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决裂之源(5)

荣若在王府看到青霭的尸体的时候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看着风无忆镇定的将青霭烧成灰烬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弟弟与洛安王之前的罅隙已经不可弥补，现在只能不让这个裂缝更加扩大。风无忆不假人手的收集了青霭的骨灰，然后轻声对荣若吩咐道：“我要去院子里看王夫寄给我的信，你守在门口，不准给我送饭来，到明天早晨都不准任何人来打扰我，不管是你还是陛下。”说完，一手抱着青霭的骨灰盒，一手拿着来自栾地的信筒脚步镇定的离开，但是荣若知道，这句警告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以及愤怒甚至是恨。

风无忆独自走进屋子，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靠在了软榻上，再也不动了。眼泪缓缓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流到嘴角，却分辨不出着苦涩的味道到底是因为眼泪还是因为心。当年姐姐还在，她骄傲的仰着头向姐姐要穆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还记得夕阳的余晖下山岚，青霭和荣若一起跪在穆轩面前时，他窘迫的样子，还记得她中毒在杏花村时，她为他奏笛的那一夜。为什么要给她起名叫无忆，是要让她忘记这一切的逼迫与憎恨，只有尽忠吗？她什么的记得，什么都没有忘记，她记得山岚美丽的面容配着刻意粗俗的口气，记得他为自己做的每一种粥，在她童年时因为在睡梦中惧怕被杀的人灵魂来找她时，山岚将她抱在怀里，清凉的手抚着她的头发说：“有山岚陪着您，不会有任何人和东西伤害您的，如果要杀，也一定要先杀死山岚的。”她记得山岚每次为她洗手的时候说：“殿下的手是山岚见过最漂亮的，是山岚最喜欢的。”她知道山岚爱着她，而山岚也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子，他容颜冠绝天下，忠贞不二，陪伴自己度过所有的痛苦与艰难。但是她却薄情寡义的不肯给他一个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正式身份。在穆轩之前，她也从未想过让他成为自己的王夫，因为那个时候她像个傻瓜一样以为他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山岚到死都还念着爱她，她却负了他一辈子。缓缓的闭上眼睛，她记得，那时候她救回青霭的时候，青霭一心求死的样子，她也是那样扇了他一巴掌，还和他打了一架，当她把青霭踩在脚下的时候，青霭居然笑了，笑着说：“请殿下给我一个名字吧，善贤王子已经死了。”她看向身边的山岚，随口道：“有了山岚，你就叫青霭吧，要像雾霭一样随时的陪在我身边，我不准你死，你连死都不许。”那时候青霭的手搭上了自己踩着他胸口的脚面，说道：“我答应你，殿下。”全是骗人的，他们都骗了自己，以爱的名义，成全了他们的感情，将自己丢在这里，一寸一寸的被痛苦与遗弃烧成灰。她是不吉利的，不但自己命运衰落，而且所有爱着自己的人最终都会死于非命，不断地将自己扔在这充满血腥的地方挣扎着，永不翻身，独自面临死亡的恐惧。握了一下手中的信筒，风无忆动了动，开始拆封，她还有荣若，还有穆轩，还有她要保护的，母亲留给她唯一的弟弟，她又不能就此而去。但是谁又知道他们也不会像是暮色的山岚，和朝阳下的雾霭，很快也在自己身边消散。紫金甲在身上太疼了，她卸下紫金甲的那天，会不会因为无力保护，而彻底的失去现有的一切，而当她失去了一切的时候，她是不是还能像今天这样毫无反抗的跪在帝座下尽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姐姐的儿子，她答应过姐姐，照顾她的帝国和孩子，但是姐姐却没有告诉她，遇到了今天该怎么办。她只给穆轩留下了一道保命的密诏，却没想到她的孩子比她想象的更加疯狂和偏执。又或者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是不是她死了，一切不幸就都能结束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