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女兵宁死不屈:烈女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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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爱的絮语



随着天亮,鬼子扫荡的枪炮声不时传进洞中。静怡细听,枪声在东北方向,那里是大青山,是陈浩指挥的党政机关。今天鬼子扫荡似乎特别激烈,机枪“咕咕”叫个不停,大炮“轰轰”一声接一声,还有天上飞机不断的尖啸,令人胆颤心惊。

妈妈的信,使静怡的心还未平静,此刻那枪声,又使她的心悬在半空中。她牵挂亲人,尤其思念和担忧陈浩。他不仅是属于自己的,是属于党的,属于根据地军民的,枪林弹雨,他怎么样呢?是否已转移到安全地方,是否已躲过了鬼子的搜山?或者是否胜利突破了鬼子的包围……

突然想起负伤的那天早上在大古村和陈浩相遇时,陈浩曾给她一个红色的小笔记本,并在上面给她写有留言,战斗的紧张和负伤后的痛苦,她还没来得及看。那个红色小笔记本,当时陈浩亲手塞在了她胸部左边的上衣兜里。她伸手摸了摸,它硬梆梆的正紧贴着自己的心口。她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心想陈浩你给我写了些什么呢?”

她掏出那个红色小笔记本,打开封面,只见扉页上陈浩秀丽的行书写着:

静怡,我的爱妻:

无情的战火,牺牲将是随时可能的!

从结婚那天起,我们就约定,革命不怕死,在天

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而今严峻的考验降临

到面前,时刻做好准备吧!

若我先你而死,你一定要挺得住,坚强地战斗下

去,我在黄泉下为你保佑!

此时此刻,看着你——我的爱妻,一个弱女子,

大腹便便,怀着7个多月的小宝宝,作为丈夫,我堂

堂男儿,却不能保护你,我是怎样地心痛啊!

我只能对你说:“静怡,多保重!”

——你的陈浩

静怡盯着陈浩的留言出神,回味着他们那“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生死约定,心跳个不停。尤其他们那富于传奇色彩的姻缘,更让她情不自禁地沉浸到美好的的回忆中……

小徐霞关切地问:“文姐,您想什么呢?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噢,没想什么,家里一切平安。”静怡从回忆中走出,忽然问小徐霞:“小妹妹,你喜欢男孩吗?”小徐霞不加思索地说:“喜欢。我那个小兄弟,可好玩了。”伤心地皱起眉,“可惜,他被鬼子给炸死了,他才11岁呀!”

静怡也为小徐霞而难过,沉默了半天又问:“小妹妹,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爱情?”小徐霞说:“是否就是男的和女的相好呢?”“对呀!”静怡说:“男女相好就叫相爱,相爱的感情就是爱情。爱情是甜蜜的,美好的,令人向往的,也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

小徐霞不理解:“可俺村里从前有个男的和女的相好,大家都说那个男的是二流子,说那个女的是破鞋,都骂他们呀?”静怡问:“那个男的和女的是什么情况,都结过婚,都有家庭吗?”小徐霞说:“那个男的有老婆,女的也有男人。”

静怡笑道:“这种男女相好,叫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叫通奸,是违反道德的。我说的男女相好,是指未婚的,或者说双方都是单身的,比如说男的是光棍,女的是寡妇。他们相好,那叫相爱,是天经地义的,谁也不能干涉,连父母也不能阻挠。”

小徐霞说:“如今俺那个地方可不行,男女是不能自己相好的,都还要父母说了算。我父母在的时候,就开始托人给我说婆家了。我什么也不懂,完全听父母的。”静怡问:“难道你自己就没有喜欢的男孩吗?我说的男孩子,不是你刚才理解的小孩子,是和你差不多大的或比你大的小伙子。”

小徐霞想了想:“有一个呀,他小名叫大猫,他还有两个弟弟,分别叫二猫三猫。他长得粗黑结实,瘦高挑,胆子大,很机灵,爬树象猴子一样。他比我大三岁,我从小就喊他大猫哥。他和我家是邻居,东西院。他家姓张,祖辈从外地逃荒来的,和我家老辈就很好。我俩从小一块长大,经常白天一块上山挖灵芝,摘黑枣,晚上一起藏蒙蒙(捉迷藏),我感觉他就给亲哥一样。他也非常喜欢我,经常从家里偷好吃的东西给我吃,上坡种地也经常帮我干活。有一次下坡晚了,我累得走不动,他就背着我。走到半路他突然小声对我说:‘小霞,我想娶你。’我一下子心咚咚直跳,脸发烧,锤了他一下,说:‘别胡说,要是叫村里人知道,咱还有脸见人吧。’就在我家出事的前两个月,他突然当兵走了,说是参加了八路,打鬼子去了。他走后不久即给我来了一封信,可是父母藏了不给我看。我心里老是想他,是天天想,睡不着觉地想,有时想得心疼。”

静怡说:“小妹妹,这就叫爱情呀!你心里喜欢他,放不下他,老想他,说明你已经爱上了他。他说要娶你,参军又给你来信,也说明他爱你。你们要大胆地相爱呀!现在根据地是新社会,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主,谁也不能干涉。”小徐霞为难道:“文姐,怎么大胆地相爱呀?”“噢,这说来话长……”文姐感到一言难尽,又忽然感到肚子饿了,说:“小妹妹,咱还没吃早饭呢,等吃完饭,我给你讲一个男女大胆相爱的故事,好吗?”小徐霞一听十分高兴,连忙给梅姐准备早饭。

静怡一放下饭碗,小徐霞就央求道:“文姐,你不是要给我讲男女大胆相爱的故事吗?”静怡说:“是呀,我要给你讲的,是一个英雄舍命救美人和美人执着追英雄的爱情故事。”小徐霞高兴道:“太好了,文姐,你快讲吧!”

静怡的思绪回到她自己的甜蜜爱恋中,慢慢讲道:“我要说的爱情故事,这男的化名叫瀚海,女的化名叫洁珠。瀚海是省城的地下党,他经常在城中心的月明湖以划船为掩护,秘密和地下党的同志接头。而洁珠的家就临湖而住。洁珠的家是两层别墅小楼,洁珠经常在二楼的窗前练习弹钢琴。一个礼拜天,洁珠又练钢琴,因天气闷热,打开了窗户。她熟练地弹奏起东北学生的流亡歌曲。歌词是:‘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流浪,流浪,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曲调缓慢低沉,凄凉忧伤,从她的小楼,飘向湖面。当时正是日寇大举向全国进攻,国家面临危亡,一下子勾起所有游人的悲伤,大家都不由驻足倾听,有的还跟着和唱。这时,瀚海恰巧和两个同志正划着游船秘密接头。歌声吸引了他们,游船不由向小楼的跟前划去。瀚海一看弹琴的原来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在瀚海眼里,那少女十分俊美,肌肤白嫩,梳着两条垂肩的发辫,身着白短袖挂,黑色短裙,青春洋溢,是个大家闺秀。其实那少女就是富家小姐,父亲是一家银行的大董事长。但她自以为普普通通,追求自然淡雅,不施粉黛。那少女双手全神贯注地在键盘上跳动,完全沉浸在歌曲的沉痛悲伤中,越发显出一种高雅的气质美。瀚海被她的才貌深深吸引,两眼盯着那少女久久地发呆,竟忘了划船。同伴给他开玩笑说:‘你小子别想入非非,林妹妹是不会嫁给焦老大的!’”

小徐霞不知道《红楼梦》,疑问道:“文姐,林妹妹是谁呀?”静怡解释道:“林妹妹是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里的一个主要人物,叫林黛玉。她是一个贵族小姐,长得非常漂亮,她一心爱着同是贵族的表哥贾宝玉。而焦老大是她家里的一个雇工。你想这个贵族小姐能爱一个雇工吗?瀚海也是穷苦人出身呀!”

“哎呀,我明白了。”小徐霞说:“瀚海的那同事是说,那个少女好比是林黛玉,而瀚海好比是焦老大,叫瀚海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呀!”静怡道:“可瀚海却说那不一定,说不定我们有缘分呢。”他的同事大笑道:“你小子要是能取了林妹妹,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小徐霞着急道:“可后来究竟怎么样呢?”静怡道:“后来话长。洁珠那时正在读高中。一天上学路过街头,见那儿黑压压一片人,正围着一个人听演讲。她好奇挤过去,只见这人是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西服革履,戴着白边近视眼镜,梳着分头,精明干练。他在发表抗日演说,慷慨激昂地讲:‘同胞们,兄弟姐妹们,朋友们,东北沦陷,日寇的铁蹄已经跨进关内,华北危急,全中国危急呀!日寇惨无人道,所到之处,穷凶及恶。同胞被屠杀,财富被抢走,城镇被炸毁,村庄被烧光,尸横遍野,血流汇成河!更有无数人流落异乡,流浪街头,无家可归!祖国在哭泣,江河在哭泣,全中国在哭泣,四万万同胞在哭泣呀!’讲着讲着,他自己声泪俱下。在场的人都被感染了,都低声哭泣,或垂首抹泪,洁珠也忍不住热泪盈眶。最后,他号召说,同胞们,觉悟起来,行动起来吧!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有计的献策……他的同事抱着募捐箱在人群中走动,所有的人都慷慨解囊。这个演讲的青年就是瀚海。洁珠被瀚海的爱国热血所感动,也被他的英俊潇洒所吸引。从此,瀚海走进了她的心中,让她忘不了,也赶不走。她经常问自己,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

小徐霞问:“一见钟情是什么意思呢?”静怡说:“就是一见面就喜欢上了。说明对方是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爱人。”小徐霞又问:“既然洁珠爱上了瀚海,而瀚海又早就看中了洁珠,那么找个人说媒不行吗?我们农村可都是有媒婆的。”静怡道:“傻

妹妹,他们虽在一个城市,说起来近在咫尺,可素不相识,却远如天涯,谁去找媒婆说谁呀?再说,瀚海也觉得洁珠高不可攀呀!”小徐霞着急道:“那怎么办呢?”

这时,静怡透过布帘的缝隙,忽见一架敌机从南面空中朝着洞口俯冲而来,静怡惊恐道:“不好了,小妹妹,敌机……”小徐霞一看也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瞬间,敌机贴着洞顶的山头尖啸着向北飞去,静怡松了一口气。原来日寇正集中向北面的大青山扫荡。

小徐霞喘息了半天,依然关心着瀚海和洁珠的故事,又问:“文姐,既然他们互不相识,又没有媒人去说,那他们怎么相爱呢?”静怡说:“事有巧合,一次他们不期而遇了。转眼到了冬天,一个礼拜天,天朗气清,瀚海和洁珠不约而同地都来到月明湖划船。瀚海还是和他的同事秘密接头,而洁珠则是和妹妹一起到湖上玩耍。天虽然寒冷,可湖面还没有结冰,他们都悠闲自得地在湖中荡漾。当他们的游船擦肩而过的时候,瀚海一眼看见了洁珠,而洁珠也认出了瀚海,目光交汇的刹那,洁珠的脸刷地红了,瀚海的也心咚咚直跳,洁珠妹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小徐霞问:“已经到了眼前,他们为什么不说话呢?”静怡道:“青年男女,虽互相知道对方,但毕竟没有相识,怎么好说呢?”小徐霞说:“那多急人呀!”静怡道:“小妹妹别急,天下无巧不成书。一会儿,意外的事情发生了。瀚海和同志们正在聚精会神商谈工作时,突然听到附近有人喊:‘救命啊,救命啊!’瀚海循声望去,只见正是洁珠的船上一个少女发出的呼喊。他火速把船划过去,三把两把脱掉棉衣,摘掉眼镜,跳进冰冷的湖中。那落水者正是洁珠。妹妹划着船不慎撞到了一艘大游船上去,姐姐没防备跌倒了水中。洁珠在水中拼命挣扎,但因一身棉衣,渐渐下沉。瀚海拼尽全力游过去,潜入水下,将她拖出水面。这时,瀚海的同志们也迅速赶了过来,协助瀚海,把洁珠托到船上,送往岸边。妹妹吓得魂飞魄散,大家又都不懂溺水急救,瀚海想起医院就在公园对过,忙叫了一辆黄包车,迅速把洁珠送到医院。”

小徐霞着急地问:“洁珠怎么样啊,不要紧吧?”

静怡说:“所幸,洁珠只是多喝了几口水,没有危险。但由于寒冷和惊吓,昏迷了过去。”小徐霞惋惜道:“可惜他们还不认识呀!洁珠也还不知道是谁救了她呀?”

静怡说:“等洁珠醒过来,第一句就问妹妹是谁救了她,妹妹这才恍然对姐姐说:‘哦,我火急火燎,竟忘了问救命恩人的姓名。不过那人我一见就认的,瘦高挑,白净脸,戴着白边近视镜。噢对了,就是你落水前,刚刚和我们船擦肩而过的那条船。我发现那个青年好象认识你,专注地瞅了你一眼,你的脸都红了。’洁珠明白了,原来救命恩人,就是自己心里日夜放不下的那个青年。她要妹妹赶快到湖里去找。妹妹去了半天,回来说满湖都找遍了,不见踪影,附近也问遍了,谁也不知道他是谁,到哪儿去了。’

小徐霞失望道:“那怎么办呀?她妹妹也真是粗心?”静怡说:“人慌无治,难怪呀!找不到救命恩人,洁珠很愧疚,和心爱的人擦肩而过,洁珠更失望。但她不甘心,她开始了苦苦寻找救命恩人和心上人的历程。康复出院后,一有空闲,她就到湖边散步,目光不放过一个‘可疑’的人;站在自家二楼的窗前,她也总是向湖中张望,辨认着每一个过往游人;上学路过瀚海讲演的那个街口,她总是驻足观望,希望能再次看到瀚海演讲;走在街上,她也总是东张西望,希望能看都瀚海的身影。然而,日复一日,一切空空。”

小徐霞焦急问:“那,洁珠灰心了吗?”静怡说:“没有,洁珠还是不甘心,她想出一个妙招,让爸爸在省城各报发《启事》寻找。《启事》以爸爸的名义说:‘被救者万分感谢英雄救命之恩,不见英雄,终生遗憾,以致死难瞑目。’洁珠想,说得如此恳切,那青年又好象认识自己,只要能看到启事,就一定会前来会面。”“结果呢,瀚海来了吗?”小徐霞充满了希望。

静怡摇摇头:“结果《启事》发了两个月,也未见那青年回应。”

小徐霞皱起眉头:“那,瀚海究竟到哪儿去了呢?是施恩不图报,还是已经离开了省城?他是地下党呀,还是不幸落到了敌人手里?”“你猜猜看?”静怡腹中的小宝宝不断地踢动,静怡抚摸着小宝宝,喘息着:“小妹妹,我累了,快倒杯水给我。”小徐霞忙拿过文姐的茶缸,提过砂壶,给文姐倒了半缸水。

静怡歇息了半天,问小徐霞:“小妹妹,你猜到了吗?”小徐霞道:“我猜,共产党都是好人,瀚海一定是施恩不图报。”静怡摇摇头。“那,说不定落到了敌人手里。”静怡还是摇头。小徐霞说:“文姐,我猜不到,你快给我讲吧!”

静怡说:“洁珠的父亲是省城地下党,她的家就是省城地下党的联络站。但地下党的纪律很严,对家属子女也要保密,洁珠只字不知。不过洁珠发现家里经常有神秘客人来访,每次一走进爸爸的书房,就门窗紧闭,悄声谈个没完。洁珠很好奇,一次她站在书房门口,偷听了爸爸和一位神秘客人的谈话。隐约听到爸爸说:‘目前上级指示,要加紧扩大云蒙山抗日根据地,要从省城地下党抽调一部分领导骨干到根据地去……’洁珠惊喜,爸爸原来是地下党。想起那个青年抗日演讲不平凡的才华,一下子醒悟,那个青年可能是地下党的什么干部,是否被派到根据地去了。”

小徐霞问:“既然洁珠爸爸是地下党的联络站,你说那个青年是地下党,难道他们不认识吗?”静怡说:“省城有好多地下党的联络站,那个青年不一定属于洁珠爸爸的联络站领导。再说,地下党有严格保密规定,上下级都实行单线领导,就是一个人只能给党指定的另一个人联系,其他的人都相互不知。这是为了防止党的不坚定分子,一旦叛变,出卖更多的其他同志。所以那个青年未必被指定和洁珠的爸爸联系。”

小徐霞问:“那个青年要是去了根据地,那怎么办呢?洁珠难道能去根据地寻找吗?”“是啊,”静怡说:“洁珠一下子犯了难。去根据地,那可不是好玩的,那是革命,是扛枪打鬼子,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行?更何况,自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富家小姐,特别是,父母能同意吗。”“那,洁珠怎么办呢?”小徐霞双手托着腮,一脸的愁云。静怡说:“洁珠外表看似文静柔弱,但内心十分坚强,自己认定的事,就会抓着不放。况且爱情,往往令人着火入魔,只要陷进去,就很难自拔。你现在也许是理解一点了,你老是想着你那个大猫哥不忘,说不定就是陷进了爱情。”

小徐霞笑笑:“是不由自主啊。”静怡说:“对了,就是不由自主,你的心仿佛已被你大猫哥给抓去了。洁珠的心就是被瀚海给抓去了,自己也做不了住了,陷进了对瀚海的深深的爱恋中。说起来,实际上是暗恋呀,对方不知道嘛,可对方又总粘在她心中,忘不掉,也赶不走,叫她成天神魂不定,她思虑再三,决定非到黄河不死心。”

小徐霞脱口道:“这么说,洁珠决定要到根据地去找啦?”“对,洁珠下定决心了。”文姐说:“这时,鬼子在省城的暴行越来越厉害,洁珠有一位要好的女同学告诉她,说学校有许多男青年已辍学偷偷投奔了云蒙山抗日根据地,并征求她的意见是否想上根据地,洁珠一听,不谋而合。可当她把想法告诉爸爸妈妈时,爸爸妈妈坚决不同意。”

小徐霞着急道:“难道爸爸妈妈不爱国吗?”“不——”静怡说:“爸爸是地下党啊,怎么不爱国呢?是爸爸妈妈觉得女儿小,又是弱女子,外边枪林弹雨的,不放心呀!爸爸妈妈是想让女儿读书救国。”“读书怎么救国呢?”小徐霞很不理解。静怡说:“一个人有了知识,有了觉悟,可以再去教育其他人,比如宣传爱国抗日,这就是救国举动;或者用自己的知识为国家做贡献,比如创造财富,为抗日捐款捐物,这也是救国。洁珠的祖父是大学美术教授,妈妈是中学音乐教师,洁珠又聪明好学,祖父一心想把她培养成画家,而妈妈一心要把她培养成歌唱家,将来为祖国做贡献。特别爸爸妈妈都想把她送往美国留学,并且想给她完婚,把她嫁给一个在美国留学的爸爸同事的儿子。但洁珠坚决不同意,尤其是要她完婚,它更断然拒绝,因为她一心爱恋着瀚海啊!”

“那她怎么说服爸爸妈妈呢?”小徐霞很着急。静怡说:“软硬软硬兼施呀!软的洁珠劝,说自已经18岁了,是大人了,劝说爸爸妈妈不要为女儿担忧,根据地工作多的是,上级不会叫女的打仗的;硬的洁珠装病,不吃不喝,睡床不起。最终,爸爸妈妈看女儿铁了心,只好同意,并且爸爸委托地下党,把她和那个女同学,还有其他进步男同学,一起送往了根据地。”

小徐霞松了口气:“这回洁珠可以找到自己心爱的人了吧?”静怡双手抚摸着腹中不断乱动的小小宝宝,喘息着,思考着。她不是在编织那个瀚海和洁珠的故事,而是深深陷入自己那段传奇姻缘的回忆中。她微笑着摇摇头:“世上的事情往往不会一帆风顺。噢,小妹妹,我累了,歇息一会再给讲。”

小徐霞给文姐缸子里倒了点水,文姐喘息了半天,喝了两口水,小徐霞就着急问:文姐,难道到了根据

地,洁珠还没有找到瀚海吗?”文姐说:“洁珠到了根据地,上级根据她以及和她一起来的那位女同学的特长,被分配到姊妹剧团,做文艺宣传。洁珠没有想到,根据地很大,到处是大山,茫茫无边,机关部门也很多,不计其数。比如有党委机关,党委下边又有办公室、组织、宣传、统战部门,还有青年、妇女、工人、农民等组织;有抗战推行领导委员会,下边又分设青年、妇女等救国会,还有负责经济的、财政的、土地改革的等机构;还有抗日军政大学,有报社、广播电台,还有地方军区、抗日联军、野战部队,等等。而且这些机关、部门又不都在一起,多分散在大小山头,沟壑岭坡。找一个人,要是不知道姓名单位或部门科室,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偏偏洁珠对瀚海仅仅是一面相见,至于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单位,一无所知。”

小徐霞揪着心:“这么说,洁珠无法寻找了?”静怡说:“但洁珠没有灰心,也没有放弃,她一面工作,一面留意根据地每一个进入她视野的人,希望出现奇迹。然而一年过去,奇迹终未出现。不过由于根据地工作繁忙,洁珠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把个人的私事渐渐淡化。她在姊妹剧团主要是宣传抗日,经常到根据地机关各个部门以及农村演出抗日剧目,演唱抗日歌曲。她的歌喉很好,当时流行的抗日歌曲,如《义勇军进行曲》——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们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大刀进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爱国的同胞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来到了……等等,她唱得悲伤而又雄壮,声情并茂,感动得多少人流泪。慢慢地,她的名字在根据地家喻户晓。”

“那,瀚海也一定知道了她的名字了?”小徐霞高兴起来。“是的。”静怡说:“瀚海知道了她的名字,但遗憾的是,瀚海由于工作忙,还没有亲自听过她演唱,也没见过她什么模样,况且也不知道自己爱慕和救过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小徐霞突然一脸的失望。

“不过,突然有一天,奇迹出现了。”静怡慢慢道。

小徐霞又有了希望,兴奋地望着文姐。静怡说:“组织部的一位老大姐知道了她的名字,也认识了她,叫人通知她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老大姐和蔼可亲,问她是否已婚,她说没有,老大姐兴奋起来,说:‘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吗?’老大姐的好意,她不好一口回绝,羞涩地点点头,也想听听老大姐介绍什么样的人。老大姐说:‘我要给你介绍的,是咱们根据地的一位领导。他三十多岁,高大英俊,只想着工作,不考虑婚事,组织很为他着急。根据地来了不少姑娘,组织考察了,可都不太合适。他是领导,夫人吗,贤内助,不仅仅要考虑姑娘相貌,还要考虑品质才华。我观察了,你比较合适。我想先征求一下你个人的意见。”

“那洁珠怎么回答呀?”小徐霞捏着一把汗。静怡说:“洁珠一时很为难,半天笑而不答,因为她心里还是想着瀚海呀。不过洁珠很机灵,心想,先来个缓兵之计再说,于是婉转道:‘大姐,谢谢您的关心,请让我考虑考虑再说。’”

“哎呀,洁珠躲过了一难!”小徐霞庆幸道。静怡说:“事有凑巧,接着上级调她到抗日军政大学参加抗日教育培训班。一天培训班集合,领导说要听取军政大学的校长做形势报告。会场在操场的空地上,条件简陋,没有凳子,大家席地而坐。洁珠和几位女学员坐在最前排。主席台是个石头垒砌的高台子。那正是春天,阳光灿烂,和煦温暖。当那位主任走上主席台,脱下军帽,开始演讲的时候,洁珠忽感似曾相识。虽然西服革履变成了八路军军服,但高挑、白净,白边近视眼镜,却深刻在她的脑中。那位主任讲的是抗战形势和根据地的任务,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时打着手势,绘声绘色,吸引着每一个学员。洁珠回想着在省城街头那个做抗日演讲的青年的风度,和眼前的这位主任简直就是一人。洁珠一下子惊呆了。小妹妹,你猜那位主任是谁?”

“哎呀,难道能是瀚海?”小徐霞兴奋起来。静怡说:“对了,此人正是洁珠踏破铁鞋要寻觅的深爱的人和救命的人。洁珠的心跳个不停,只盼着报告赶快结束,她要走过去和他相识。可等报告真正结束时,她又没了勇气。因为毕竟他们还素昧平生,一个年轻的女同志,怎么好对一个男同志主动,而且这个男同志又是一个上级大领导。可她忽然想起,组织部那位老大姐给他介绍的对象,是否就是这位陈主任呢?那位老大姐可是说,介绍的是一位根据地的领导啊?她决定抽空到组织部去找那位老大姐……”

腹中的小宝宝又乱踢乱动,静怡抚摸着心疼地说:“宝贝,你又不舒服吗,妈妈应该带你到室外散步,可是不行啊!你就委屈点吧!”小徐霞赶快又给文姐倒上半缸水。

又继续说:“当她找到那位老大姐时,老大姐着急地第一句就问她考虑好了吗?说那位领导同志可是没有意见呀!’她笑笑说她还不知道那位领导的尊姓大名呢?老大姐说:‘噢,对不起,看我多马虎,上次竟然没告诉你。他姓陈,名浩。’”

小徐霞插话道:“怎么,和陈浩哥重名吗?”静怡笑笑:“天下重名的人多着呢。可洁珠一听姓名不对,愣了,难道老大姐介绍的领导不是瀚海?转而又想,瀚海是否改了姓名,因为地下党经常用化名,有的有好几个化名。为了弄清黑白,她说老大姐,您可否安排我们见见面?老大姐满口答应。”

小徐霞高兴道:“要真是瀚海,两人见了面,多好啊!”静怡说:“见面安排在礼拜天。那天风和日丽,老天作美。平日洁珠不爱打扮,追求自然,而且革命队伍讲究朴素,也反对涂脂抹粉。但这次洁珠想到第一次谈对象,还是梳洗打扮了一番。她换上珍藏的裙装,白褂,黑裙,长筒白袜,脚蹬一双半高跟皮鞋,修剪了一下短发,涂抹了点雪花膏,格外美丽漂亮。老大姐来到培训班。培训班设在一个叫李家沟的小村庄,庄后是个小山坡,山坡上有一棵大古槐。老大姐说10点到古槐树下见面。洁珠想让古槐树作证,颇有七仙女和董永姻缘的味道。老大姐带洁珠到山坡下时,她远远地看见那古槐树下站着一个人。老大姐对她说,就是那位领导,他很遵守时间,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小妹妹你猜,这位领导是不是瀚海呢?”

小徐霞摇摇头:“我猜不着,文姐,你快讲吧!”

静怡说:“其实那位领导就是瀚海。”“啊!”小徐霞惊叫起来。静怡激动地说:“原来自从他在月明湖搭救洁珠后,次日即接到上级通知,要他到抗日根据地任职。他来根据地后改了名字。当他把洁珠从水中托到水面的时候,他看清了这位落水者就是他爱慕已久的那位‘林妹妹’。他的心一下子咚咚直跳,心想难道我们真有缘分?黄包车把她送往医院,他伫立了很久很久,直到黄包车在他视野消失。他来到根据地,心里仍天天放不下‘林妹妹’,时时在想着她,他知道自己爱上了她。但想到现实,又自责自己是单相思,是暗恋。他想同志们说得对,‘林妹妹’怎么可能爱上‘焦老大’呢?当老大姐给他介绍洁珠时,他不知道就是‘林妹妹’。他也是第一次谈对象见面,为了尊重对方,也修饰打扮了一番。由于忙,军装已经穿得又旧又脏,他换上了便装,那在省城他做地下工作常穿的西服。”

“啊,他们都还原了原来的样子!”“是的。当洁珠爬上山坡,气喘嘘嘘地来到古槐树下,两人目光相视的刹那,都一下子惊呆了。因为他们的打扮都回到了从前,洁珠感觉眼前站着的就是昔日抗日演讲的那位青年,而瀚海也感觉面前的美丽姑娘,就是自己日夜相思的‘林妹妹’。瀚海惊喜激动,突然感觉胸中的心快要跳出来,不禁脱口说真想不到,你会是‘林妹妹’。洁珠尚不知‘林妹妹’的缘故,愣了片刻,只是激动地说她也想不到,在这里找到了她的救命恩人。老大姐愕然道:‘原来你们认识?’瀚海立刻解释了‘林妹妹’的缘故,洁珠也叙说了‘救命恩人’的原委,老大姐哈哈笑道:‘奇缘,真是奇缘!那我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两个月后,他们举行了婚礼,这对有情人历经曲折坎坷,终于携手走进了洞房。”

静怡甜蜜地笑着。小徐霞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片刻,聪明的小徐霞忽然想起了什么,望着一脸幸福的文姐,“啊,文姐,我觉得洁珠怎么就象你,瀚海就象陈浩哥呀?”文姐笑而不答。

半天静怡转换话题说:“话再说回来,大姐衷心希望你也有幸福的爱情。你既然喜欢那个大猫哥,就可以大胆地向他表白,大胆地爱他,就直言说大猫哥,我爱你,你娶我吧!”小徐霞脸红了,羞涩道:“可他已经参军走了,我上哪去找他呀?”静怡说:“你可以给他写信呀。我教你,你从参军不是已经认识了许多字了吗?”

小徐霞又为难道:“可我不知道他的地址呀?他的信被我父母藏了,如今父母又都不在了。”静怡启发道:“难道你不能去找村长吗?村干部会知道的。再说,大猫哥家里人也知道啊,他不是有父母,还有二猫、三猫弟弟吗,你也可以去找他们呀!”小徐霞恍然大悟。

天黑后,聂诚来给她们送饭,告诉她们说接到上级通知,鬼子这一阵拉网过去了,她们揪紧的心松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