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姐妹分歧（7）

风婴宁知道今天自己确实有些失控了，一直以来克制着自己，原本以为曾经的那个自己早已经死了，今天面对姐姐才发觉那个自己一直活着，而且只是对姐姐活着。她在马车里，梧桐与纪书坐在另一辆副车中，即使自己刚刚侮辱过荣若，他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姐姐的命令，按照最完备的礼节将自己送回。如果她是荣若，她就会让自己与王夫们挤在一辆小马车里，图个心里的痛快。她以前有很多小恶作剧，姐姐都不会在意。她曾经对自己说过，她会给自己想要的一切。然而她食言了。当年父王宠爱她，却很少有时间陪她，她只能做出一件又一件离经叛道，触犯规则的事情来吸引他，看他还能对自己纵容到什么程度。以前是父皇，现在是姐姐。但她看到风无忆被她的问题问的手微微发抖的时候，她内心也后悔，也不堪。她为什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她明明可以对任何人都温文有礼，无懈可击的。为什么只有面对姐姐的时候会如此放肆自己的感情。她知道，净璃警告的对，现在姐姐不再是那个身体康泰的姐姐，她麾下三位将军中的两位易主，却都不再是以前那样驯服的角色。无论是修罗还是摇光，风婴宁看得出来，他们眼里都没有国家，没有陛下，而只有洛安王殿下。姐姐宁愿派荣若送她回来，也不愿她留下，恐怕也是这个愿意。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掌控这两匹现在必须用到的狼，他们凶猛的獠牙不在乎会插入任何冒犯洛安王的人的喉咙。

在易安王府前，车架停下来时，荣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开口了请求单独与易安王说几句话。对此风婴宁略微迟疑了一下，便亲自撩起车帘道：“那请将军上来说吧。”

车厢因为荣若的进入略微显得小了点，风婴宁看着荣若直视自己清澈的眸子，心中略微有些苦涩：“若是将军为了今日我冒犯姐姐的事要对我有所劝诫，那就不必了。本王与姐姐的事不劳将军费心了。”

“不是为了殿下的事。荣若身份低微，更不敢逾距评论殿下的决定。荣若是想有件事，今天一定要跟殿下说清楚。是荣若自己的事情。”

风婴宁见他这样说，便不好在说什么，她的沉默让荣若从怀中拿出一方绣帕，放在了车内的矮几上。绣帕虽然已经旧了，还有所磨损，甚至有的地方还可以看到被利器划伤的痕迹

，但是却干净整洁。风婴宁有些奇怪的拿起帕子，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依殿下之见，这是什么？”

风婴宁又仔细研究了一下手中的帕子，然后说：“这绣帕做工精良，虽然陈旧，但看得出出自宫裁，但却是多年前的旧样式，如今宫里也不再做了。看细密的程度和绣工应当是供给皇后和姐姐的，我应当也有这样的帕子。只是时间太久，不记得了。”

“这正是殿下的。”荣若的话让风婴宁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我的？你确定？”

“殿下，您说过，这是很多年前的样式，很多年前荣若只是姜氏的一个私生子，怎么可能得到这样过个的绣帕呢？所以它的来历，荣若记得很清楚。您来到姜府，而荣若只能远远地看着您，为您的风采所折服。那个时候，荣若捡到了您无意中遗失的绣帕，便发誓，要将它戴在身上，终有一日成为能进入易安王府的重臣猛将。所以，在那之后，荣若就去从军。”

风婴宁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平淡的说着这一切的荣若。这方绣帕是他戴在身上作战，为了奋斗到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他受的伤要比这方残破的绣帕多上百倍吧。

“我不能告诉您，为何我要拒绝您，但一开始那绝不是因为洛安王殿下。我说过，我尊敬她爱着她已经超过了一般的亲情与爱情。我希望陪伴她，保护她是出于一个忠诚的战士对他的将领发自内心的恭敬。但是，今日今时起，易安王殿下，荣若将这方绣帕还给您。您侮辱了荣若没有关系，但是您不能侮辱洛安王殿下，她深深地爱着您，不惜一切的保护您。但是，您却辜负了她对您和整个国家的深情厚谊。”

“你没有资格谈论我和姐姐感情。”

“属下知道。”荣若并没有任何不悦，他看着风婴宁已然握紧的手说道：“属下只想告诉您，属下曾经冒昧的爱上了您。当然，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并且这对您也是一种冒犯，现在属下纠正这个错误，向您致歉。”

“你是故意的吗？”风婴宁抬起头：“因为我今天对姐姐说的话？”

“不是。”荣若突然泛起了一个笑意：“殿下，我想真的是我的错误。我以一种卑微的身份来猜测您，并爱上了一个由我自己幻想的您。这是

一种对您极大地不尊重。我想纠正它，所以我才会告诉您。”

“这都是借口而已。”风婴宁握紧的手：“如果你自己不知道这是借口，这也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除了父王更喜欢我，所有的人都更喜欢姐姐。人们都说能获得父王的喜爱，我已经不用再要求什么，就像你们都认为富有天下的我本来就不该再要什么。但是无论是父王还是姐姐，他们都不会在我的身边，他们会给我所有他们认为好的东西，但我根本不想要。对，就像人们说的那样，我什么都有。我知道，你们在想我是多么的放肆无礼，姐姐征战沙场，每天都在生死一线间徘徊，我在天都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坐享荣华富贵。但是姐姐有你们，有一个又一个愿意为她去死，随时挡在他身前的战士，而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像牢笼一样的王府里，接受父王，皇姐还有她的恩赐。我受够，现在就连你也可以来对我指手画脚。那是因为我所掌握的一切姐姐同样掌握着。净璃他说的没错，你或者你们任何一个人想要杀死我都易如反掌。虽然承认这个事实是个耻辱，但是我并不羞愧于承认。是的，我喜欢你，哪又怎么样？你依然还是只喜欢姐姐。”

荣若刚想说什么，却被风婴宁制住：“不要告诉我那是一种尊敬，我看得见，你们，所有的人，以忠诚之名掩盖自己的爱情。在这一点上我倒是更欣赏山岚将军，爱了就是爱了，就算是用生命来作为赌注也要告诉所有人他爱的女人是谁。我相信你爱过我，不然你不会把这方绣帕保留至今。但是我更相信在你见到姐姐后，你早就已经开始动摇，无论最后是什么让你拒绝我，你在遇见姐姐的那一刻起就早已将为我奋斗这样的想法抛之脑后，你全心全意想的恐怕只有如何能成为洛安王身边的那个将军这件事吧。所以，这方绣帕，我收下。这么多年来，我学会的是忍耐我心中的不安与痛苦。你可以拒绝我，荣若将军，也可以说不再爱我。这都是你的事，但是不要把我当做你掩盖对姐姐爱慕的手段，那也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风婴宁说完便指着车门道：“请你离开。”

荣若握着断云剑的手紧了一下，然后什么话也没有说的转身下了车。他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等待的梧桐，然后翻身上马，没有任何停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