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袁尚争锋
袁绍自旧岁感冒吐血症候,今方稍愈,商议欲攻许都。审配谏言:“旧岁官渡,仓亭之败,军心未振;尚当深沟高垒,以养军民之力。”正议间,忽报曹操进兵官渡,来攻冀州。袁绍说:“若候兵临城下,将至壕边,然后拒敌,事已迟矣。我当自领大军出迎。”袁尚说:“父亲病体未痊,不可远征。儿愿提兵前去迎敌。”袁绍同意了,遂使人往青州取袁谭,幽州取袁熙,并州取高干:四路同破曹操。袁尚不待袁谭等兵至,自引兵数万出黎阳,与曹军前队相迎。张辽当先出马,袁尚挺枪来战,不三合,架隔遮拦不住,大败而走。张辽乘势掩杀,袁尚不能主张,急急引军奔回冀州。袁绍闻袁尚败回,又受了一惊,旧病复发,吐血数斗,昏倒在地。刘夫人慌救入卧内,病势渐危。刘夫人急请审配、逢纪,直至袁绍榻前,商议后事。袁绍但以手指而不能言。刘夫人说:“袁尚可继后嗣吗?”袁绍点头。审配便就榻前写了遗嘱。袁绍翻身大叫一声,又吐血斗余而死。死于公元202年(建安七年)夏天。
由于袁绍平素有德政,去世之时,河北百姓没有不悲痛的,市里巷间挥洒着眼泪,如同失去亲人一般。审配等矫袁绍遗命,奉袁尚为嗣。就这样士族门阀的一代枭雄袁绍死了以后,他尸骨未寒,袁绍的夫人刘氏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袁绍的五个小老婆全杀了,说:“就是你们这些狐狸精,害得我老公死于非命。杀了还不说,还要毁容,不毁容的话你们到地下又见到我丈夫,你们又勾引他。”并毁其尸(袁绍的一家居然是这样,自己自认是个帅哥,便后嗣也立小帅哥袁尚)审配、逢纪立袁尚为大司马将军,领冀、青、幽、并四州牧,遣使报丧。此时袁谭已发兵离青州,知父死,便与郭图、辛评商议。郭图说:“主公不在冀州,审配、逢纪必立显甫为主矣。当速行。”辛评说:“审、逢二人,必预定机谋。今若速往,必遭其祸。”袁谭说:“若此当怎样?”郭图说:“可屯兵城外,观其动静。某当亲往察之。”袁谭依言。郭图遂入冀州,见袁尚。礼毕,袁尚问:“兄为何不到?”郭图说:“因抱病在军中,不能相见。”袁尚说:“我受父亲遗命,立我为主,加兄为车骑将军。目下曹军压境,请兄为前部,吾随后便调兵接应也。”郭图说:“军中无人商议良策,愿乞审正南、逢元图二人为辅。”袁尚说:“我亦欲仗此二人早晚画策,如何离得!”郭图说:“然则于二人内遣一人去,怎么样?”袁尚不得已,乃令二人拈阄,拈着者便去。逢纪拈着,尚即命逢纪赍印绶,同郭图赴袁谭军中。逢纪随郭图至袁谭军,见袁谭无病,心中不安,献上印绶。袁谭大怒,欲斩逢纪。郭图密谏道:“今曹军压境,且只款留逢纪在此,以安尚心。待破曹之后,却来争冀州不迟。”袁谭从其言。即时拔寨起行,前至黎阳,与曹军相抵。
袁谭遣大将汪昭出战,操遣徐晃迎敌。二将战不数合,徐晃一刀斩汪昭于马下。曹军乘势掩杀,袁谭军大败。袁谭收败军入黎阳,遣人求救于袁尚。袁尚与审配计议,只发兵五千余人相助。曹操探知救军已到,遣乐进、李典引兵于半路接着,两头围住尽杀之。袁谭知尚止拨兵五千,又被半路坑杀,大怒,乃唤逢纪责骂。逢纪书:“容我作书致主公,求其亲自来救。”袁谭即令纪作书,遣人到冀州致袁尚,与审配共议。审配说:“郭图多谋,前次不争而去者,为曹军在境也。今若破曹,必来争冀州矣。不如不发救兵,借曹操之力以除之。”袁尚从其言,不肯发兵。使者回报,袁谭大怒,立斩逢纪,议欲降曹。早有细作密报袁尚。袁尚与审配说:“使袁谭降曹,并力来攻,则冀州危矣。”乃留审配并大将苏由固守冀州,自领大军来黎阳救谭。尚问军中谁敢为前部,大将吕旷、吕翔兄弟二人愿去。尚点兵三万,使为先锋,先至黎阳。袁谭闻袁尚自来,大喜,遂罢降曹之议。
袁谭屯兵城中,尚屯兵城外,为掎角之势。不一日,袁熙、高干皆领军到城外,屯兵三处,每日出兵与曹操相持。袁尚屡败,曹兵屡胜。袁尚派河东太守郭援与支持袁氏的并州刺史高干及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共攻河东,并与关中诸将马腾等联合出兵,马腾假装同意帮助袁尚出兵。曹操派钟繇对抗交战于平阳,钟繇派张既、傅干劝说马腾支持。马腾成功被说服决定帮助曹军,并派马超、庞德带领万人救援钟繇,朝廷任命马超为督军从事,讨伐郭援、高干,庞德作为先锋钟繇趁郭援渡河时攻击,大破郭援军,庞德更将郭援斩首,庞德亲手斩得一颗首级,不知这便是郭援。战罢之后,众人皆指郭援已死而不能得其首。然而庞德于晚后方才于弓鞬中取出一颗头颅,由于郭援是钟繇之外甥,因此钟繇见其首而哭。庞德便向钟繇赔罪,钟繇道:“郭援虽是我外甥,但他始终是国贼。卿又何须赔罪?”因这次战功,庞德被拜为中郎将,封都亭侯。后张白骑作叛于弘农,庞德复随马腾往征,东西崤山之间击破叛军。每次交战,庞德常陷阵却敌,勇冠马腾军队。后来马腾担任卫尉,庞德留在马超部下。南单于见郭援被杀,自动投降,高干退守并州。
曹操表拜马腾为征南将军,韩遂为征西将军,俱开府。曹操见马超英勇,决定让马超为徐州刺史,马超不肯接受。于是曹操改封马超为谏议大夫。
公元204年,此时已经连战连捷的曹军,众将都建议一鼓作气打败袁氏兄弟,郭嘉这时说:““袁谭、袁尚素来互不相服,又有郭图,逢记这样的谋臣在当中搀和,必然要反目。不如先南征刘表,静待其变,变成而后击之,一举可定也。”曹操说:“奉孝的意思是攻荆州,坐等生变?”郭嘉说:“真是此意。”于是曹操听言命贾诩为太守,守黎阳;曹洪引兵守官渡。曹操引大军向荆州进兵。
袁谭、袁尚听知曹军自退,遂相庆贺。袁熙、高干各自辞去。袁谭与郭图、辛评议道:“我为长子,反不能承父业;袁尚乃继母所生,反承大爵:心实不甘。”郭图说:“主公可勒兵城外,只做请显甫、审配饮酒,伏刀斧手杀之,大事定矣。”袁谭从其言。适别驾王修自青州来,谭将此计告之。王修说:“兄弟就像一个人的左右手。比如一个人将要与别人角斗,却砍断了他的右手,反而说‘我一定能胜’,像这样行吗?抛弃了兄弟,不相亲近,天下人还有谁能亲近!您的部下有进谗言的人,本来就在你们兄弟之间参与争斗,以求取有朝一日的利益,我愿意明白地告诉使君:堵上耳朵不听他们的。如能斩杀几个奸佞的臣下,兄弟重新亲近和睦,以抗御四面八方的敌人,可以凭这个横行天下。””袁谭怒,叱退王修,使人去请袁尚。尚与审配商议。审配说:“此必郭图之计也。主公若往,必遭奸计;不如乘势攻之。”袁尚依言,便披挂上马,引兵五万出城。袁谭见袁尚引军来,情知事泄,亦即披挂上马,与袁尚交锋。袁谭骂道:“你药毒死父亲,篡夺爵位,今又来杀兄耶!”二人亲自交锋,袁谭大败。袁尚亲冒矢石,冲突掩杀。引败军奔平原,尚收兵还。袁谭与郭图再议进兵,令岑璧为将,领兵前来。袁尚自引兵出冀州。两阵对圆,旗鼓相望。璧出骂阵;袁尚欲自战,大将吕旷,拍马舞刀,来战岑璧。二将战无数合,旷斩岑璧于马下。袁谭兵又败,再奔平原。审配劝袁尚进兵,
追至平原。袁谭抵挡不住,退入平原,坚守不出。袁尚三面围城攻打。
袁谭与郭图计议。郭图说:“今城中粮少,彼军方锐,势不相敌。愚意可遣人投降曹操,使曹操将兵攻冀州,袁尚必还救。将军引兵夹击之,袁尚可擒矣。若曹操击破袁尚军,我因而敛其军实以拒操。曹军远来,粮食不继,必自退去。我可以仍据冀州,以图进取也。”袁谭从其言,问道:“何人可为使?”郭图说:“辛评之弟辛毗,字佐治,见为平原令。此人乃能言之士,可命为使。”袁谭即召辛毗,辛毗欣然而至。谭修书付毗,使三千军送毗出境。毗星夜赍书往见曹操。曹操此时已经让夏侯惇、李典、于禁进军新野,据报刘备也领刘表之命进入叶城抵抗曹军。辛毗到曹操寨。见曹操礼毕,曹操问其来意,毗具言袁谭相求之意,呈上书信。曹操看书毕,留辛毗于寨中,聚文武计议。程昱说:“袁谭被袁尚攻击太急,不得已而来降,不可准信。”吕虔、满宠也说:“丞相既引兵至此,安可复舍表而助谭?”
荀攸说:“三公之言未善。以愚意度之:天下方有事,而刘表坐保江、汉之间,不敢展足,其无四方之志可知矣。袁氏据四州之地,带甲数十万,若二子和睦,共守成业,天下事未可知也;今乘其兄弟相攻,势穷而投我,我提兵先除袁尚,后观其变,并灭袁谭,天下定矣。此机会不可失也。”曹操大喜,便邀辛毗饮酒,谓之说:“袁谭之降,真耶诈耶?袁尚之兵,果可必胜耶?”辛毗对道:“明公勿问真与诈也,只论其势可耳。袁氏连年丧败,兵革疲于外,谋臣诛于内;兄弟谗隙,国分为二;加之饥馑并臻,天灾人困:无问智愚,皆知土崩瓦解,此乃天灭袁氏之时也。今明公提兵攻邺,袁尚不还救,则失巢穴;若还救,则袁谭踵袭其后。以明公之威,击疲惫之众,如迅风之扫秋叶也。不此之图,而伐荆州;荆州丰乐之地,国和民顺,未可摇动。况四方之患,莫大于河北;河北既平,则霸业成矣。愿明公详之。”曹操大喜道:“恨与辛佐治相见之晚也!”即日督军还取冀州。
袁尚知曹军渡河,急急引军还邺,命吕旷、吕翔断后。袁谭见尚退军,乃大起平原军马,随后赶来。行不到数十里,一声炮响,两军齐出:左边吕旷,右边吕翔,兄弟二人截住袁潭。谭勒马告二将说:“我父在世,我并未慢待二将军,今何从我弟而见逼耶?”二将闻言,乃下马降谭。袁谭说:“勿降我,可降曹丞相。”二将因随袁谭归营。袁谭候曹操军至,引二将见曹操。曹操大喜。谭请曹操攻取冀州。曹操说:“方今粮草不接,搬运劳苦,我济河,遏淇水入白沟,以通粮道,然后进兵。”令谭且居平原。操引军退屯黎阳,封吕旷、吕翔为列侯,随军听用。郭图谓袁谭说:“曹操以女许婚,恐非真意。今又封赏吕旷、吕翔,带去军中,此乃牢笼河北人心。后必终为我祸。主公可刻将军印二颗,暗使人送与二吕,令作内应。待操破了袁尚,可乘便图之。”袁谭依言,遂刻将军印二颗,暗送与二吕。二吕受讫,径将印来禀曹操。曹操大笑曰:“袁谭暗送印者,想让你等为内助,待我破袁尚之后,就中取事耳。汝等且权受之,我自有主张。”自此曹操便有杀袁谭之心。
说袁尚与审配商议:“今曹兵运粮入白沟,必来攻冀州,如之奈何?”审配说:“可发檄使武安长尹楷屯毛城,通上党运粮道;令沮授之子沮鹄守邯郸,遥为声援。主公可进兵平原,急攻袁谭。先绝袁谭,然后破曹。”袁尚大喜,留审配与陈琳守冀州,使马延、张顗二将为先锋,连夜起兵攻打平原。袁谭知袁尚兵来近,告急于曹操。曹操说:“我今番必得冀州矣。”正说间,适许攸自许昌来;闻尚又攻谭,入见曹操说:“丞相坐守于此,岂欲待天雷击杀二袁乎?”曹操笑道:“我已料定矣。”遂令曹洪先进兵攻邺,曹操自引一军来攻尹楷。兵临本境,楷引军来迎。楷出马,曹操说:“许仲康安在?”许褚应声而出,纵马直取尹楷。尹楷措手不及,被许褚一刀斩于马下,余众奔溃。操尽招降之,即勒兵取邯郸。沮鹄进兵来迎。张辽出马,与鹄交锋。战不三合,鹄大败,辽从后追赶。两马相离不远,辽急取弓射之,应弦落马。操指挥军马掩杀,众皆奔散。于是操引大军前抵冀州。曹洪已近城下。操令三军绕城筑起土山,又暗掘地道以攻之。审配设计坚守,法令甚严,东门守将冯礼,因酒醉有误巡警,审配痛责之。冯礼怀恨,潜地出城降曹操。曹操问破城之策,冯礼说:“突门内土厚,可掘地道而入。”曹操便命冯礼引三百壮士,夤夜掘地道而入。
却说审配自冯礼出降之后,每夜亲自登城点视军马。当夜在突门阁上,望见城外无灯火。审配说:“冯礼必引兵从地道而入也。”急唤精兵运石击突闸门;门闭,冯礼及三百壮士,皆死于土内。曹操折了这一场,遂罢地道之计,退军于洹水之上,以候袁尚回兵。袁尚攻平原,闻曹操已破尹楷、沮鹄,大军围困冀州,乃掣兵回救。部将马延曰:“从大路去,曹操必有伏兵;可取小路,从西山出滏水口去劫曹营,必解围也。”袁尚从其言,自领大军先行,令马延与张顗断后。早有细作去报曹操。曹操说:“彼若从大路上来,我当避之:若从西山小路而来,一战可擒也。吾料袁尚必举火为号,令城中接应。吾可分兵击之。”于是分拨已定。
却说袁尚出滏水界口,东至阳平,屯军阳平亭,离冀州十七里,一边靠着滏水。尚令军士堆积柴薪干草,至夜焚烧为号;遣主簿李孚扮作曹军都督,直至城下。大叫:“开门!”审配认得是李孚声音,放入城中,说:“袁尚已陈兵在阳平亭,等候接应,若城中兵出,亦举火为号。”审配教城中堆草放火,以通音信。李孚说:“城中无粮,可发老弱残兵并妇人出降;彼必不为备,我即以兵继百姓之后出攻之。”配从其论。次日,城上竖起白旗,上写“冀州百姓投降。”
曹操说:“此是城中无粮,教老弱百姓出降,后必有兵出也。”操教张辽、徐晃各引三千军来,伏于两边。操自乘马、张麾盖至城下、果见城门开处,百姓扶老携幼,手持白旗而出。百姓才出尽,城中兵突出。曹操教将红旗一招,张辽、徐晃两路兵齐出乱杀,城中兵只得复回。操自飞马赶来,到吊桥边,城中弩箭如雨,射中操盔,险透其顶。众将急救回阵。操更衣换马,引众将来攻尚寨,尚自迎敌。时各路军马一齐杀至,两军混战,袁尚大败。尚引败兵退往西山下寨,令人催取马延、张顗军来。不知曹操已使吕旷、吕翔去招安二将。二将随二吕来降,操亦封为列侯。即日进兵攻打西山,先使二吕、马延、张顗截断袁尚粮道。尚情知西山守不住,夜走滥口。安营未定,四下火光并起,伏兵齐出,人不及甲,马不及鞍。袁尚军大溃,退走五十里,势穷力极,只得遣豫州刺史阴夔至操营请降。曹操佯许之,却连夜使张辽、徐晃去劫寨。袁尚尽弃印绶、节钺、衣甲、辎重,望中山而逃。
曹操回军攻冀州。许攸献计说:“何不决漳河之水以淹之?”曹操听其计,先差军于城外掘壕堑,周围四十里。审配在城上见操军在城外掘堑,却掘得甚浅。审配暗笑道:“此欲决漳河之水以灌城耳。壕深可灌,如此之浅,有何用哉!”遂不为备。当夜曹操添十倍军
士并力发掘,比及天明,广深二丈,引漳水灌之,城中水深数尺。更兼粮绝,军士皆饿死。辛毗在城外,用枪挑袁尚印绶衣服,招安城内之人。审配大怒,将辛毗家屋老小八十余口,就于城上斩之,将头掷下。辛毗号哭不已。审配之侄审荣,素与辛毗相厚,见辛毗家属被害,心中怀忿,乃密写献门之书,拴于箭上,射下城来。军士拾献辛毗,辛毗将书献曹操。曹操先下令:如入冀州,休得杀害袁氏一门老小;军民降者免死。次日天明,审荣大开西门,放曹兵入。辛毗跃马先入,军将随后,杀入冀州。审配在东南城楼上,见曹操军已入城中,引数骑下城死战,正迎徐晃交马。徐晃生擒审配,绑出城来。路逢辛毗,毗咬牙切齿,以鞭鞭审配头说:“贼杀才!今日死矣!”审配大骂:“辛毗贼徒!引曹操破我冀州,我恨不杀你也!”徐晃解审配见曹操。曹操说:“你知道献门接我者是谁吗?”审配说:“不知。”曹操说:“此你侄审荣所献也。”审配怒道:“小儿不行,乃至于此!”曹操说:“昨日孤至城下,何城中弩箭之多呢?”审配说:“恨少!恨少!”曹操道:“卿忠于袁氏,不容不如此。今肯降我否?”审配说:“不降!不降”辛毗哭拜于地道:“家属八十余口,尽遭此贼杀害。愿丞相戮之,以雪此恨!”审配说:“我生为袁氏臣,死为袁氏鬼,不似你辈谗谄阿谀之贼!可速斩我!”曹操教牵出。临受刑,叱行刑者说:“我主在北,不可使我面南而死!”乃向北跪,引颈就刃。后人有诗叹曰:“河北多名士,谁如审正南:命因昏主丧,心与古人参。忠直言无隐,廉能志不贪。临亡犹北面,降者尽羞惭。”
审配既死,曹操怜其忠义,命葬于城北。众将请曹操入城。曹操方欲起行,只见刀斧手拥一人至,曹操视之,乃陈琳也。曹操谓之说:“你之前为本初作檄文《为袁绍檄豫州文》,来讨伐我,但罪状里说我可以;那为什么辱及祖父呢?”陈琳答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左右劝曹操杀之;曹操怜其才便说:“算了。”曹操让他担任司空军谋祭酒,管记室,军国书檄多为陈琳所作。
曹操进兵围困邺城。袁绍的同族袁春卿是魏郡太守,正在城里,他的父亲袁元长住在扬州,曹操派人把他接了来。
董昭写信给袁春卿说:“听说孝敬父母的人不离开双亲去谋取利益,仁慈的人不忘记君上去徇私情,有志之士不趁动乱之机侥幸取利,明智的人不行诡异之道而给自己招致危难。您的父亲过去因逃避国内动乱,向南游到百越,并非有意疏远骨肉之亲,在吴会乐而不返,明智的人深深懂得这一点,也许只有这样做才是正确的。曹公哀怜他坚守自己的志向,清廉恭敬,离群索居,没有伴侣,所以特意派遣使者前往江东,有时是迎接,有时是陪送,现在马上就要到了。即使您现在处在最平安的地方,依从的是有德重义的主人,又占据有泰山一样坚固的地盘,过的是仙人一样的日子,从道义上说,都还应该背弃那边,面向这里,舍弃百姓,奔向父亲。并且过去邾仪父与鲁隐公盟誓,鲁国人赞美这事,却没有记载他的爵位,可见王室所没有任命的,爵位之尊就不能实现,是《春秋》的义旨。何况您今天所依托的是一个危难动乱的地方,所接受的是一些假造不实的命令呢?假若你与那些作恶的人为伍,而对父亲却不加体恤,那就不可以谈论什么尽孝了。忘记了祖宗所居住的本朝,安于不是正统的奸邪的职位,实在难说是尽忠,忠与孝都被废弃,更难以说得上是明智。再说过去曾被曹公所尊敬地征召,现在却亲近族人而疏远生父,以所寄托之处为内而以王室为外,留恋不正当的利禄而背叛知己,不去追求福祚而却走近危亡,放弃明正大义而接受奇耻大辱,不是很可惜吗?如果能够幡然悔悟,改变立场,奉戴天子,侍养老父,委身于曹公,那就能忠孝不失,荣耀的名声显扬天下了。您应留心计议,尽早决定妥善的谋划。”邺城攻克后,董昭被任为谏议大夫。
邺城被攻克前,牵招被袁尚遣至上党,督运军粮,未回而袁尚已经败走中山。牵招认为并州左有恒山作为天险,右有大河可以固守,又拥兵五万,北边有强大的胡人,所以劝高干把袁尚迎过来,联合起来应付时变。高干非但不用其计,反欲加害。牵招闻讯,偷偷潜去,牵招因道路被阻不能回到袁尚处,转而投奔曹操。
高干被迫投靠曹操,堂弟高柔也跟随曹操。
曹操统一北方后,声威大振,各游牧民族部落纷纷依附。匈奴派使者送来了大批奇珍异宝,使者请求面见曹操。曹操将声姿高扬、眉目疏朗的崔琰召来,要他代替自己接见使者。接见时,崔琰正中端坐,接受了匈奴使者的拜贺,曹操却扮作侍卫模样,手握钢刀,挺立在坐榻旁边。
接见完毕后,曹操派间谍去问匈奴使者印象如何。使者不假思索地说:“魏王俊美,丰采高雅,而榻侧捉(握、提之意)刀的那个人气度威严,非常人可及,是为真英雄也!”
后来,人们便将代替别人做事称为“捉刀”,而用得最多的是谓代人作文,如“捉刀代笔”,代人捉刀的成语由此而来!
平定冀州后,汉武帝刘彻的孙子广阳顷王刘建的儿子西乡侯刘宏的后代,刘放曾在郡中担任纲纪官员,被举为孝廉。时值汉末大乱,渔阳王松割据本土,刘放前去依附他。刘放劝说王松说:“过去董卓倒行逆施,英雄同时起事,拥兵自立,擅自发号施令,只有曹公能够拯救危乱的局面,拥戴辅佐天子,尊奉朝廷的辞旨讨伐罪逆,所向披靡。就说袁绍、袁术那么强大,守则淮南的冰都融化了,战则在官渡大败;曹公乘胜前进,势如席卷,必将扫清河北地区,威权与刑罚已经结合,事情的大势就显现出来了。快些到达的总会得福,落后臣服的先就要灭亡,这是等不到整天奔走趋赴就会到来的时运。过去黥布放弃为王的尊贵地位,执剑归依汉朝,确实是懂得兴盛衰败的法则,明了归依叛离的命运的举动。将军您应该投身于曹公,把自己的命运交付给他,用优厚的礼物去与他结交。”王松照着他的意见去做了。恰逢常常在南皮县讨伐袁谭,写信召唤王松,王松献出雍奴、泉州、安次三城,归附了太祖。刘放替王松写了答复曹操的信,文辞很是华丽。曹操既很赞赏,又知道了他劝说王松的那番议论,因此征召了刘放为官。
公元205年(建安十年),刘放和王松一起到达曹操处,曹操十分高兴,将此事比作“班彪依附窦融而劝河西归汉”,任命刘放参司空军事,历任主簿记室以及郃阳、祋祤、赞县三处县令。
建安十年(205年),赵犊、霍奴等杀幽州刺史、涿郡太守。三郡乌丸在犷平攻打鲜于辅。八月,曹操率军救援犷平。高干见曹操后方空虚,准备举兵叛曹,于是询问名士仲长统的意见,仲长统说:“你有做大事的志向却没有做大事的才干,喜欢招揽士人却不善于选择人才,这就是您要十分戒备的事情。”高干向来自视很高,没有采纳仲长统的意见。不久以并州反叛,擒拿上党太守,举兵拒收壶关口,并密谋派兵攻打邺城,但被荀衍发掘,以失败告终。
曹操派乐进、李典率军征讨,乐、李二将虽然连斩斩首,但高干顽强固守,故而壶关久攻未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