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者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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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汉时关_第六十二节 外籍友人



进驻兰陵镇的孟翔和官兵们开始一心一意地构建城防工作,虽说这里遭遇战事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也是要以防万一的。正所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嘛。在孟翔的命令下,801团三营和802团三营的官兵们都热火朝天的齐动手,围绕着兰陵镇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土工作业。特务营仍然化整为零地进入周边地区进行侦察活动,骑兵连负责兰陵镇的巡逻警戒。虽说土工作业很辛苦,但财大气粗的孟翔让部队原本就不错的伙食质量又翻了一番,饭菜里的油水吃得那些刚刚入伍的新兵们直拉稀。

实际上,孟翔手里的钱已经越来越少了。毕竟打起仗来,这花钱直接是如流水。这也是孟翔最烦恼的事情,没有钱,寸步难行。毕竟他手里的钱是属于365旅的,还要照顾到张宣武在临沂方面的耗费。滕县大捷让365旅发了大财,虽然这是川军的功劳所得,但也是那位蒋委员长做给外人看的表面功夫,这样的巨款奖励短期内肯定是不会再有了,而孟翔也不会做出那种搜刮老百姓的事情来,因此才感到束手无策。

没钱,真是难啊!孟翔在心里烦恼着。

就在孟翔为孔方兄的问题而烦恼的同时,台儿庄前线则捷报频频。4月23日,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上将奉蒋委员长的命令来到台儿庄督战,限令国军参战各部务必于四月底之前将台儿庄之敌彻底歼灭,树立首功者奖励大洋十万,否则各部师长以上定当责罚。由于眼看胜利在望,国军各部无不浴血奋战。4月24日,第二十军团第52军成功截断了第十师团的后路,同日,第二十军团第85军及军团部直属的骑兵团又对败退的第五师团坂本支队展开了穷追猛打,风驰电掣的骑兵团将溃败的日军杀得尸横遍野,彻底断绝了坂本支队试图援救第十师团的企图。这两个好消息标志着深陷台儿庄的第十师团已经插翅难飞。

随着战事的渐渐好转,蒋委员长渴望一场大捷的迫切心理也愈发强烈。为了再度鼓舞士气以及增援第五战区,委员长不但特批了五十万大洋作为“击毙矶谷廉介”的重赏,还命令空军抽调了三十架战机飞赴徐州战场参战。一时间,第五战区各部无不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4月25日这天,兰陵镇来了几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在这场东方不同民族殊死搏杀的战场上,这些西方的白人们则犹如局外人般悠闲轻松,他们的身份主要是记者或者军事观察员。任凭中日两军厮杀得尸山血海,这些来自“西方文明社会的绅士们”则闲庭信步、兴致勃勃。虽然他们其中不乏有真正的正义人士和同情中国的国际友人,但大部分西方人都是吃饱了没事做跑来当做探险的。孟翔很讨厌这些西方人的派头和作风:你们要么就带着美元英镑或飞机大炮来真真正正地支持中国人,要么就别来,看什么热闹?难道我们中国人流尽鲜血保家卫国的惨烈战争在你们眼里就是真人版的战争大片?孟翔真的很厌烦这些西方人的“虚伪”,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同情和支持中国,为日本人的侵华战争而在国际上干嚎了几声,但又不做出切实有效的援助行为。当初中日战争爆发时,国联也只是发表了几份哼哼哈哈的谴责声明;九一八事变后,国民政府邀请国联主持正义,但国联派到“满洲国”去的考察团却声称“‘满洲国’是满人的幸福家园”。身为后世者和大中华主义者的孟翔打心眼里厌恶这些西方白人。

不过这几个人的来头可都不小,居然还是名人。为首的两人自我介绍,一位叫伊斯雷尔·爱泼斯坦,是一名出生于波兰但从小定居在中国的记者,另一位叫司徒雷登,是一名美国的传教士、外交官、教育家。孟翔听到这两位的名字后都暗暗吃惊,因为爱泼斯坦和司徒雷登都是中国现代史上的著名外籍人士。除了他们俩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美国上校,这个上校年过四旬,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看上去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并且还是个独眼龙。这个美国上校来到兰陵镇后基本没什么说话,一直用专业的眼神看着士兵们挖掘着的工事。经过司徒雷登介绍,这位美国上校叫约瑟夫,是美国的驻华武官,也是此时徐州战场上的美军观察员。

现场共有两位上校,一位是这个叫约瑟夫的美国上校,而另一位就是孟翔这个中国上校。但两个上校站在一起,显出来的对比则很可笑:约瑟夫已经四十多岁,满脸沧桑、古板严谨,而孟翔才二十出头,脸上甚至还有一股大学生的书生气息。两个上校在年龄上的悬殊非常大。

爱泼斯坦在他的日记里是这样描写这次采访的:

在台儿庄以北三十多公里的兰陵镇,我们见到了一位年轻得出奇的中国上校,他姓“孟”。这个姓氏在中国是很有历史的,也许是一种巧合,此时中日军队交战的地方是中国的山东省,这里是中国伟大先哲孔子的故乡,而孔圣人的继承者便是孟子。孟上校非常年轻,根据他的自我介绍,他只有二十二周岁。在美国或欧洲,这正是一个年轻人上大学的年龄;而在中国,成千上万像孟上校这样甚至比孟上校还年轻的中国青少年却已经在卫国战场上为国家流血。我们来到徐州后,见到了中国第五战区的司令官李上将。李上将心情很好,这肯定是因为台儿庄的局势正在越来越有利于中国军队。李上将接受过我们的采访后,对我们说,如果我们想要采访或认识中国的基层军队,不妨前往兰陵镇,因为驻扎在那里的中国陆军第365旅是徐州会战初期战绩最好的部队,而且这支部队并非国民政府的嫡系中央军,而是四川地方军。

见到孟上校时,他正带领着士兵们在兰陵镇挖掘战壕、构筑工事。孟上校的右脸上有一道超过10公分的伤疤,这是在一次肉搏战里被

一个日本士兵划破的,而他的左肩膀也包扎着厚厚的绷带,因为他的左肩锁骨在一次巷战中被日本兵的子弹打断了。可以肯定,孟上校之所以这么年轻便成为军队的高层指挥官,都是靠战功而积累的。孟上校戴着一顶德国制造的钢盔,钢盔弹伤累累,他的腰间插着两把手枪,背上背着一把德制冲锋枪。根据他的介绍,这把冲锋枪是他的前任长官王铭章将军在战斗中使用过的,那两把手枪里的一把也是王铭章将军在中弹负伤时不愿意做俘虏而开枪自尽用过的。孟上校说,他把王将军的这两把武器带在身边是为了时刻激励自己,为这场战争的胜利而勇往直前。

我们看到,孟上校的士兵们基本都戴着日制钢盔,装备着日制武器,除了军服是中国军队的外,甚至连这些士兵脚上的军靴也都是日制的。我问孟上校:“这些武器装备都是缴获日军的吗?”

孟上校微笑着反问:“如果不是缴获来的,难道是日本人卖给我们的吗?”他指着他的士兵们道,“看到这些日本产的钢盔了吗?一顶钢盔就意味着有一个日本兵被我们消灭掉了。至于那些军靴,自然也是我们的士兵们在日军尸体上扒下来的。我们中国很穷,自己生产不了战争所需要的物资,而西方国家也不给我们援助,那我们只能自己从日本人的手里夺了。”

我:“孟上校,你参军多久了?”

孟:“五个月。”

我(惊讶):“五个月你就当了上校了?”

孟(笑着):“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战争本来就是军人晋升军衔最快的时期。看到那个中校了吗?(他指着远处一个强壮的军官)他和我是同时参加这支部队的,当时他只是一个中尉副连长。在滕县的战斗中,他的连长阵亡了,于是他就成为连长了,随后他的营长和副营长也都阵亡了,所以他就成为营长了。这个过程仅仅几天的时间,就这么快。我能成为上校,战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死去的人太多了。在我们的军队里,十五六岁的士兵都是很常见的。”

司徒雷登问道:“既然你们的条件是如此艰苦,战争又是如此的残酷,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打下去?”

孟:“这能算是一个问题吗?除了战斗,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请记住,我们是中国人,不是韩国人,也不是印度人,更加不是非洲土著人或印第安人。我们是有尊严的民族。另外,这片土地是我们的祖先在五千年前就遗留给我们的,我们能把这片土地让给异族吗?”

司徒雷登问道:“那你觉得你们在没有外力支援的情况下,会赢得这场战争吗?”

孟:“这也能算是一个问题吗?你们难道没有看见我们正在为了胜利而战斗吗?至于外力支援,有自然好,没有,最后的胜利仍然是我们的,只是时间稍微晚一点而已。”

我:“那你认为中国怎样才能取胜?”

孟:“两步。第一步,杀光在中国土地上所有的日本人,战争算进入平局状态;第二步,我们在日本的本土杀人,最后杀到东京去,战争便胜利了。”

我和司徒雷登交换了一个惊愕的眼神,我问:“那你认为需要多久才能获得你认为的胜利?”

孟:“十年八年吧!反正我们也不着急。打个十年八年,中国还是中国;打个十年八年,日本就不是日本了。”

我:“那战争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孟:“没想那么多。因为我并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我不禁在心里对这位孟上校肃然起敬,虽然他的言语显得玩世不恭,甚至有点荒诞不经,但他却是一个真正的准备为了祖国而献出生命的军人。在接下来的采访中,我们获知了很多滕县战役以及莒县战役的细节,被那些惊天动地的故事给深深地震撼了。孟上校在讲述这些战斗故事时,语气有些沉重,但仍然洋溢着对中国最终取胜而充满的信心。我们在他的陪同下在兰陵镇内进行了参观,我们还看到了三辆日本制造的坦克,每一辆的外壳上都弹痕累累,显然,这些坦克都是中国士兵在激战中缴获的日军坦克,并且多次用它们对日军展开了反击。

一直没有说话的约瑟夫上校对这三辆坦克明显感起了兴趣,他问孟上校:“上校,你们在实战中是怎么摧毁和缴获日军坦克的?”

孟上校回答道:“我们中国军队缺乏反坦克武器,所以只能用土办法。我们制造了很多工艺简单、成本低廉的燃烧瓶,在实战中击毁日军坦克;至于如何缴获日军坦克,我们是在日军坦克的必经之地上挖掘陷阱,等日军坦克掉进去后再干掉里面的坦克兵,便缴获到了。”

另外,我们奇怪地看见在兰陵镇的驻军军营里,居然还养了很多的狗。

我问孟上校:“这些狗是军用犬吗?”

“不是。”

“是用来食用的?”

“也不是。”

“那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孟上校眨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神情:“这是我们给日本人的惊喜。当然,至于是什么样的惊喜,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不过,记者先生,关于这些狗的内容,请暂时不要发布出去。这关系我军在战役中的军事机密。”

我和司徒雷登一起点头:“请放心,我们是不会对外公布的。”

两个多小时的采访后,我们和孟上校告别。我真诚地对孟上校道:“孟上校,我虽然是波兰籍犹太人,但我从小在中国长大,中国人民是善良而淳朴的人民,他们从来不像西方人那样排挤犹太人,我的中国邻居们对我都很友好,这让我已经把自己也当成了中国人。因此,我真诚地

祝福你们能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孟上校惊奇地看着我:“你是犹太人?”

我点点头:“当然。”

孟上校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神色,然后对我道:“爱泼斯坦先生,我本人对犹太民族也非常同情,我知道您是一位对华友好的国际友人。那么,我想在这里对您郑重提一个忠告。”

我点头道:“请说。”

孟上校认真地道:“请你们在欧洲,特别是在德国境内的犹太人,迅速撤离德国或欧洲。否则,你们犹太民族会遭到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浩劫。”

我异常惊讶:“孟上校,您这句话从何而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孟上校显得非常认真地道:“德国很有可能在这一两年内就会发动一场规模巨大的战争,大部分欧洲都会沦陷。德国纳粹政府会对占领区内的犹太人展开有组织、有计划的屠杀行动。所以,你们还是快离开欧洲吧!如果你们愿意来到中国,我相信国民政府是非常欢迎你们的。”

我难以置信这个近乎天方夜谭、耸人听闻的预测:“孟上校,您的消息从何而来?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吗?”旁边的司徒雷登也目瞪口呆,约瑟夫上校则目露精光地紧紧看着孟上校。

孟上校露出一个犹豫的、难以开口的神情,然后摇摇头:“我没有证据。我这只是推测,至于德国元首希特勒想要灭绝犹太人的计划,他早在他的《我的奋斗》这本书里就已写明了。你们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情,我只能尽我的一点力量给你们提个醒。”

我顿时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一时间有点愣住了。约瑟夫上校则紧紧地盯着孟上校:“孟上校,你为什么认为德国会在一两年内就会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你又凭什么认为德国会成功征服大部分的欧洲?”

孟上校耸耸肩:“无可奉告,你们爱信不信。”

司徒雷登若有所思道:“确实,从德国近些年来的种种迹象看,德国发动战争的可能性很大。如果真这样的话,亚欧大陆都会陷入战火中了。美国政府必须要做好调停战争的工作。”

孟上校微微露出讥笑的神情:“是吗?美国什么时候调停战争了?你们美国政府一方面口口声声支持中国,一方面仍然大肆把废铁、石油、煤炭、军火等物资源源不断出售给日本。很多炸死我们中国军人的炸弹上都写着‘made in usa’的字样。贵国自诩是‘民主、自由、文明’和‘人权至上’的国家,还真是名副其实啊!”他言语间露出阵阵轻蔑和讽刺的味道。

司徒雷登的脸色有点尴尬。

孟上校又冷笑着道:“没关系!你们美国人现在的唯利是图以及你们美国政府在全球战略上的鼠目寸光,很快就会给你们自己带来巨大的祸患,你们早晚会被日本人给反咬一口。”

司徒雷登有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日本会和美国开战?孟上校,您真是太危言耸听了。”

孟上校仍然冷冷一笑:“日本对美国开战是早晚的事情,那时候的中国是美国对付日本最重要的盟友。可你们美国政府却稀里糊涂,看不到长远的发展,只知道趁机大发战争横财,见钱眼开、唯利是图,支持以后的敌人来对付以后的盟友,简直是可笑至极!短视至极!你们的政府高层简直就是一群糊涂虫,你们美国很快会自食恶果。用我们中国的两个成语来说,作茧自缚、自掘坟墓!”

司徒雷登的神色有点愠恼,但他对美国政府的所作所为以及在中日战争里的暧昧态度也很清楚,因此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约瑟夫上校愈发目光犀利地看着孟上校:“孟上校,你凭什么认为日本会进攻美国?”

孟上校冷笑着道:“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们都看不出来?日本看似强大,但本土资源匮乏,日本国内的战争物资支持不了它打一场持久的大规模战争。所以日本对华战争的策略是‘速战速决’,可惜,日本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妄图已经彻底落空。日本深陷中国战场泥潭,当国内战争物资消耗一空的时候,日本人怎么办?他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北上进攻苏联,另一个是南下进攻东南亚,这样的话,你们美国的菲律宾殖民地就首当其冲。到时候,你们美国人不得不要和日本人开战。你们现在舍不得钱来支持中国,到时候你们就不得不要花大笔的钱财来支持中国的抗日战争。”

我和司徒雷登都听得愈发瞠目结舌,而约瑟夫上校则听得目光如炬。

孟上校望向司徒雷登,目露讽刺:“司徒先生,您好像住在上海吧?我劝您早点离开吧!因为一旦美日开战,您就要被日本人扔进集中营了。”

司徒雷登瞪眼看着孟上校。

我惊奇地发现,一贯脾气倔强、性格自负的约瑟夫上校居然在用一种敬佩的眼神看着孟上校。约瑟夫上校看着孟上校,用流利的汉语开口道:“孟,你对世界格局的见解和对全球战略的分析,让我忍不住对你刮目相看。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很有深度。如果这场战争真的像你预言的那样发展,那我一定在美国国内和罗斯福总统面前力主援华抗日的方针。我也看得出,你对美国人不怎么喜欢,但我能理解你,因为我也觉得美国此时的对华对日政策都是错误的。我们私人能交给朋友吗?”说着,约瑟夫上校微笑着向孟上校伸出手。

孟上校微微一愣,然后也报以微笑地和约瑟夫上校握手:“对于真正关心和帮助中国的国际友人,我还是很乐意与您做朋友的。”

约瑟夫上校很真诚地与孟上校紧紧握住手:“那好,从现在起,孟上校您就是我约瑟夫·史迪威的朋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