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汉时关_第六十八节 何去何从（1）



孟翔现在很现实，他深切体会到打仗就是烧钱这个真理了。眼下365旅已经彻底耗尽了元气，他手里原先的两千余兵力此时只剩下了一千来人，而且过半还都是在莒县招募的新兵，老兵足足战死了四分之三；而被张宣武带到了临沂前线的那四千余兵力此时也只剩下了两千来人。这样一来，365旅原先是个拥兵六千多人的加强旅，现在兵力上则彻底成了一个普通的旅了。365的这两部人马在临沂战场、莒县战场、莒南县战场、兰陵镇战场所缴获的日军战利品非常丰富，已经让全旅官兵在火力上达到了饱和程度。在孟翔的安排下，全旅的战利品里，重武器和弹药都留给己用，再留下三千支完好的三八步枪和三千顶完好的钢盔作为以后扩军所用，其他多余的战利品统统都变卖出售给了附近的友军。而那些友军购买这些日制武器，有的是为了扩充自己的力量，有的是冒充本部战利品去邀功求赏。眼下，蒋委员长正在徐州，每天都兴致勃勃参观各部队。那些战果不怎么样的部队就倒霉了，要是委员长来到，自己的部队却没有太多的战利品作为“战功证据”，那委员长肯定很不高兴。这战利品自然是多多益善了，毕竟战利品越多，得到的嘉奖好处也越多。因此365旅手里多余的那些步枪、钢盔、刺刀等战利品就成了各友军抢着购买的“热门货物”，很快便卖得全部脱销了。光是这些破铜烂铁，孟翔就狠狠地赚了二三十万大洋。

孟翔此时已经吸取了当初在滕县的教训。因此365旅手里的那些日军尸体基本都没有烧掉或卖掉，全部都倒卖给了其他部队。所有的日军尸体一律明码标价出售：日军列兵尸体五大洋一具，尉官尸体十大洋一具，佐官尸体二十大洋一具，并且孟翔跟各个买家都保持信誉，货物保证质量，烂掉的或碎掉的都不出售。这些日军尸体又让孟翔捞了两三万大洋。当然了，矶谷廉介和濑武平的尸体以及那两把将官指挥刀、那两面军旗都是不能卖的，都是要上缴给战区司令部和武汉军政部的。

死的日本兵换钱了，活的日本兵自然也不能放过。孟翔自从掌握军队实权后，基本上在战斗里都不要日军俘虏的，战场上发现重伤没死的日本兵都是补上一刀，即便偶尔有活捉的，也背后悄悄地全部干掉。上次滕县战役结束后，为了增加追悼会的效果和川军战果的影响力，孟翔才没有再悄悄地干掉那五十多个日军俘虏，最后都上交给了战区长官部。眼下，兰陵镇地区有200多个日本兵在精神崩溃下投降。孟翔虽然对日本人恨之入骨，恨不得把这些俘虏全部一顿机枪都突突了，但孟翔也知道自己的部队非常缺钱，这些东洋杂种虽然不是好东西，但却是炙手可热的“高级战利品”，个个的身价都不低。在国军的潜规则里，一个活生生并且没有伤残的日军列兵俘虏值三四百大洋，尉官值一千二三百大洋，佐官还要再翻上两三倍。为了大洋，孟翔不得不忍住宰了这些日军俘虏的冲动，把这二百多个俘虏都转手倒卖给了出价最高的友军部队，最后又弄到了十五六万大洋。在孟翔几乎不择手段的捞钱下，除了上面明文奖励的大洋外，孟翔靠着倒卖战利品以及日军俘虏和尸体又陆续弄到了四五十万大洋。

当然了，在忙着赚钱的同时，孟翔也让李兴武把兰陵镇战役的来龙去脉都告诉给了旅长张宣武。获悉其中的内幕后，张宣武勃然大怒。但张宣武和李兴武在这方面的计谋手段都比孟翔高明多了，他们知道365旅眼下是扳不倒那位汤军团长的，因此便一口咬住“作战不力导致大批日军突围”的第二十军团第4师师长王万龄，向战区司令部多次强烈要求处罚这个王师座。张宣武这么做，是因为王万龄是那个汤军团长的心腹部下，一口咬住并咬死王万龄，自然便是间接地打击和羞辱了那为汤军团长。既然不能正面撕破脸交锋，就“打狗给主人看”。

李上将在这种事上自然是偏袒地方军的，因此他接到365旅的状纸后，便在一次私人谈话上向来到徐州“御驾亲

征”的蒋委员长控告了第二十军团和那位汤军团长“作战不力、玩忽职守、临阵脱逃”等多项罪名。李上将此举，也是再次把365旅当枪使，借此给委员长一个小小的尴尬和一个间接的提醒：如果中央军部队还这么飞扬跋扈，那台儿庄大捷这样的胜仗以后就肯定很少了。

虽然双方都没有明说，但委员长身为玩弄权术的顶级高手，哪里会不清楚李上将的意思。但真的要处罚那位心腹爱将，委员长也不怎么舍得，毕竟，那位汤军团长之所以做出这么多引起众怒公愤的事情，很大的程度上也是给委员长本人“背黑锅”的，况且第二十军团在台儿庄战役后期的表现也很出色。因此权衡利弊后，委员长下令给第4师师长王万龄一个记大过处分，将那个失守阵地导致数千日军突围的团长给撤职查办，同时给“屡立战功、力挽狂澜”的365旅再增加一个团的番号。委员长这样的安排，对那位汤军团长来说只是隔靴搔痒式的小小惩罚，但增加一个团的番号则巧妙地安抚了怒气冲冲的365旅和以365旅为代表的第五战区的众地方军。

得到“803团”这个新番号后，张宣武也见好就收了。毕竟这事不能玩得太大，这次告状的目的本来就是再捞点好处。真和第二十军团拼个你死我活，365旅也得不到什么好果子。

事实上，短短一个月后，这位汤军团长便“因功累进”升为了第31集团军司令。

5月7日，孟翔奉命带着在兰陵镇的部队和留在苍山的后勤部队前往临沂，和军团部及旅部主力汇合。第五师团此时已经放弃了对临沂的进攻，正在退回鲁中，临沂已是安全地区。

由于孟翔等军官是和卫兵一起乘坐汽车赶往临沂的，因此黄昏时分便到了旅部。孟翔见到张宣武时，发现他也是精疲力竭、浑身灰土，很多天没刮的胡子更加显得整个人满面风尘，但他同样也显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台儿庄大捷的消息让第五战区的各级官兵都深感振奋。

“旅座好！”跳下车后，孟翔、李兴武、赵海军、刘峰岭一起向张宣武敬礼。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那些客套礼节就免了！”张宣武确实心情不错。

当天晚上，一行军官聚在旅部展开会餐。好酒好菜都管够，军官们此时的心情也很愉悦，席间无不谈笑风生。此时房间里的军官除旅长张宣武外，只有参谋长孟翔、副参谋长李兴武、801团团长赵海军、802团团长温兴茂、原旅部工兵营长但眼下已经被内定为即将担任新建的803团团长刘峰岭，六人外便没有其他人了。这六个人也是眼下365旅的最核心领导高层。

“弟兄们，这里没有外人，我有话就直说了。”张宣武望向孟翔，“困龙，你确实没有让我失望。莒南战役和兰陵镇战役，都打得漂亮！我们365旅的威风已经彻底打了出去，我们旅也已经是第五战区形形色色的杂牌军里当之无愧的主力部队。困龙，我当初之所以兼任副旅长，就是怕战区司令部或军政部方面给我们安插人手，我其实认为你是这个副旅长的最合适人选。但你毕竟太年轻，虽然滕县一战你崭露头角，可我还是略不放心。不过，我现在彻底放心了！困龙，从现在开始，你就是365旅的副旅长了！兴武，你那个副参谋长也扶正了！”

赵海军、温兴茂、刘峰岭一起喜形于色地望向孟翔和李兴武：“副座！参座！恭喜了！”

都官升一级的孟翔和李兴武在兴奋之余，连连谦虚地摆摆手。

由于现场都是军人，并且正身处战争之中，聊天的内容自然便是眼下的徐州会战。军官们兴致盎然地讨论着这场会战究竟消灭了多少鬼子。李兴武对各局部战场的情况都比较了然于胸，他估算道：“滕县战役，我们毙伤濑谷支队4000余人，打死打伤各一半吧！莒县战役，我们干掉日军3000余人，击毙者2000上下；兰陵镇战役，突围出来的三千日军基本被我们给消灭了个干净；台儿

庄大战中，孤军深入并被全面包围的第十师团一万多部队基本都被击毙了，这样算起来，国军已经歼灭日军不下两万人。加上桂军、滇军、东北军在淮北、淮南、苏中、苏北等地的各阻击战，起码也消灭了日军五六千人；第二十军团虽然一开始消极避战，但后期也消灭了三千左右的日军。至于发生在临沂的这三场战役...”

张宣武道：“临沂的这三场战役一场比一场打得惨，第五师团遭到了空前重创。根据庞中将和张中将提供的数据，国军在临沂战场上消灭的日军肯定有七八千人，打死三千以上。”

赵海军兴奋地道：“这些数字前前后后加起来，国军在这场徐州会战里总共消灭了足足三万五六千鬼子了，并且这其中有两万四五千鬼子都是被打死的。”

刘峰岭笑道：“国府宣布我们毙伤日军四万八千人，打死两万九千人，看来这些数字里掺的水分也不是很大啊。”

温兴茂问道：“那我们的伤亡呢？”

李兴武再次估算道：“就先说我们第22集团军吧！原先的122师、124师都基本打光了，孙钧座的45军也损失得不足原先三分之一，这样算起来，第22集团军就死伤了一万五千人，再加上我们365旅后来几场恶战里的损失，川军起码伤亡两万人。坚守台儿庄的第2集团军也打得惨，死伤也肯定有一万七八千人，其他部队加起来的伤亡保守估计也跑不了两万人。”

张宣武补充道：“庞中将的第3军团原有1.3万人，现在还活着的不到两千人；张中将的第59军原先有2.2万余人，现在也只有六七千人了。第二十军团在后期的几场恶战确实也遭到了不小的伤亡，死伤应该也有近万。”

赵海军脱口而出：“那我们自身的伤亡差不多有九万了！”

刘峰岭再次笑了，他苦笑道：“中央宣布我们伤亡六万，明显是缩水的数字。”

李兴武嗟叹道：“吃掉鬼子三四万人马确实是痛快，可我们自己也死伤了九万多弟兄。”

现场的气氛略有点低沉起来。

孟翔则一直没有开口，别人不知道他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孟翔知道，历史上的台儿庄大战和周边地区的战斗加起来，日军死伤了2.6万人，国军伤亡了6.5万余人。眼下，经过自己这只“小蝴蝶”的干涉以及随之引起的一个又一个“蝴蝶效应”，中国军队在徐州会战里取得的战果明显大大超过了历史上的数字。历史上的第十师团也没有被全歼，只是和第五师团一起遭到了重创，而眼下则因为自己的“干涉”而全军覆没。孟翔一开始也很高兴，但随后则感到一阵阵惶恐。他隐隐有种恐惧的感觉，因为自己的干涉，把现实推动得已经和原先的历史轨迹明显有了越来越大的偏差。孟翔吃不准自己这样的“干涉”在整体历史大局势上对中国和中国的抗日战争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未知的东西都是让人恐惧的。

就在孟翔胡思乱想、忐忑不安的时候，张宣武的脸上浮出严肃的神色：“弟兄们，我们旅的来源你们都是很清楚的。我们是川军第22集团军的余脉，如今，第22集团军已经跟孙钧座一起前往武汉‘休整’。孙钧座获悉我们在台儿庄再接再厉又创佳绩后，发了电报祝贺我们，同时他暗示我，365旅可以乘机脱离第22集团军的作战序列了，可以真正地独立发展了。弟兄们，我们都很清楚孙钧座的意思。第22集团军目前已经彻底被中央军给控制了，我们参加完徐州会战后再去归建，那就是自投罗网。所以，虽然我们舍不得川军，舍不得第22集团军，舍不得孙钧座，但我们眼下必须都要重新找一棵大树了。弟兄们，虽然我们以前有不同派系的背景，但我们现在都是365旅的一员，都应该为我们部队以后的前途好好地考虑考虑了。大家请各抒己见、有话就说，一起集思广益。”

这个话题明显有点沉重，军官们刚才的欢笑之色都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