然发现，阿风才是真正的噩梦！只要阿风活着，就始终是你的威胁。凭自身的实力，你杀不

了阿风，也不能明目张胆利用山寨的力量对付他，所以就鼓动海澜去杀阿风。你当然清楚陆家宜是海澜的心头刺，更清楚一个为爱情而昏头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不管阿风和海澜谁倒下去，你都是最大的赢家！”

龙歌盯着孟昶的眼睛，说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野心！”孟昶冷冷道：“你想做‘飞龙山’的老大，不甘居于人下；更重要的是你对海澜有着不可告人的野心，你清楚海老大的底线，他不死，你永远也别想打海澜的主意。”

“如果我的目的是海澜，又为什么让她去送死？”

“因为你发现，海澜的心不属于你。阿风不死，你永远也得不到海澜。你当然相信阿风不会杀海澜，退一步讲，就算海澜死在阿风手里，你能做上‘飞龙山’大当家的位子，也是不错的结果！只要海澜一死，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派人追杀阿风，阿风也许能够逃掉，但是那个陆家宜绝对逃不出你的掌心……你对陆家宜觊觎很久了吧？”

龙歌“啪啪”鼓起掌，说道：“老六，我以往真是小瞧你，这么多事情你抽丝剥茧，讲得活灵活现，就像亲眼看到的一样——告诉我，你有什么证据？”

孟昶脸色苍白，沮丧道：“说实话，我没有证据。你不承认，我也没办法！”

龙歌阴恻恻笑道：“老六，你也不用拿话激我。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不想瞒你。你说的虽不全对，和真实情形也差不多，还有些你不知道的，想不想让我告诉你？”

孟昶的脸色更是苍白：“你想杀我？”

龙歌哈哈笑道：“有人说，好奇心能杀死猫，对你而言，不仅仅是好奇心的问题，还有海老大的嘱托，要是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将来见到海老大，怎么向他报告？”

孟昶看着龙歌，目光露出恐惧之色。

“其实我不姓龙，也不叫‘龙歌’，我的真名叫‘葛天龙’！二十年前，我爹是皖南有名的武师。有天夜晚，一群黑衣蒙面人闯入我家，杀死老少二十余口，又一把火把罪证烧得干干净净。幸亏我爹见机得早，把我扔到井里，才逃过一劫，那时我才八岁……那个为首的人就是海鲲鹏，虽然蒙住脸，还是被我爹认出，而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声音……”龙歌说得很慢，字字犹如钢刀刮骨，令人不寒而栗，“我四处拜师习武，又上山做土匪，受尽世间所有的苦楚，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杀掉海鲲鹏，替我们全家报仇。对海澜，我当然有野心。想想看，杀死海鲲鹏，又能日日夜夜折磨他的女儿，对海老大而言，是不是最好的报复？”

孟昶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我不清楚你和海老大之间的过节，但你这样做，对海澜而言，并不公平……就算她的父亲该死，她也是无辜的啊！”

龙歌冷笑道：“公平？无辜？要是我当年被海鲲鹏杀死，又有谁替我讲公平和无辜？这个世界只有刀枪才是真理，要想活下去，就

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和你原本无怨无仇，是你自己找死，别怪我心狠手辣……”

孟昶道：“你以为杀人灭口做就能掩盖事情的真相吗？”

“我只能告诉你，有时候自作聪明未必是好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如果我告诉你，上面那些事都是阿风告诉我的，你信不信？”

龙歌的瞳孔霎时收缩：“阿风？这绝不可能……”

“很可惜，这是真的！”话音刚落，阿贞从黑暗中走出来，还是那付淡漠的神情，只不过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

龙歌大惊道：“阿贞，怎么是你？你……没跟着海澜？”

阿贞冷冷道：“她去找阿风拼命，我为什么要跟着？”

龙歌道：“不要告诉我，你今晚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

阿贞淡淡道：“当然不是巧合！我来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未必都像你想的那样……你只知道海寨主杀死你全家，却并不清楚事情的全部真相……”

“什么真相？”龙歌追问道。

“当年有个古董富商王子善和日本人山口之介来到皖南，他们不知从哪儿听说海寨主的岳父家有张祖传的藏宝图，于是勾结杨百万的父亲，派蒙面人血洗海寨主的岳父家，连回娘家省亲的海寨主的妻子和他半岁的儿子也没有放过。那帮丧尽天良的家伙没有找到藏宝图，就一把火把庄子烧得干干净净。海寨主通过查访，得知你父亲就是那桩惨案的主要凶手，所以就展开疯狂地报复……”

没等阿贞说完，龙歌大怒道：“你胡说——这分明是颠倒黑白，我爹不是那样的人！”

阿贞冷笑道：“你当时只有八岁，怎么知道你爹是什么样的人？”

龙歌说道：“要是连我都不知道，你又怎么可能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阿贞盯着龙歌，眸子里仿佛有冰在凝结：“因为我是海鲲鹏唯一的亲生女儿！”

龙歌惊得目瞪口呆：“这不可能！你是海鲲鹏的女儿……那么，‘海澜’又是谁？”

“海澜是我爹收养的弃婴——惨案发生时，我爹和我都不在外公家，才侥幸逃脱那场灾难。为了躲避仇家，我爹不得不上山做土匪……”

“好个‘李代桃僵’的诡计！海鲲鹏为了保护你，不惜让你隐瞒真实身份，委身给海澜当丫头，当真是用心良苦！可怜海澜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只是替身，能活下来就是给别人挡子弹……”龙歌知道海鲲鹏很狡猾，却也没想到心机如此之深，只这份坚忍的功夫，就非他所能及。他想了想，问道：“阿风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阿贞说道：“有些是我告诉他的，有些是他猜出来的——阿风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他说你本性并不坏，只是被仇恨蒙蔽双眼。现在国难当头，他希望我们能够放下恩怨情仇，以有用之身抗日救国。我觉得阿风说的对，与国恨相比，其实家仇又算什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