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枷锁

待我慢慢恢复精神以后，开始考虑如何了断与小龙的关系。但是，有位老人却时时在我的背后慈祥地关注着我，一直让我犹豫不决。

这位老人就是小龙的母亲。

小龙妈妈是位非常善良的老人，养育的五个女儿又都活泼可爱，一家人其乐溶溶。由于没有儿子，老人家对她的大女婿疼爱有嘉。自从小龙说出我和她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时起，老人就对我嘘寒问暖，我回到部队以后她又给我写来过好几封信，信中充满了关爱和激励。

我很怕伤害到这么好的一位老人。

然而，最终还是对不起老人家了，特别是想到他们每年必照的全家福从此将会缺少一张，我就内疚不已。

有时我会突发奇想：假如裴小梅的母亲也像龙小莉的母亲这样，那该多好啊！。

因为去哈州提货，正好小龙又写了信来，我给小龙的回信就晚了几天，她便连着来了几封信追问我是什么原因？我如实对她讲了，她却怎么也不相信，怀疑我又和小裴来往了，并说要到部队上来，必须要弄个清楚。

这才仅仅是迟了几天没有回信，她就如此兴师动众、穷根究底，那以后如果再有点什么事，还不弄得鸡犬不宁啊？于是我连忙发电报告诉她，自己要去外面学习，不要来。随后又给小龙写了封长信，在信中提出结束我们的关系。

信发出去十多天以后，这天我正在财务上忙碌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拿起电话听出里面是万政委的声音：“小闻吗？你到我这里来一下。”

我收拾好票据、锁好抽屉和保险柜，跑步去司政大楼，这是团领导第一次找我谈话，我无法预测是福是祸。

来到政委办公室门前，我喊了声：“报告。”

里面传出政委的声音：“进来。”

我进去向他敬了个礼，立正站着等待政委发话，政委示意我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这才问：“小闻，你的个人问题处理的如何啊？”

我摸不清政委的意图，只好含混地答道：“没有什么啊。”

“你这次回家是不是处了个对象？”政委干脆直接问我。

我说：“是的。”

“关系如何？”他又问。

我如实回答：“我们才吹了。”

政委哦了一声，说：“你的对象可是来信告你，说你和她发生了关系，现在又不要她了，有没有这回事？”说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是为了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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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必须要先说一说当战士的时候被我们称为“弥勒佛”的闵指导员。

闵来富提干以后，也曾经写信回家向农村的对象提出吹灯，对象董红莲接到信立即就赶到了部队。她找到当时的政治处万主任，哭哭啼啼地诉说“闵来富‘觉’都已

经和她睡过了，但是现在却不要她了”，要求万主任替她做主。

万主任当即警告闵来富：“要么和董红莲结婚，要么就别当干部了！”迫于万主任的压力，他很快就在部队上草草和董红莲举行了婚礼。可是就在婚礼上，闵来富当众宣称：“我转业的那一天，也就是和董红莲离婚的那一天！”

他们婚后生有一个儿子取名闵兵，很是聪明可爱。有人打电话去老闵家找老闵，如果是闵兵接到电话，他会调皮地告诉那人：“老闵不在，小闵在”。

但是，儿子并未给他们带来幸福，两口子时常吵嘴打架。我在团教导队集训的时候，有两个教员是老闵的同年兵老乡，有次老闵两口子又打架了，他们去劝解。两个老乡一个劲地夸奖董红莲多贤惠，多能干，劝得老闵急了：“他妈的，你们看她这也好那也好，那老子不要了，干脆你们拿去吧。”

万主任见这桩他一手干预下促成的婚姻，使两个人都很痛苦，出于愧疚，他给董红莲办了随军手续，又主动托人把她安排在县城里上班，并且在工作上尽量关照老闵，闵来富也几乎是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成了全团进步最快的干部之一。他在教导队的两个同年兵老乡还是正排级教员的时候，他已经提升为正连了。

我思忖着，如实对政委讲，那不就不打自招了？万一他又像对闵来富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强行让我和小龙结婚，那我这一辈子岂不就完蛋了？但是，如果不说实话，万一以后证实我在撒谎，不又是欺骗组织？想到这里，我模棱两可地答道：“政委，这可以调查的嘛。”

“调查个屁啊，早就死了”他冷笑了一下说道。

我没搞明白政委说的什么早就死了，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是精虫早就死了，就是说，即使有关系也无法查了。

接着又听他说道：“我只问你，你们有没有发生关系？”

我干脆否认：“没有。”

“哦！没__有？”政委微笑着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盯着我，似乎能将我看穿、看透。我强装镇静，却不敢直视他。我很清楚什么事也瞒不过这个老政工，心想：完了，没有事说不定他都会找茬收拾我呢，何况现在是有把柄在他手里？唉，听天由命吧。

这时，却听政委说道：“没有就好，以后个人问题要处理好，别影响了工作，影响了你的前途。”

听到他这样说，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他这是要放我一马了，赶忙回答：“是，政委。”

从政委办公室出来，我的腿竟在微微发抖。

我边往回走边想，或许因为政委不想把我变成第二个闵来富，又或许因为政委爱人是只母老虎，平日里他就受尽了老婆的窝囊气，他没料到自己老婆让我这个被逼得发了狠的小排官给治住了，替他出了气，他放过我恰恰是对我的一种奖赏呢？

还有种可能，他这是一种驭人术，是借此事警告我：你小子老实点，想清楚点，敢不听招呼

小心理抹你！

有首歌的歌名叫做《女孩的心事你别猜》，依我看，当官的心思你也别猜，就是猜也是猜不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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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小莉写给政委那封信的内容，我是好几年之后才看到的，但为了故事的连贯性，我就先在这里写出来吧。

尊敬的部队领导：

我叫龙小莉，是闻平的未婚妻，出于对人民解放军的崇敬，也因为轻信了闻平的花言巧语，我和他的关系早已经非同一般，并且已经做好家具打算结婚了，但是，前几天他却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来信提出要和我分手，这给我的声誉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也伤害了我及家人的身心健康。

我恳切要求部队领导对他这种以谈对象为名，行玩弄女性之实的行为进行严肃处理，以免破坏人民军队在百姓中的良好形象。当然，如果闻平能认识错误，改正错误，我也可以原谅他。

此致

敬礼**年**月**日

龙小莉发出这封信之后又等了一段时间，见部队上没有反应，她又反过来给我写信，信中用尽了一切能打动人的词汇，但她连续来了几封信我都硬着心肠没有回。当她又一次来信的时候，我让万正勋按我的授意给她回了封短信。信中写到：“因闻平现在在外面学习，我又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家探亲去了，在收发室看到有闻平的信我就拆开看了，请你原谅！原信寄回，请你另寄他学习的地方吧。”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收到过龙小莉的信。

我知道，我用这样的方式来断绝与她的关系，真是太不地道，太卑鄙了。可能有人会质问我：你不爱她，为什么还要和她……？既然有了那样的行为，你就得为你的行为负责。是，确实应该负责，可是，我又是那么的心不甘情不愿！在今天看来，可能有许多人已经见惯不惊，不以为然了，但我仍然因为对小龙的伤害而感到内疚。零八年大地震刚过去几分钟，我就接到一条短信，这条短信就是小龙发的，短信只有几个字：你没事吧？就这几个字，更加深了我的内疚。如果说，小裴是我内心里永远的伤疼，那么，她，就是我精神上永远的枷锁。

从收到郑小芸的第一封信算起，六七年间，我从郑小芸到裴小梅再到龙小莉，她们的名字中都有一个“小”字。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中真的早就注定了，我与她们根本无缘？

有次姑妈写信告诉我，父亲去找算命先生为我算过命。先生说，属兔的人与属龙的人结合称为“断头婚”，这两种属相的人一般不易结合，即便结了婚，最终多数都是要离的，他们的意思是，你们两个不太可能，就别异想天开了。当时我没怎么在意，现在看来，正好这三个小字辈都属龙__难道真有这么神奇的事？

算命先生还说，从我的命相来看，我应该有两个儿子。我在心里苦笑：连老婆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何谈儿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