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说客
第78章 说客
胤禩又待了一会儿，就要告退了，胤禛并不想让他走，不过也没有留他在宫里的理由。
胤禩出了宫，直接回府，清理了一番才舒出口气来，胤禟和胤俄进来的时候，还真怕他们看出什么。
整理妥当，胤禩就唤人备马，准备去老九那里一趟。
刚进了贝子府，下人就来通报，说九爷十爷在花厅候着。
“九哥，你说这皇上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胤禟的声音明显有些不高兴，哼了一声，接着道：“还能怎么想的？他怕八爷党，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个皇位坐的名不正言不顺！”
胤俄刚想附和，胤禩已经走了进来，皱了皱眉，“九弟，你的声音太大了。”
“八哥。”两个人都站了起来，胤禟道：“怕他什么，我说的是事实，再说了，在宫里不敢说不能说，在自己府里还要憋着？”
胤俄道：“还真是不吐不快，八哥，皇上没为难你吧？”
“能为难什么。”胤禩摇头，坐下来端起茶碗抿了一下。
胤禩的意思是没什么可为难的，不过在老九老十的耳朵里听起来就成了胤禛没那个能耐为难。
老九胤禟嗤鼻道：“他还敢为难八哥？他就不怕君臣心异？他现在坐着皇位已经够扎得慌了。”
“好了老九。”胤禩让他们落座，道：“我知道你和皇上不合，以前也有些委屈，但是现在那人是万岁爷，你我一介臣子，就算是在自己府里，也要注意言辞。”
胤禟撇撇嘴，没说话。
胤俄哈哈一笑，道：“被八哥教训了。”
还没笑话完老九，胤禩又道：“十弟你也要收敛，平时不讲规矩也就算了……”
“八哥！”胤俄倚在椅子里，翘着腿，果然没什么规矩，端起茶来喝，道：“你今天怎么说话老向着万岁爷？”
胤禩本来想喝茶，怕被他呛着，就没喝，只是淡淡的道：“你们都是我过命的兄弟，我还能坑害你们？”
胤禟皱眉道：“老十你说的什么话？”
胤俄讪讪一笑，道：“行行行，算我嘴臭还不行，八哥我可没不相信你的意思，咱哥儿几个还有什么坑害不坑害的？”
“九弟也别急，总之大家都收敛些，从长计议罢。”
胤禟一向听胤禩的话，他深知胤禩计较的长远，总有自己的道理，于是道：“听八哥的便是！”
胤俄道：“那九哥去西宁的事怎么办？难道真发配去西宁？让年羹尧看着？”
胤禩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半天才慢慢道：“年羹尧长久不了了，你们知道为什么？”
“长久不了？”胤禟道，“他可是万岁爷眼里的大红人，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怎么会长久不了？”
胤禩不说话，拿眼看胤俄，那意思是让胤俄说说看。
老十胤俄一笑，“哐啷”一声的把茶碗撂在桌上，溅出来一滩水也不管，道：“这我可知道，因为年羹尧那厮太嚣张！”
胤禩还是没说话，不过眉眼浮现出一些笑意。
胤俄得意的接着道：“他在西宁嚣张跋扈，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咱们都知道，皇上那么精明，他会不知道？只不过现在万岁爷找不到年羹尧的把柄，或者年羹尧还有些用处。皇上这样的石头心，不缺人才，就是有天大的功劳，照样能落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胤禩“啪”的一声轻轻把茶盖放回去，道：“说的不错，年羹尧嚣张的厉害，有很多人不满，就是才华过人，也有杀身之险……”
说着，眼睛瞭了胤禟胤俄一眼，把两人看得毛毛的，不知道什么意思。
“十弟你说的这么明白，就要好好想想自己。”
“想我自己？”胤俄一愣。
“年羹尧是皇上的宠臣，他的妹妹更是万岁爷的宠妃……”胤禩一提年妃，忽然顿了一下，皱了皱眉，接着道：“这样的亲信，不是你们两个能比的，亲信尚且如此，你们要是明着和皇上抬杠，下场可想而知。”
“八哥是让我们不要嚣张跋扈了。”胤俄点头道。
胤禩道：“现在这种情势，不要和皇上明着顶，老十我倒不怕，虽然鲁莽了点，倒也不是莽夫……”
“八哥你是在夸赞我么？”胤俄哭笑不得的指了指自己。
胤禩接着道：“老九啊，你为人不要偏颇，什么事情要想一想再做出结论。千万不可和皇上顶撞！”
胤俄一拍胸膛，道：“放心了八哥，我看着九哥！”
“……那去西宁的事，怎么办？”胤禟终于发话了。
胤禩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就称病罢。”
“称病？皇上那么精明……”
“没有别的办法，你在京里动静太大，皇上才想让你出去，你安分一会儿，拖一时算一时，我再想办法。”
“干脆去西宁就完了！”胤禟一砸桌子，恨道：“省的八哥你为难。”
胤俄抢道：“九哥你就别较劲了，没人说你拖累，去西宁干什么？让年羹尧那厮骑在你头上耀武扬威？那离京城可远着呢，你能打仗么？不能还不得受气！”
“你！……”
胤俄一说，胤禟脸白了几分，气的不轻，他是不会领兵打仗，在兄弟里才华也算一般，不一般的也就是家底比较厚，人家阿哥封王，他也只是个贝子。
“好了。”胤禩道：“你们别自己气自己。”
“唉，”胤俄瞧着把老九的脸都气白了，摸了摸鼻子，“九哥，我可没看不起你的意思……”
胤禟用鼻子“嗯”了一声，算是不计较。
胤禩道：“老十这几天你就看着老九，别让他鲁莽，安安心心在家将养。”
胤禟道：“八哥，鲁莽的可是十弟……”
胤俄嘿嘿一笑，“我在关键时候可不鲁莽。”
胤禩点点头，算是同意老十的话，胤禟有些无力感。
“我不在这里待了，现在就回府去。”胤禩说着长身而起。
“这就走了？不在这用晚膳？”胤禟道。
“你留十弟用完膳吧，下回来一定留下来用膳。”
老九和老十把胤禩送出了府门，才回去。
胤禩急匆匆的去贝子府，又急匆匆的出来，笑了笑，心想果然还是介意胤禛的。
这两拨人，自己在中间，好像一个说客一样，两边奔波，真是不知道怎么和胤禟胤俄说才好。
胤禩打马往回去，就看不远处迎面一乘大轿，窗子的轿帘卷着，探出一个头来，看见胤禩，笑嘻嘻的喊了一声“八爷！”，然后又喊“停轿停轿！快停轿！”
轿夫赶紧停下来，有人打起帘子，李卫就从轿子里小跑着出来，到胤禩马前，笑哈哈的道：“八爷，这个巧！”说着弯腰随便打了个千。
胤禩没下马，只是笑道：“李大人，巧啊。”
“我这要去十三爷的府上，八爷去哪？顺路一起走吧。”
胤禩没好气的一笑，稍稍弯下腰，那鞭子拍了拍李卫的顶戴，“你小子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啊，我看是要让皇上整治整治你，规矩要从头教。咱这一起走，你坐着大轿，感情八爷就是给你骑马开道的？”
“哎呀八爷，瞧您说的，我敢有这意思吗？我是说，爷坐轿子，我骑马给您开道。”
胤禩哈哈一笑，扬了扬手上的马缰，“你这小子，去去去，赶紧滚去十三府里，让他赏你些拳头清醒清醒，尽跟爷耍贫嘴，你也配这马缰的颜色？”
李卫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看八爷你脸色不好，让你开心开心吗，八爷能有正事，我就不耽误了。”
李卫说着就往轿子里钻。
胤禩笑，“你没少耽误。”
李卫回过神来装模做怎样的打千，这一抬头竟然愣了一下。
胤禩瞧他面色忽然有些严肃，不像刚才贫嘴的时候那样嬉皮笑脸。
顺着李卫的目光看过去，一个青衫人影，隔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楚，不过这样的背影，胤禩一眼就能认出来，想必李卫也认得出来。
“诶？邬先生？！”
胤禩顿了一下，道：“你看错了吧？邬先生去隐居了。”
“怎么会看错！”李卫仰着脖子看，突然转过脸来瞧胤禩，有些沉吟，用那种气死人的口气，道：“八爷说不是……那肯定就是了。”
胤禩无奈的扶了扶头，这小子还真精明，自己这不过说了一句话，就能让他看出破绽来，胤禛果然没用错人。
李卫正了正顶戴，道：“还得赶紧去怡亲王府，八爷我先告退了。”
“你不去追？”
李卫诶的一声，道：“八爷您说笑话吧，我追什么？我追了就是打草惊蛇，我这赶紧去告诉十三爷才是正经！”
胤禩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李卫火急火燎的上了轿子，赶紧去怡亲王府。
胤禩想了想，十三和邬思道的事情，自己尽力了，也就不想再去掺和，于是打马慢悠悠的往自己府里去。
胤禩回了府邸，差不多就要用晚膳，下人都在准备摆膳，一个太监跑进来，道：“八爷，门口有个瘸子，说是和爷认识……”
“瘸子？”
小太监不是老人，不认得瘸子是谁，于是很老实的说，“是个瘸子，穿的也不是很好，说认识八爷。”
“请到书房去。”
小太监应了，小跑着出去。
胤禩进了书房，等了一会儿，那个瘸子就进来了，书房不让闲杂人进，小太监到了门口就退回去了。
胤禩站起来，笑道：“邬先生，怎么想着来看我？”
邬思道还是一身青衫，笑道：“只因八爷还欠着一碗茶。”
“哦？”胤禩道：“敢情是来讨茶的。”
邬思道稍微顿了一会儿，道：“还有一件事，相求八爷帮忙。”
“邬先生折煞我了，哪来‘求’字？圣上还要称你一生‘先生’。你这一声求，可不敢当。”
邬思道只是道：“不知道八爷肯不肯收留草民一阵子？”
胤禩一怔，原来邬思道算准了老十三不可能来廉亲王府抓人，也算准了邬思道不可能跑到廉亲王府来。
“先生肯来我这里，是看得起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胤禩这种说法有些不情不愿，邬思道知道八爷精明的厉害，他自己是帮着皇上登基的人，也算是廉亲王的死敌，不过胤祥快把整个京城翻过来找人了，他真想不出来，除了廉亲王府，还能去哪。
“我可以帮八爷一个忙。”
“什么忙？”
“八爷能想到的，除了谋权夺位。”
“那很合算啊。”胤禩笑道：“这个忙，我先记着，等到我有麻烦的时候，一定指望着邬先生来帮忙。”
胤禩这样轻易的松口，邬思道心里有点奇怪，不过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
胤禩道：“这样子，我就让下人去把屋子收拾一下，晚膳快好了，邬先生一起罢。”
二人出了书房，胤禩让人去收拾屋子，道：“都管好自己的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八爷虽然亲和，也是有脾气的人，先生的事，我听到谁敢说一个字，就小心少层皮。”
用膳的时候胤禩有说有笑，东扯西扯的，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进来，道：“八爷！张公公来了！”
“张公公？张起麟？”
“是呀！”
胤禩不知道张起麟来干什么，不过肯定是胤禛谴来的无疑，就让张起麟进来。
张起麟后面还跟着两个太监，提着精致的食盒。
张起麟行礼道：“王爷，皇上吩咐奴才给爷加两道菜，还说天气寒，让八爷仔细身体才好辅佐政事。”
胤禩皱了皱眉，刚想起来谢恩，张起麟又道：“万岁爷吩咐，不用谢恩。”
说完，让手底下的小太监摆好菜，和胤禩客气了几下，就回宫复命去了。
胤禩很无奈的看了两眼桌上的加菜，胤禛行事作风果然这么强势，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这加菜一事要是传出去，估计老九老十要怀疑赐来的菜肯定有毒……
邬思道也不得其解，不过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