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教胡马度阴山_第三百零六节 魔鬼之窟（1）



以下段落摘自原国民革命军陆军第三十三集团军司令、原中国北方军派系骨干赵海军中将在战后撰写的回忆录《中国北方军的崛起和战史》：

...在这场持续八年的战争中，我一开始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曾以基层士兵的身份参与了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当时的我过得简单而飘零，我只是想以一个普通士兵的身份为我的国家尽一份力，直到我在南京郊区碰到了孟总司令，我的人生才发生了巨大的飞跃性变化。当时的孟总司令只是一个毫不起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很年轻，二十出头，但包括我这样的小人物和蒋委员长那样的大人物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在抗战中一手创建了雄踞中国北方、和国民政府分庭抗礼的北方军派系。巅峰时期的北方军派系雄踞华北六省和东北四省，统治了中国四分之一的地区，拥有近三百万军队，实力远非同时期的桂系、滇系等其他地方军阀所能相比。对我而言，我命运改变的那一刻便是和孟总司令相遇的那个晚上，从那以后，我跟随着他参加了大大小小百余场战役，亲身经历和见证了我们这支军队和这股势力的崛起。那么多场的战役，早已经让我变成了一个心如铁石的人，因为从尸山血海里爬进爬出对于我这样的职业军人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实际上，战争的残酷和血腥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到的。每一场战斗和战役，都伴随着大量的死亡和鲜血。战争就是死神的盛宴，参加战争就是和死神共舞。每一场战斗打响后，就要开始源源不断地死人，冲天的硝烟和震耳的轰鸣声中，大批原本朝气蓬勃、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瞬间就变成了遍地的尸体，并且是一批接一批，接连不断。飞机、坦克、大炮、机枪、刺刀、毒气，都是人类发明出来的用来屠杀同类的工具。人类的智慧在战场上被用于同类相残，这是全人类的悲哀。我无数次地在战场上亲眼看见，枪林弹雨间，一批批士兵浑身血如泉涌地倒地，几秒钟前他们还是活生生的生命，但几秒钟后他们则变成了尸体。我看惯了人在战场上的各种死法，被子弹打成筛子，被刺刀捅得肠子落了一地，被炸弹炸成碎片，被坦克碾压成肉泥，被骑兵一刀砍成两截，被炮弹炸得粉身碎骨，被毒气熏得七窍流血。一开始，我也难以接受，但时间一长，我也见惯不怪了。那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场景，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在战争的后期，我已经对漫山遍野的尸体彻底没有感觉了，只有把部队带到战场上时我才会再度难受，因为我知道，这些年轻人里又有很多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一条人命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但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却是全部。其实我说这么多，我只是想表达一个意思，我对战场上血肉横飞的场面已经没有感觉，绝对没有恐惧或害怕，但只有一次例外，当时我真的重新有了一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毛骨悚然感觉，那种恐怖的感觉是发自骨髓里的不寒而栗，是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出寒气的恐怖。

1944年9月25日，北方军和关东军在沈阳以及长春这两个地方爆发的决战以北方军的全面获胜而告终，参战的十八万关东军被基本歼灭，另有四万余日军在穷途末日之下向北方军投降。经此一战，关东军五分之三的主力被摧毁。当然，北方军自身也损失巨大，参战的四十万部队差不多伤亡了十五万，辎重物资消耗得更加是天文数字，全军在大胜后疲惫不堪，几个战场都没有来得及打扫，善后的事情浩如烟海。当时的我也想好好地喘口气，但在当天，孟总司令便找到了我，他神色凝重地看着我。

“老赵，我有一个新的任务交给你。”

“这么快又有新任务了？”我吃了一惊，“什么时候？”

“现在！”他的语气很沉重，“第七十七军是唯一的机械化部队，你必须率部立刻出发，继续向北突进。”

“哈尔滨？”我大惑不解，“这么快就要打哈尔滨了？太仓促了吧？”

“不是要你打哈尔滨，是要你迅速攻占这里！”他拿过来一幅哈尔滨的地图，重重地指点了一下哈尔滨市区东南的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平淡无奇，但却在地图上被反复地标注了“绝密、危险”等字眼。

我仍然感到很不理解：“总司令，这实在是太仓促了吧？弟兄们十分疲惫，部队的重武器损失严重，弹药和燃油都还没有补充，后续主力也没有集结好，还有，我们对黑龙江省的日伪军势力并不清楚，哈尔滨又是一个大城市，就这样贸然地突击过去，实在是有失偏颇呀。”

孟总司令神色忧虑地摇摇头：“你不明白，这个任务不是简单地攻占一座城镇，而是要彻底铲除一颗毒瘤，消灭掉我们的一个心腹大患。这个任务，不需要后续主力部队，不需要侦查日伪军的情况，这个任务，就是要你们再度发挥机械化部队的高度机动性，闪电般出击，速战速决地攻占这里，实在不行，也要消灭这里。之所以这么仓促，因为时间宝贵！我们绝不能浪费任何时间！必须要迅速、即刻、果断地出击，拿下这个地方！其实，我也知道这个任务很危险，但我可以跟你说一句实话，即便牺牲掉整个第七十七军，只要能摧毁这个地方，也是值得的！否则，一场大灾难就要降临到我们的头上了！”他的表情十分阴郁。这很奇怪，经过这场前所未有的大胜利，参战官兵无不欢欣鼓舞、兴高采烈，但作为总司令的他却偏偏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知道这个任务肯定非同凡响，因此肃然立正：“一定完成任务！”

孟总司令看着我：“你们需要的坦克、装甲车、汽车、弹药、燃油，美国人已经运到了山东，十个小时内就能交到你们手上。我知道七十七军的三个师都损失巨大，37师和38师的兵员都补入180师，形成一个满员的机械化师，另外，董彦杰会带着一个补充满额的骑兵师协助你们作战。航空兵方面，也会全力协助你们。还有，我马上额外拨三百万大洋的赏钱，分发给你部参战的每个官兵。你给我记住，你的任务不是攻击黑龙江省，也不是攻击哈尔滨，而是专门攻击哈尔滨附近的这个地方，速战速决，不惜一切代价，一路**，占领这里！如果情况有变，那就彻底摧毁这个地方！后续部队会在这段时间内集结，到时候会接应你们。”

我以前所未有的郑重心情再次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孟总司令突然间用一种柔和的目光注视着我：“老赵...”他拍拍我的肩膀，“保重！”

我笑了笑：“放心！我们以后还要一起打到东京去，我肯定会完成任务并活着回来的。”

十二个小时后，我和七十七军的军长王利军、一八〇师师长蒋纬国、骑兵第一师师长董彦杰一起出发了。出发之前，一八〇师得到了来自37师和38师的兵员补充，同时得到了大批美国人援助的军械辎重，全师共一万八千精锐的老兵，高度机械化，拥有三百多辆坦克、两百多辆装甲车、八十多门自行火炮和用重型汽车拖曳的榴弹炮，以及六百多辆汽车和足够我们全师打好几次高强度战斗的弹药和燃油，董彦杰的骑兵师事先也得到了其他骑兵部队的补充，整个骑兵师共八千精锐的骑兵。可以肯定，我的这支部队虽然只有两个师，一个机械化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但在战场上对阵起来，足够拼杀日军两个甲等师团。出发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夜色正好给我们提供了最理想的掩护。

我们是在长春集结和出发的，距离哈尔滨有200多公里，沿途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地势平坦，非常适合机械化部队和骑兵部队的驰骋。再加上我们的车辆都拥有足够的备用零件和燃油，骑兵师的每匹战马事先都喂饱

了，因此出发后，我们这支部队速度非常快，可谓是风驰电掣。实际上，我们沿途没有遇到日军的重兵团部队，关东军此时差不多是惊弓之鸟，精锐部队都在热河、辽宁、吉林被我们歼灭得差不多了，即便有一些漏网之鱼，此时也无法被集结组织起来，黑龙江省的日军本来就不多，一时半会还来不及构建防线，况且，我们这支部队是在大战之后立刻出发的，更加让日军措手不及。在长春和哈尔滨之间的德惠、扶余、双城等县镇，我们陆续遭到了多达一个联队、少达一个大队的日军驻军，在我们的坦克群和骑兵群的冲杀冲击下，这些猝不及防的日军都陷入混乱中。

“不要恋战！击溃他们就可以了！继续前进！”我大声命令道。

士兵们忠实地执行了我的命令，先用坦克群和步兵部队冲击日军的主阵地，等日军阵地土崩瓦解后，骑兵们再以营连为单位地漫山遍野追杀四散奔逃的日军，被步兵消灭和被骑兵砍杀的日军交相枕藉，彻底冲散日军并将大股的日军消灭后，四散出击的骑兵们纷纷回来，和大部队汇合并继续向北前进。客观上讲，这样的进攻是不合理的，因为一支部队长途奔袭，在前进道路的后方留下大批敌军的散兵或据点没有消灭，会导致己方后路陷入不稳定，一旦那些散兵游勇汇聚起来，甚至会截断己方部队的后方运输线。但这次的任务很不同，我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要长途奔袭和孤军深入，快速前进是唯一要素，即便全部牺牲了，也是值得的。

天亮时分，我们闪电般地突袭到哈尔滨南郊，在这里，我们和日军大股部队狭路相逢。后来查明，敌军番号为关东军第117师团，师团长是铃木启久中将。该师团是此时关东军内为数不多的仍然保持着两旅团四联队编制的满额师团，全师团两万人，堪称是关东军的主力，因此该师团承担着驻防哈尔滨的任务。旋即，一场高强度的遭遇战在哈尔滨南郊的平新镇爆发了。180师的炮兵团和骑兵第1师的炮兵营首先同日军的炮兵联队展开了激烈的炮火对射，这个小镇眨眼睛就被夷为平地，猛烈的炮火中，部队展开排山倒海的冲锋，上百辆坦克、装甲车以及几千骑兵开路，凶猛地冲杀向日军，步兵部队紧随其后也展开攻击，霎那间杀声震天。应该承认，第117师团的战斗意志还是比较顽强的，面对我军的强大进攻，该部日军顽悍抵抗，战线迅速缠在了一起。不过，日军在机械化力量上大大逊于我军，因此日军的防线立刻就被冲击得四分五裂，基本是我军压着日军打。半小时后，根据我的无线电请求，二十四架b-17轰炸机从长春的临时野战机场飞来，对日军猛烈投弹轰炸，弹落之处、血雾如云，航空兵的狂轰滥炸更加使得日军完全落下风。对于这场战斗，我没有任何的担心，因为我部完全有能力击溃这么一个即便是满额的日军师团。但我不想浪费时间，因为我的任务是攻占那个地方，不能在这个地方拖延，万一打草惊蛇或者等来了日军援军，那任务就功败垂成了。因此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后，我把这场战事交给了王利军和董彦杰全权指挥，我和蒋纬国则带着一个主力坦克团和一个主力骑兵团，脱离战场，迂回向我们的目标所在地。

我们的目标所在地，位于哈尔滨城区东南约20公里的平房区，以及平房区以北4公里的附近六个村屯。这片共6.1平方公里的区域内，鬼气森森地分布着一片大型建筑群。从高空鸟瞰，这里共有100多栋楼房建筑，组成了一个错落有致的“四方楼群”。哈尔滨当地的民众对这片神秘地区既熟悉而又陌生，因为这里距离市区太近，但另一方面，这里戒备森然，超过一个大队的日军守卫着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森然的大铁门和铁壁高墙里，机枪、刺刀、狼狗一起严密地守卫着这里，普通人根本就无法靠近这里，周围则全是无人区。除了日本军人外，还有很多身穿白大褂的人进进出出。这里既像工厂，又像医院，同时也像监狱，建筑群里的几个大烟囱还经常冒出恶臭难闻的黑烟。大门外，挂着的牌子是“大日本帝国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再加上这里确实生产一种“石井式滤水器”，因此哈尔滨当地的老百姓也就相信了这里确实是日本人生产滤水器的地方了。

但我通过事先从孟总司令那里得到的绝密资料则清楚地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这个地方是日本关东军的一支特殊的秘密部队的所在地，这支部队代号“731部队”，而这个地方实际上是一座惨无人道的杀人工厂。世界上最丑恶和最黑暗的罪恶正在这个肮脏而阴暗的地方不断地上演着，即使是地狱，也没有这里更可怕、更血腥、更恐怖，更骇人听闻。在这里，关东军731部队这群披着白大褂的魔鬼进行着用活人做活体解剖、用活人做生化实验、培育细菌病毒、生产细菌武器等各种惨绝人寰的罪恶勾当。从一九三二年创建至今，共超过3000名活人实验品在这里被各种恐怖残酷的实验所残害，尸体的一部分成为了福尔马林溶液里的活人标本，大部分则被投入焚尸炉内烧毁。在笼罩着这片建筑的愁云惨雾间，无数的冤魂冤鬼在哀嚎。这些活人实验品基本是中国人或朝鲜人，731部队称呼他们为“马路大”或者“中国猴”，而“马路大”在日语中的意思就是“木头”。

北方军虽然能够在战场上打垮关东军，但却没有办法对付731部队这支专门从事于细菌武器研究的魔鬼部队。根据孟总司令的猜测，一旦北方军席卷整个东北，731部队肯定会撤入苏联境内，和苏联当局狼狈为奸，而最大的可能是，731部队极有可能会在关东军全军覆没的最后一刻，丧心病狂地对全东北来一场全面的细菌进攻，从而毁灭东北，毁灭进入东北的近百万北方军。孟总司令事先告诉我，东北和朝鲜半岛会成为盟军进攻日本本土的基地，而北方军也会承担以后进攻日本本土以及在日本本土作战的盟军部队主力，这是因为美国人害怕进攻日本本土，害怕因此而带来的美国军队的巨大死伤，所以，盟军进攻日本本土和在日本本土作战的模式，是中国军队（北方军）出陆军、出人命，美国人出海军、出武器和钱。如果日本人用大规模的细菌武器毁灭东北，毁灭集结在东北的近百万北方军，自然会使得中国方面元气大伤，也会使得盟军在以后缺乏进攻日本本土的地面部队。日本人这样做，一方面可以间接地保护本土、赢得时间，另一方面则可以获得卷土重来、在苏联人支持下重新占领东北的机会。按照日本人狗急跳墙的性格，这样孤注一掷的疯狂行为，他们没有理由不干。

而我和我此时部下弟兄们的使命，就是攻占731部队老巢，或者要彻底摧毁这个地方。

这里是世界上最大的细菌工厂。用“地狱”这个词来形容这里已经远远不够了，我只能形容这里是“魔窟”，魔鬼的巢穴。根据情报，在这里工作的白衣魔鬼有2600多人，护卫这里的日军有一个大队，1000余人。

我和蒋纬国带着的这个主力坦克团共拥有100多辆坦克、5000多名武装到牙齿的士兵，协同作战的骑兵团有3000多名骑兵，因此守卫731部队的那个日军大队根本阻挡不了我们。我们风驰电掣地冲进周边尽是无人区的平房区，杀得护卫这里的日军部队血溅三尺。但与此同时，我发现731部队的建筑群里冒出一团团黑烟和尘土，伴随着一声声爆破声和建筑物倒塌的轰隆声。我顿时暗暗焦急，这肯定是里面的那些杂种在准备逃跑前销毁罪证和资料。“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杀进去！”我厉声大吼，“一定要占领这里！控制这里！绝不放过一个日本杂种！”

一马当先的蒋纬国乘坐在一辆谢尔曼坦克上，指挥着三十多辆坦克一起凶猛冲击日军的防线和这片建筑群的

围墙。沿途的日军发出肝胆俱裂的惨叫声，被坦克机枪射杀倒地的日军狼藉横卧，被坦克活生生碾死的日军骨肉为泥。当头的几辆坦克一起开火，飓风般的咆哮声中，用混凝土浇筑起来的围墙被炸得七零八落。“撞进去！”蒋纬国汗流浃背地喊道。

三十多吨的谢尔曼犹如推土机般势不可挡撞上摇摇欲坠的围墙，喷薄的灰土中，一片围墙轰然倒塌，几辆坦克逐个开进去，士兵们蜂拥而入。我大声喊道：“步兵部队控制这里！逮捕所有的人！骑兵团和第一营出击！开着汽车去追！把所有逃跑了的日本人都给我抓回来！记住！能不杀就不要杀！要活捉！一刀杀了这些畜生太便宜他们了！”我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士兵们分工明确地展开行动，骑兵和车队呼啸着奔腾而去。步兵和坦克杀退护卫这里的日军后，源源不断冲进去。建筑的空地上，人影憧憧，大批身穿军服或白大褂的日本人慌乱地四散奔跑，地上有很多的火堆，堆积如山的文件资料正在燃烧。我喊道：“快抢救那些东西！”混乱中，我看到冲进来的士兵们正在用冲锋枪扫射那些抱头鼠窜的日本人，一些日本人被射杀倒地，我又急忙喊道，“尽量不要杀他们！都给我活捉！子弹对着他们的狗腿打！”

整个731部队一片混乱。实际上，他们的部队长石井四郎在得知有一支中国军队已经突破到哈尔滨附近后，迅速意识到不妙，因此他指挥着他的部下一边销毁资料一边准备逃跑。在附近，骑兵们和第一营的士兵们拦截了十多批已经逃出来的731部队成员，大部分都是乘坐汽车逃跑的，汽车上装着的还有大批他们的“研究成果”，在这同时，731部队里的工兵已经开始爆破设施建筑，部分日本兵正在关押“试验品”的监狱里屠杀“试验品”，用机枪扫射，或者往密封的狱房里喷射瓦斯，然后向死人堆浇上汽油进行焚烧，很多“试验品”还没有死透，完全是被活活烧死的。而在部队员工的宿舍和附近的员工家属宿舍里，横七竖八地倒满了还有余温的尸体，这些都是一些“不重要的”员工和员工家属。这些员工不是这支魔鬼部队里的“精英”，不是细菌专家或解剖学家，而是一些实习的员工、后勤工人等人员，因此在仓惶混乱之下，部队长石井四郎命令他们集体用氰化钾之类的毒药自杀以此“尽忠天皇”，这样做既是为了杀人灭口，也是为了逃跑过程中减少累赘。日本人惨无人道，对自己人也是一样，被他们认为是“废物”的日本人也照杀不误。死人堆里，很多员工的家属都是妇女和小孩，但这又怪谁呢？自作孽罢了！

当我指挥部队攻占和控制这里时，几个奉命出击追捕731部队逃跑人员的骑兵奔过来向我报告他们的一些发现。为首的那个骑兵少校也是身经百战、战功赫赫的精锐了，可以说，他和我一样，神经都是钢铁般强韧，毕竟他也曾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杀进杀去。但此时，我却发现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两眼目光涣散，说话哆哆嗦嗦，显然，他的精神正在陷入高度的紧张和震撼中。我问他究竟发现了什么，他颤颤抖抖了半天才说明白。他和他的部下在追击过程中，拦截下了几辆731部队的汽车，在车子上，他们抓捕了十几个731部队的成员，还发现了车子上运了很多“东西”。根据被俘的731成员交代，这些“东西”准备带出去后扔进哈尔滨附近的松花江里，以此销毁证据。这几个骑兵带回来几个这样的“东西”给我看，当他们拿出来时，我霎那间感觉我犹如一下子掉进冰窟里般浑身冰冷。

这几个“东西”都是装满福尔马林溶液的容器，一个里面漂浮着一颗眼色呈现出骇人的粉红色的人头，一个里面漂浮着一具婴儿的尸体，另外两个里面也都是人体器官。根据后来的审讯结果，这样的容器在731部队里有一千多个。如果我们没有这么迅速地赶来，这些罪证都会被扔进松花江里毁尸灭迹。

看到这种东西，我浑身每个毛孔都在冒着寒气。

蒋纬国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他刚刚带着部队攻进731部队的本部里。这位蒋二太子此时脸色煞白、瞳孔紧缩，走路犹如踩在棉花上般摇摇晃晃。他几乎是牙齿打颤地对我说：“副座，您...您亲自来看看吧！这些...这些丧尽天良的杂种...这些泯灭人性的杂种...”他咬牙切齿，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震惊、难以置信、厌恶、恐惧、憎恶、愤怒等各种表情混合在一起的神色，但他说话已经微微有些语无伦次了，整个人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

我跟着蒋纬国和士兵们走进去，走进这座黑暗的杀人魔窟里。刚刚走进去，一股阴冷的气息便包围了我。大楼建筑以及走廊通道的空气中满是防腐剂、消毒水的味道和令人作呕的尸臭味，接着，我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地狱。恶臭扑鼻的焚尸炉，高耸的巨大烟囱，里面堆满了人的骨灰和还没有烧透的骨头残骸，地板上油腻腻的，都是死人被焚烧后流淌出的尸油；停尸房里堆放着上百具被解剖得支离破碎的尸体尸块，遍地断手断脚、内脏器官、人头碎肉，惨不忍睹，让人看得要发疯，墙壁上油腻腻地溅满了油脂和烟灰，看得我们每个人瞠目结舌、心惊胆寒；标本室里，竖立着一排排高大的陈列架，上面摆放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容器，里面全是令人发指的人体器官标本，五脏六腑、**、四肢大脑...有的里面是像橘子般残缺不全的人头，甚至还有妇女和孩子乃至婴儿的头颅。后来经过审讯才得知，731部队这帮披着人皮的恶魔在这里经常强暴关押着的“女实验品”，生下的婴儿直接用来做实验；在细菌病毒仓库里，我触目惊心地看见，一瓶瓶鼠疫、霍乱、伤寒、赤痢、天花、炭疽…等病菌的培育器皿错落有致摆放着，里面储存的都是可以杀死数百万人乃至数千万人的恐怖病菌疫苗；而在肮脏血腥的污水池里，我看见这里扔满了被遗弃的人的内脏器官或肢骸碎片，犹如血河地狱般令人憎惧；在动物试验品的仓库里，密密麻麻蠕动着无数的老鼠，看得令人作呕；在真空实验室里，摆放着一个个巨大的圆球状的金属机器，731成员将抓来的活人投入这个机器里，然后抽光里面的空气，被关在里面的人慢慢在生不如死的巨大痛苦中窒息缺氧而死，浑身的血液涨破血管，七窍流血，内脏器官从肛门被真空压挤出来；在冷冻实验室里，摆放着一个个立方体的金属机器，上面露出两个碗口大的圆洞，731成员强行让“实验品”把双手伸进去，然后启动机器降温到零下一二百度，在“实验品”发出凄惨的叫喊声中，两只手冻成了石膏一样的东西，轻轻一敲就立刻变得粉碎；而在高温实验室里，摆放着几辆废弃了的装甲车，钢铁车身已经烧成了黑色，731成员在实验时将“实验品”关入装甲车里，然后用火焰喷射器焚烧炙烤装甲车，里面的“实验品”便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被活活烧成焦炭。

在我身边，一个又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然后趴在地上剧烈呕吐，里面那些东西和画面让他们呕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各部队加起来共有二三十个士兵在摇摇晃晃走出去后，目光就一直处于呆滞和浑浊状态，这些士兵的精神已经崩溃了。

当我勉强走出来的时候，我艰难呼吸着这里的空气，都感觉空气里充满了鬼混的怨气和挥之不去的尸臭味。我的精神恍惚而飘茫，太阳穴附近被血管里近乎沸腾的血液冲击得砰砰跳。我曾以为我在战场上看到的那些血流漂杵、尸横遍野的场景就是地狱，但今天，我才算真正地看到了地狱，真正的地狱。其实，人要比魔鬼更加可怕，因为魔鬼只是魔鬼，而人却可以做出比魔鬼更加恐怖的事情。我承认，站在这个虽然处于人间但已经坠入地狱的地方，我再次有了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