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者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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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长征人未还_第一百七十七节 千里迂回(2)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和地动山摇的炮击爆炸声中,整个随县犹如一艘小船般彻底颠簸在了战火硝烟的惊涛骇浪中,已经全面包围了随县的第77军向着日军的城防阵地接连不断地发动着凶猛的进攻。遮天蔽日的黑烟和遍地开花的火球中,灰色浪潮般的中国士兵一遍又一遍地席卷啸聚上千,将日军的防线冲击得支离破碎。满目疮痍的残垣断壁间,到处都是疯狂搏杀的两军官兵,遍地都是交相枕藉的尸体和蠕动濒死的伤兵,战壕里血流漂杵、触目惊心。

天空中,十多架日机轮番呼啸而来,机腹下,一颗颗炸弹从天而落,机翼下,航空机枪迸发着刺眼的火光。地面上弹落火起,一圈圈人体碎片被炸得漫天飞舞;日机的航空机枪喷吐出的毒焰在地面上纵横交错起一道道飞沙走石的火墙以及一股股喷涌的血泉。大口径机枪的杀伤力是非常巨大的,被子弹击中的士兵无不非死即残,子弹击中人体后会打出篮球大的血窟窿并彻底绞烂内脏,击中头部后,头颅会犹如西瓜般被打爆,击中肢体后则直接齐刷刷切断。尽管守城的日军第35师团完全被第77军压着打,但日军肆无忌惮的飞机则给官兵们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和死伤。部分营连级的部队在奋力死战后。终于突破日军防线杀入城内,都由于后续部队迫于日机狂轰滥炸而跟不上来,最终尽皆战死在日军人群里。

七八百米外的前敌指挥部内,趴在工事里的孟翔通过望远镜紧张地凝视着这一幕。

部队打得比较艰难,这是血淋淋的事实。眼睁睁看到那么多弟兄接连不断地战死在自己的视野里,孟翔的心头感到一阵阵抽搐。在带兵初期的时候,孟翔看到这一幕后都会悲愤难忍,然后命令部队不顾一切地上去增援正在腥风血雨里奋战的弟兄,但现在,他顶多只是脸上的表情**了几下,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情绪失控了。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亲眼看着自己的士兵们接连不断死在自己眼前,却不得不还要保持铁石心肠继续无动于衷。作为军队的高级指挥官,就要这么冷血。在他们的眼里,士兵们并不是一群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个棋子,为了夺取胜利而可以作为代价牺牲掉的棋子。孟翔虽然努力地从心理上让自己蜕化一个“合格”的军事指挥官,但他的内心还是饱受煎熬。两年半来,孟翔已经很清楚:中国士兵是最淳朴和最忠诚的,很多士兵都是为了那几块能养家糊口的大洋而加入军队的,很多人甚至是被抓壮丁抓来的,一套破军服和一条步枪就上了战场,死在战场上也只是一具无名尸,没有人知道这具尸体的身份,他们的生命只是死伤统计结果取整数后省略掉的数字。

为了保卫国家,多少万无名的中国军人献出生命啊,他们只是小人物,没人记得他们。孟翔想起一句形容这些无名烈士的名言,“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但你们的功绩与世长存”,但实际上,这句话应该这样说:你们的功绩虽然与世长存,但你们的名字却无人知晓。

“军座!鬼子抵抗得太凶了!弟兄们实在是拱不动啊!”赵海军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你又带头冲锋了?”孟翔看到赵海军浑身血污,整个人显得颇为狰狞。

“...是。”

“老赵,你现在是师长了,必须要改掉以前当营长和团长的作风。你带头冲锋虽然是精神可嘉,但如果你阵亡了,弟兄们会士气受打击的,比丢掉一个团还严重。”孟翔叱责道。

“知道了。”赵海军摸摸脑袋,然后问道,“还继续攻击吗?”

“撤下来吧。”孟翔叹息道。他知道,此时的中国军队不具备对日军展开攻坚战的能力。日军虽然是两条腿的人皮野兽,但战斗力确实比中国军队高很多,特别是依托城市打防御战,中国军队在兵力上起码要拥有八比一的优势才能打下来,而目前第77军和第35师团的兵力对比差不多是四比一。在军事理论上,如果双方战斗力差不多,但攻方要付出四倍的伤亡代价才能打垮守方。按照这个理论和以往的经验,第77军差不多要彻底拼光,才能干掉第35师团并攻取随县。打那样同归于尽的战事,显然是愚蠢的。

第77军在随县裹足不前,张上将的兵团主力在襄阳也打得非常艰难。襄阳的日军守军虽然也只有一个乙等师团,但拥有的空中增援大大超过随县日军,再加上襄阳自古以来就是军事重镇,城高墙厚,这使得攻城的第59军和第3集团军伤亡巨大。

但在这同时,中路的中央兵团、机动兵团以及左路的左翼兵团、预备兵团却打得顺风顺水。驻守广水、大悟的日军是第14旅团,驻守合肥的是独立第10混成旅团,在占绝对优势的中国军队的打击下,这两股日军都陷入岌岌可危的苦战中。但对这样的战局,李上将显然并不满意。两个掩护战场打得顺手,真正的主攻战场却陷入苦战,这和当初制定的作战计划完全背道而驰了。焦急之下,李上将给张上将接连发送了三份催促电报。

响鼓不用重锤,每场战役前都下达为国尽忠决心的张上将奋起率军,再度向襄阳发动了排山倒海般的强大进攻。

六月四日,在江北战场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的第11军司令部终于派出了援兵。乘坐着日军内河军舰,一个师的骑兵被送到武汉并调到了江北战场上。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师的骑兵并没有被投入更加吃紧的襄阳战场,而是被送到了随县战场。

舒国生和林天宇掌管的第77军的军部情报处虽然能量不大,但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成功地在武汉混入了数个工作小组,再加上日军也没有刻意地掩藏他们调遣援兵的行动,因此日军这次调兵行动的详细情报很快就送到了孟翔的手里。

“伪满洲国的骑兵第三师?”军部内,孟翔盯着舒国生送来的情报。

“军座,伪满洲国伪军的战斗力是全国各地形形色色的伪军里是名列前茅的,除了台湾伪军外,就数伪满军了。”李兴武讲解道,“原因很简单,东北已经被日本人经营快九年了,除台湾外,东北是日本人占领时间最长的中国领土,因此东北的奴化教育程度比关内沦陷区要深得多,日本人组建伪满军的时间也已经七八年了,并且日本人确实比较重视对伪满军的训练和武装,再加上伪满军在关外和东北抗联激战多年,又曾和苏蒙军对峙交手过,这都使得伪满军的战斗力不容小觑,甚至比一般的国军还要强不少。另外,除了已经被日本人奴役四十多年的台湾外,伪满军的作战精神也相对坚定。”李兴武在说这些话时,脸上很不好看,他本来就是东北人,又是前东北军军官出身,还是东北的满族人,因此谈到这些从自己故乡来的汉奸伪军时,他自然心情很不是滋味。同乡数典忘祖、认贼作父的行为,让任何人都会感到颜面无光。

“我

知道。台湾被日本人奴役了四十多年,东北被日本人奴役了九年,奴役时间越长,当地人对日本人的认同感就越强,这并不是台湾人民或东北人民的错,而是中国中央统治政府的错。”孟翔点点头,他的思想观念来自后世,更加客观公正,因此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破口大骂台湾人或东北人都是汉奸之类过激的话,“兴武兄,除了伪满军骑兵第三师这三千人马外,根据情报,原本驻守在沙洋、天门的日军第18旅团也隐隐露出北上增援随县的迹象。看来,冈村宁次想的和我们心照不宣。随县是襄阳的后路所在,双方争夺的重点看似在襄阳,其实是在随县。我们和日军,任何一方在没有控制随县的情况下去争夺襄阳,都是鼠目寸光的行为。随县不拿下,襄阳只是一个孤城,随时都能被另一方再度夺回。”

“冈村宁次确实是老谋深算、眼光长远。”李兴武赞同地点点头,“但现在,我们的情况就越来越不好了。一个乙等师团,我们还勉强对付得了,但一下子来了一个骑兵师和一个旅团,我们恐怕难以继续支持了,说不定要被日军赶回枣阳,甚至赶回新野。”

“我们这边越困难,钧座那边就此消彼长地越轻松。你看地图,襄阳和随县之间这片山区差不多构成了一个锐角三角形,襄阳和随县是上面两个角点,而沙洋和天门则是下面那个角点。可以说,原本驻守在沙洋和天门的日军第18旅团是第34师团和第35师团的总预备队,这个旅团既可以增援襄阳,也可以增援随县。如今,第18旅团增援随县的第35师团,却放任处境更加险恶的襄阳第34师团不管。这样,必然导致钧座他们攻占襄阳的可能性大大增高。说老实话,冈村宁次这一步棋,我感到很迷惑。”孟翔蹙眉道,“按照常理,他既然派出了一个骑兵师和一个旅团的援兵,就应该兵分两路,同时救援襄阳和随县。可现在却只顾全力救援随县,不管襄阳。难道,冈村宁次已经打算放弃襄阳了?”

“这很难说。即便冈村宁次为了保护随县而放弃襄阳,那整体局势也是有利于我们的。我们第77军虽然难以消灭对面日军一个师团、一个旅团、一个伪军骑兵师,但退到枣阳或新野进行城市防御战,日军恐怕也难以攻克我们。我们的部队在守城作战上,是非常有名的。这样的话,钧座的兵团主力就可以牢牢地占据襄阳,进可攻、退可守,并且我们右翼兵团的核心任务也完成了。”李兴武分析道,“可是...”

“可是,这样做似乎并不符合冈村宁次的用兵手法。”孟翔心有灵犀地接过话题道,“冈村宁次没有这么简单,他不可能只是单纯地进行防御,也不会容忍襄阳的丢失。我总感觉他会在什么地方突然间反咬我们一口。”

“也许是江南的第九战区才是他的重点。冈村宁次把进攻重点放在第九战区,所以对我们第五战区采取了防御的保守战术。”

“不可能吧?冈村宁次会接受襄阳丢失的结局?”孟翔难以置信,“我总觉得,他派来这个伪满军骑兵师的行为有点耐人寻味。”

“钧座,冈村宁次虽然是日军里少见的智将,但他毕竟是人,不是神,他不可能真的神机妙算并且算无遗策。”

“但愿吧。”孟翔摇摇头,排除自己脑中这种有点过于忌惮冈村宁次的想法,“一旦那个伪满军骑兵师和那个日军旅团赶到随县战场,我们就全军撤退,退守枣阳。”

“这样是最好的。我们虽然没有彻底收复随枣地区,但好歹光复了枣阳和襄阳,也是功劳一件了。”李兴武赞同地道。

六月五日,随县战局发生了令孟翔措手不及的变化。当天上午,军部情报处和军部侦察营飞火流星般送来最新消息:伪满军第三骑兵师正在风驰电掣地全速驶向随县战场。骑兵的机动性是很高的,预计该部伪军一个小时后就能抵达随县以南的大堰坡一带。

这个消息让凌晨才合眼小憩的孟翔一个鲤鱼打挺地从行军**跳起来:“防守在大堰坡地区的哪部?”

“随县南部是吉师座的第37师的防区,防守大堰坡的是该师第111团!”一夜没睡的李兴武此时也睡意全消,“但整整一个骑兵师在野地上冲过来,第37师全师都会遭到打击的!”

“日军那个旅团呢?”孟翔火急火燎地追问道。

“还在随县以南九十多公里的孝感县境内。这个旅团的日军基本是步兵,起码三个小时后才会赶到。”

“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

“奇怪了。”孟翔大惑不解,“日伪军为什么没有联合在一起增援随县,而是一前一后?这样做是很愚蠢的,是最下等的添油战术。伪满军和日军之间这两个小时的时间差,足够让先到的部队被反击得损失惨重,不符合集中力量的原则。冈村宁次怎么一个低级错误接着一个低级错误?”

“会不会是因为骑兵速度快,步兵速度慢,才导致日伪军没有一起行动?”李兴武思考着。

“没理由啊!”孟翔努力转动着脑子,“日军拥有绝对的制空权,现在又是白天,那个伪满军的骑兵师完全可以慢慢前进,和那个旅团的日军一起赶过来。况且,经过这一个小时的快速行军后,骑兵和战马都会人困马乏,在这样的情况下参战肯定会损失不小。按照常理,那个骑兵师应该放慢速度,和日军一起前进,这样既不会陷入添油战术的低级错误里,也能保持战马和骑兵的体力,届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攻击力。”孟翔越发困惑。

“钧座,我们现在没多少时间去揣摩冈村宁次的想法了。”李兴武催促道,“第37师现在有七千兵力,以七千步兵在野地上迎战三千骑兵,这注定是一场损失巨大的血战。请军座你立刻下命令,是让第37师火速后撤,与其他三个师会合,还是派遣装甲团增援?”

“装甲团?”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李兴武说出来的这三个字让孟翔陡然间灵光一闪,思路豁然开朗,他猛地跳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冈村宁次这样安排的目的了!”

“军座,你明白什么了?”李兴武急忙问道。

孟翔感到原本笼罩在脑子里的困惑在一霎那间烟消云散、拨云见日:“兴武兄,骑兵擅长打什么?”

“当然是野战,这是骑兵最擅长的战斗。”李兴武不假思索。

“那对付骑兵最好的武器是什么?”孟翔目光炯炯地追问道。

“当然是机械化部队!”李兴武脱口而出,随后,他也猛然间明白了,“军座,你的意思是...这个伪满军的骑兵师是...诱饵?”

“是的!”孟翔急切地道,“骑兵是不能参加城市攻防战或巷战的,因此这个伪满军骑兵师肯定不会开入城内和守城日军并肩

作战,而是在城外野地上对我们展开冲击。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得不要出动我们的装甲团,用坦克去冲杀反击这个骑兵师。而现在,是白天。一旦我们的装甲团倾巢出动,那么...”

“日军轰炸机群会铺天盖地飞来!将我们的装甲团彻底消灭!”李兴武也跳了起来,“那个伪满军的骑兵师不过是炮灰而已。到时候,日军的轰炸机群会把这个骑兵师和我们的装甲团一起炸得灰飞烟灭!这两个小时的时间差,就是为了消灭我们的装甲团。而日军后面的那个旅团,到时候便可以安全地上来攻击损失惨重的我们。冈村宁次真狠!他为了消灭我们的机械化力量,不惜自损一个骑兵师为代价。当然,这个骑兵师是伪军而已,他自然不会心疼。”

“冈村宁次果然上套了!”孟翔内心一阵暗暗狂喜,“老子在报纸上设下的套,他果然钻进来了,他还真的以为老子有上百辆坦克。”

“军座!第37师怎么办?”李兴武焦急地催促道,“伪满军的骑兵师还有四十分钟就来了!”

这句话让孟翔原本激动的情绪一下子犹如迎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僵在原地一小会后,孟翔怀着沉甸甸的心情对门外警戒的武书源吩咐道:“把王利军团长叫来。”

由于随县战役是一场城市攻防战,因此战事开始后,装甲团基本没事干,眼看着兄弟部队都打得那么激烈,全团上下无不摩拳擦掌。接到孟翔的命令后,王利军急忙跑过来:“军座!我们要出动了吗?”

“老王,那些假坦克和假火炮都准备好了吗?”

“军座,你真是个天才!”提到这个时,王利军兴奋得啧啧称赞,“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用假坦克去骗鬼子呢。军座,在警卫营弟兄们的帮助下,我们用木头做了一百多辆假坦克和假牵引式火炮。对于我们装甲兵来说,没有什么比坦克更熟悉的了。因此这些假坦克和假火炮在外形、细节、尺寸上都和真坦克一模一样,再刷上油漆后,从五十米外或天空中看起来绝对能以假乱真!并且这些假坦克都是安装在汽车底盘上的,照样开得动。到时候飞沙走石地开起来,鬼子看得出真假才怪!”

王利军说着,脸上的表情简直是意犹未尽。他对孟翔佩服得死心塌地了,用木头制造假坦克来蒙骗日军,这真是个天才主意。当然了,王利军死也不知道,这个办法其实并不是孟翔独创的,而是两年后那位号称“沙漠之狐”的德国著名元帅在北非战场上发明的。

孟翔笑了笑:“老王,我当初之所以这么做,是准备在实战中蒙骗日军,用假坦克去挨日军的炸弹和炮弹,让日军以为我们的机械化力量都被摧毁了。关键时刻,那些真坦克才会发挥奇效,打日军一个措手不及。而现在,鬼子已经上当了。”

“真的吗?”王利军又惊又喜,“那我马上通知弟兄们,去开那些假坦克出去浪费鬼子的炸弹。”

孟翔收起笑意,神色凝重地道:“日军刚刚派遣了一个伪满洲国的骑兵师参战,这个骑兵师正在向随县开来,预计还有半小时后抵达。根据我们的分析,这个骑兵师是日军的诱饵,引诱我们的坦克去和伪军骑兵打野战,到时候,日军早已蓄势待发的轰炸机群就会呼啸而来,把我们的坦克和那个伪军骑兵师一起摧毁。”

“鬼子还真他妈的毒啊!”王利军啧啧着,“那些投靠鬼子的二鬼子汉奸也算活该,被他们的主子当炮灰来使用,真是他妈的报应。”

“老王,你听我说。”孟翔神色非常沉重,“伪军这个骑兵师的攻击方向,是在随县城南郊区的第37师,第37师是步兵师,遭到骑兵师的进攻,结局是不言而喻的。所以...我现在很艰难。”

“艰难?”王利军纳闷地看着进退维谷的孟翔,他脑子反应得也不慢,瞬间明白了,“军座,我懂了。如果我们派出真坦克去救援37师,自然而然可以把伪军骑兵师打得落花流水,挽救了第37师,但我们的真坦克会损失殆尽;如果我们派出假坦克去救援37师,虽然可以成功骗过日军,但第37师肯定会遭到巨大的打击,毕竟,假坦克是没办法开火的。”

“是的。”孟翔叹息道,“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啊。”

“那...”王利军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兴奋转为了迟疑,“我们该怎么办?要么牺牲我们装甲团,要么牺牲第37师。”

“是的,我现在很难办。”孟翔内心感到很痛苦。

“军座,你应该亲自问问吉师座的意思。”王利军郑重地道。

虽然此时的时间非常紧张,但孟翔还是足足沉默了五分钟,然后点点头:“你说得对。”

拨通了第37师的师部电话后,孟翔听到那边传来了吉星文的声音:“军座,什么事?”

“绍武兄,你听我说。”孟翔几乎是难以启齿,但还是断断续续地把全部的计划都详细地告诉给了吉星文。

听完孟翔的坦诚告白后,电话那边也陷入了沉默中。几分钟后,吉星文回话道:“军座,装甲团比我们重要,况且你为了这个蒙骗日军的计划准备了那么久,如果牺牲我们能换来最终的胜利,也是值得的。军座,你不要犹豫,也不要内疚,执行你的计划吧。”

“绍武兄...”孟翔感到眼眶一酸。

“军人嘛,就应该死在战场上。军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又不会全军覆没,顶多损失几千弟兄们而已。我要是阵亡了,还好,没有做糊涂鬼。可惜那几千弟兄,就死得有点可惜了...但没什么,作为军人,本来就应该做好随时马革裹尸的准备。第37师的前任师长、我的老长官赵登禹将军,是抗战开始后第一个为国捐躯的师长,我一直以他为榜样。军座你不要太有心理负担,这是军人的宿命嘛。”吉星文说得很坦诚,也很悲壮。

“绍武兄,真对不起。”孟翔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热泪,“你们马上向随县以西的均川镇撤离,第179师和炮兵团的一个营在那里会接应你的。只是,装甲团不会真的出击,所以你们要付出比较大的伤亡。但我会尽力让你们的伤亡小一点的。”

“好,我知道了。”

“绍武兄,要不,你赶紧乘车回来吧,我不想接到你阵亡的报告,那样的话,我会愧恨一辈子的。”孟翔吞吞吐吐地道。

“军座,你看看你。虽然你打鬼子让我佩服,但你还是太年轻啦!我身为师长,能临阵脱逃吗?弟兄们看我带头跑了,接下来遭到攻击后岂不是更加军心大乱、一触即溃?况且,是我把他们带到这么危险的境地里的,我要是跑了,那我也会悔恨一辈子的。好了,就这样。”说完,吉星文挂断了电话。

电话这端,孟翔忍不住热泪盈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