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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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节 想吹骆驼

其实,早在仇记将手中火把举在两人头顶之前,欣莹就已经借着火把的光亮,觉得向这边赶来的人似乎有些面熟,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那个卑俗势利的儒生。此时经火把这么一照,彼此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即使先前想不到,现在也已经看到了。此刻,欣莹的心情有惊异——真是yin魂不散,怎么我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这个讨厌的家伙——更多的是厌烦,那脸sè自然就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

仇记的心情更是复杂之至,这一点,从其脸上的表情转换就可略见一斑:先是怒气满面的,既而是惊愕不已的,再往后就是尴尬非常的,直到此时的满面困窘的。在第一眼认出对面就是那位能用眼睛把自己剜下一块肉来的历害小姐时,仇记也不知是出于心慌还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没个思想准备,手一抖,火把差点从两人头顶掉了下来,忙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两只手紧紧攥着火把,擎在胸前,眼睛想看欣莹,又不敢看;不敢看,又想看。就那么心在不焉地瞧着胸前的火把,伫在欣莹对面,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欣莹身后的玲儿此时也把仇记瞧了个周详,心道,我们主仆二人与这书生还真是有缘,居然能在这么个荒山僻岭里遇到。心里这么想,嘴里就说道,这不是那位公子吗?怎么这么巧啊?

玲儿自然是不知道欣莹对仇记的成见的。欣莹虽然自小并没有受过太多大家闰秀的礼仪教化,不过,生xing善良的她处事为人还是为他人考虑得较为周到的。自己对面前的这个世俗书生看不上眼,但也不能就此拉着玲儿来强行附合自己的心情吧。一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善恶评论标准,自己的总不能代表所有人;再者,这书生也只是追求功利、一生平顺罢了,并没有就此伤害到谁啊,相比那些职业中人,只能说明他的理想近乎委琐,还不至于大jiān大恶。其实,细分析一下自己的想法,又何尝不是一种英雄主义在作怪呢。

这样权衡一番,欣莹便将对仇记的厌嫌只是压在心里,并没有说与玲儿。这样一来,也就难怪玲儿认出仇记后,仍是一番熟人相见的欣喜。

仇记这边两手攥着火把正在不知如何是好,听欣莹身后的玲儿丢过话来,忙接道,是啊是啊,真的好巧。说完,又自觉这话说的太俗太**份了,幸好这主仆二人都不认得自己。

你来这里做什么呢?玲儿接着问道。

呃。。。。。。仇记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欣莹,此时欣莹已经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旁边走出去了,将仇记与玲儿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仇记看着欣莹走出几步后突然一个趔斜,正在担心是不是崴到脚了,却见欣莹又走了起来,没有大碍,这才答道,没事四处转转。

其实仇记本可以编套更富于逻辑xing更让人信服的谎言,不过在刚才看到欣莹那一个趔斜的身影后,心中本已经调理好的脉路突然变得凌乱起来。心乱归心乱,对面玲儿还在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回答呢,于是便不无仓促地含糊了一句。

转转?玲儿显然觉得这个回答颇具争议,于是又再次问道,怎么会转到这里来呢?难道你也迷路了?

这话问得;有个说法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话又何尝不是“问得好不如问得巧呢”?仇记含糊地应付了一句后,正在为自己这句谎言如此缺乏装点而懊丧不已的时候,刚好,玲儿就问起自己是不是迷路了,于是,仇记这边赶忙借坡下驴,对对,迷路了,迷路了啊。

那语气,好像这迷路是件多么光荣的一杆子事儿似的。

这样啊。玲儿一听,兴致当时就灭了三分。我们还以为能和你一起走出这山谷呢,原来,彼此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啊。

仇记听玲儿这么一说,心中就明白了个大概,原来,这主仆二人是迷路走到这里来的,此时在这里裹足不前也是因为不知该走向哪里,并不是看好了这千年树妖。再说了,她们这一对丫环小姐的,认不认得千年树妖还得两说着呢。这样一想,仇记心中就畅快了许多,又看了看十几步外的欣莹的背影,故意大声道,我这迷路只是一时的,我自小生在这毒蛇山谷,对山谷内路径林木颇为熟悉,现在天sè已晚,不好行路,只要等到明天天一亮,我就能带着你们走出这里了。

这话,就是明摆着在献媚了。

仇记说自己自小生在毒蛇山谷,是没错;不过,说到对山谷内路径林木颇为熟悉,可就有些牵强了。莫说七岁的他根本没走出过小村几回,就是走出去了,也只是在小村附近的山间林地戏耍。这里离小村足有三四十里的路程,连村中的樵夫们都很少来过此地,更别说是七岁的孩童了。此时仇记凭借的,仅是记忆中来时的大致方向,对于具体的路径标志,心中根本就没个什么印象。当然,以仇记往些年四方游历的经验来讲,困死山中是不可能的,再不济,登高眺远也能在迷途中寻得个方向;但要说顺顺利利,不走弯路、冤枉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仇记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似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似的,反正就是特别想把话说满,说圆,大有“看到骆驼不吹牛”的意思,就好像生怕有谁看不起自己,看不清自己似的。

方才那一番饱含媚意的话说完,仇记用眼角余光看到欣莹朝自己这边微微侧了下头,不过,那动作也只是极轻微的,要不是自己对周遭事物的洞察能力极其敏锐的话,根本不能感觉得到。即便如此,仇记内心仍是没来由地一阵阵欢腾,那份欢腾的情绪经由内心向着周身迅速扩散,使其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格外光鲜。

这与其所说的迷路的境遇格格不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成是差别迥异。

“轰——”,远处天边一闪,一道闷雷随之滚了过来,看来,是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