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冲动的代价(上)
才和陶文一起笑话廖正天,没想到自己就也遇上了类似的倒霉事。
去上班的路上,我突然感到下身象针扎一样疼痛,跑去厕所一看,发现尿道口有浓一样的东西流出来,我赶忙去街上万正勋的药店里找他。
万正勋服役十三年之后,按规定没有特殊需要就不能再留在部队,按政策只能回老家安置工作,他老婆出钱让他在武装部对面开了家药店,他又通过自学考了个行医资格证,生意十分红火。
我把症状给他一说,他马上说道:“看你一天到晚作古正经的样子,你咋个也把枪整坏了?这是淋病,你老婆知道不?”
我摇了摇头。
“你是来找我,要去别的地方没个一万八千别想收场”接着问我:“你是想好得快点还是慢点?”
我说:“当然想快点好啊。”
“那就吊瓶吧”边说边为我配药。
好了之后他又开了些药让我再加强一下,我不敢把药拿回家去,只好锁在办公室的抽屉里。
正暗自庆幸老婆没有发现,叮!桌上的电话铃响起,陶文拿起电话喂了一声然后把电话递给我,说:“股长,找你的。”
我接过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还好吧?”
我一下子就听出来是小林,哦了一声,说:“哦,是你啊?”
“是我,你这几天可以过来一趟吗?找你有点事”。
“啥事?在电话里说不行吗?”陶文听到这话,立即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又听小林说道:“电话里说不清楚”瞬间,小林那雪白的身体浮现在脑子里,一转念,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才治好了病却又在胡思乱想了。
只听小林急切地说道:“你到底过不过来?你不过来我来找你啊!”
我怎敢让小林过来,连忙说道:“好吧,我来。”
天山上已经有了厚厚的积雪,车辆倒达山脚下的北山口,先给轮子戴上防滑链,翻过山去之后再取掉。
我来到办事处,轻轻推开小林家掩着的院子门,小林裹着一件军棉大衣从屋内走出来,对着我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化了妆的缘故,她的脸上十分光洁,那些癍点竟然一粒也见不到了。她将长发挽成一个髻,在后脑勺上用一只浅红色的发夹别起来。
我进到屋内,小林倒了杯茶递给我,然后说声:“坐吧。”
手有点冷,我接过热热的茶杯,双手捧着取暖。小林在沙发前站了一下,坐到另一张凳子上去了。
我轻声问她:“你儿子呢?”
“上学去了。”
“学习还好吧?”
“还可以,上次考试语文九十九,数学一百。”
“不错啊,你儿子真乖。”
小林笑了笑算是回答。
“啥事啊?这么急着叫我过来”我问。
小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听说你跟你们处领导和团领导的关系都闹得很僵?”
我愣愣的,心说:她怎么啥都清楚?
见我没吭气,她接着又问:“想不想调过来?”
我很随意地回答道:“想啊,师里当然要比团里好得多。”
“那就这样说定啦?”小林追问了一句。
我正要说“好”,忽然想到:怎么早不调晚不调,偏偏这个时候调?我知道,只要小林跟她哥说一声,堂堂后勤部长要从团里调个把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又是为什么呢?为了见面方便?这不可能,这么久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一次啊。她又是怎么知道我和领导关系不好的呢?
我很想把这一连串的疑问弄个明白:“为啥呢?为啥现在想起要把我调过来?”
“也不为啥,有天我去我哥家,偶然听到哥跟嫂子提到你一下”我心里一动,难道张惠春还记着我啊?转而一想似乎又不太可能,估计小林是不想告诉我真正原因,才随意找了个借口。
我内心隐隐有点不快:“算了,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过来的。”
两人都沉默着。
“你知道你们团的人是怎么糟贱你的吗?”还是小林先打破沉默。
“不知道,你听他们说啥啦?”“你的消息咋那么灵通?”
“他们说,你让你们团长当枪使,说你是郑远刚养的一条狗。”
我一听这话,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可旋即又坐了下去。自己成天跟着团长,好像一切工作都是为团长做的一样,也难怪别人会这样议论。自己怎么就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层呢?在廖正天看来,是我在跟他过不去,可是,在别人看来,说不定就是团长在跟他们过不去了。
可是我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才把我叫过来的?”
“也是,也不是”小林的话把我弄得云里雾里的。
“到底为啥嘛,你痛快点好不好?”我有点着急地问道。
“为了我,也为了你。”
“为了我?你?”这话越发让我感到狐疑了。
“我父母亲死得早,我只有我哥这么一个亲人,如果他有点什么事的话,那我怎么办啊?”小林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哥?关你哥啥事?”刚问完这话,我一下子明白了:难怪廖正天这么狂!难怪那次我发现他偷着处理马匹装具以后,杨助理的行动那么迅速,原来这里面还有林部长啊!
我立即兴奋起来:哈哈!这真是船头不遇,转角相逢啊,我一定要报当年那一箭之仇。
小林似乎早就看透了我的心思,说:“我知道,我哥那几年是让你受了些委屈,可是___可是因为他太疼我了嘛,再说,我也代他向你道了歉,你也说过原谅他了嘛。”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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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见我这副模样,略微迟疑了一下,起身从卧室里拿来一个小镜框递给我,镜框里装的是她儿子骑在小童车上的照片。我手拿镜框不解地望着小林,小林指着镜框轻声说道:“看啥呀?你儿子,你的!”
“唵?”
“唵啥唵?你以为我和你在开玩笑呐?”
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天啦!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真是鬼迷心窍,咋会犯下这种让人后悔终生,焦虑终生的错误?从此以后,什么前途,什么命运,什么理想,什么抱负,通通结束了……一瞬间所有的担忧、恐惧全部涌上心头,紧接着万念俱灰:还管他什么廖正天李正天,张部长王部长?自己这一关恐怕都过不去了?爱咋整就咋整去吧……
又想到儿子可爱的小模样,那一个还那么小呢,这里又是一个,我能承受得了吗?她老公知道吗?小林会不会和老公离婚呢?她要离了,我又咋办?这个儿子又咋办?老婆要知道了,咋样对她说?今后的日子又咋样过?……
我脑子里混乱极了,好半天,才艰难地抬起头对仍站在面前,静静地看着我的小林笑了笑,小林见状侧身紧挨着我坐下,然后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柔声说:“这几年我一直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好几回我都想找你的,又怕影响你,又怕我哥知道以后骂我。”
停了下,她叹了口气
说道:“唉!这就是命吧,我也不会再有啥想法了。你以后尽管放心,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绝不来打扰你,但是,你也看在儿子的份上,别去管那些闲事了,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如果不是廖正天逼我,如果不是想报复她哥,我怎么会去自找麻烦?我和他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犯得着吗?再说,就如赵明钦讲的那样,或正确或错误,根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标准。如果我一意孤行,也不见得事情就会朝我期望的方向发展__退一步海阔天空,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吧。
我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两下,简单说了两个字:“放心。”伸手摸着去兰州开会的时候买的那个兔头玉佩,想解下来给她,可是玉佩是串在腰带上的,不想当她的面解开,稍犹疑了一下,我拿起小镜框装入衣兜,起身离开了小林家。
小林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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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八里庄的班车上,我把近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在脑子里又仔细过了一遍。
要往师里反映这样的话,我只对姚虎说过,再就是团长老郑提到过,但我并不真的打算那样做,老郑或许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至多是在暗示我。但是,即便我和老郑不想,或不提,人家也会预先做一些防范的。
以前我总认为小林是属于那种大大咧咧的女子,没什么心机,现在看来,她跟她哥相比也差不到哪儿去。她先是提出要调我到师里,如果我成了她哥的直接下属,自然就不会也不敢再去追究那些事;我不同意,她又用了激将法,让我感觉得只要再追究,我就是一条老郑养的狗;最后,见我还不为所动,她不得已才说出了儿子的事情。
从小林的神态举止上看,丝毫不像是在说假话,那么,儿子就的确是我的了。咋这么巧啊,就一次就有了?当初和小龙那么多次,怎么就一点事都没有呢?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上天早安排好了的?
现在再冷静地分析,估计她老公并不知道,否则,他们肯定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由此推测,如非不得已,小林是真不打算说出这个秘密的,而我也就永远无法知晓那一时的冲动之后的结果了。想到这里,心里踏实了许多。
我又从衣兜里拿出小镜框仔细端佯起来。镜框中的小家伙浅浅的头发、宽脑门、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圆圆的脸蛋,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正露出刚长出来的两颗小乳牙开心地对着我笑。
那次带外方人员到哈州考察的时候,小家伙一见我就要我抱,我对他也有种莫名的亲近感,那时我就隐隐有点预感,原来这是血缘的关系啊!自从得知算命先生说我有两个儿子以后,我就想,我这辈子是不是要结两次婚啊?
那么,小林找我是受人之托呢?还是只是她自己担忧他哥?如果是后者倒也罢了,人之常情。而如果是前者,那就说明我和小林的关系还另外有人知道,至少是她哥知道。那他哥又知不知道儿子的事呢?小林会连这样的事也告诉她哥吗?
我越想越觉得头疼,越想越感到害怕,整个人好像钻进了一张无形的网,这张网把我缠得越来越紧。
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就是廖正天再想搞点什么小动作之类的,我也忍了就是,以后不管谁问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职务上能升就升,不能升,转业回家就是。这几年多少也有了些积蓄,我不相信联系不到一个较好的工作单位。
主意打定,即刻感到一阵轻松。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才回到团里,我先去后勤处,把小镜框锁进抽屉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