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章 残夜
262章 残夜
宣城以西的日军突出部的“激烈”的攻防战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在陈伯光的炮兵分队的炮火和夜色的掩护下，川军独立旅的弟兄们大声呐喊着蜂拥而上。利川少佐率部火力全开，打退了中国守军的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只见数百米开外的影影绰绰的战火之中，中国守军的冲锋官兵倒了不少。在日军重机枪的“哒哒”扫射声中，剩下的中国守军的士兵拖得拖、拉得拉，带着“死伤”战友撤回了阵地，又一次中国守军的大规模进攻被击退了！
这是一场令攻防双方都十分满意的战斗。利川少佐仅以伤亡百十人（炮击、狙杀）的代价，前后击退了川军独立旅发动的三次大规模进攻，初步估计杀伤中队的官兵不下五、六百人！国崎登少将对于这场其实算不得多大的夜间攻防战还是上心的，对身边众人感叹道：
“这是中国战事爆发后，迄今为止支那军队中，最有战斗力，军事素质最强的一支部队。今晚幸好我们早有准备，才能取得如此战果，挫败了他们企图一举拿下突出部，拉平防线的意图。
而川军独立旅被迫撤下的时候，不丢一人一枪，仍然是给我们诸君提个醒，这是一支值得我们尊重的对手。周将军之川军独立旅一个旅应当被看着支那军队的一个军！”
周大少团长也比较满意：防御宣城西侧的两个战斗营戏演得不错。前后三次精心准备的大规模进攻，别看倒下去了五、六百人，真正的伤亡不超过几十人。弟兄们是喊得响，冲得慢，隔着四、五百来米就纷纷装着中弹倒下，其实在夜色中，最有威胁的就是日军的重机枪火力和掷弹筒。至于三八大盖那简直不算。两个战斗营的夜间狙击手乘机打掉了小鬼子的十余个重机枪火力点、掷弹筒，前线的指挥官初步摸清了当面日军的火力部署情况。
12月14日，合围宣城的日军终于发动进攻了，却是从空中开始的。
拂晓，小鬼子的陆军、海军（宣城仍然处于日本海军航空兵的攻击范围内）航空兵就前来下蛋蛋。按照这几天反复侦察确认的宣城城内外的中国守军的防御阵地的守军目标，一波一波的狂轰滥炸。一时间，宣城城内房倒屋塌，随处可见瓦砾，到处是炸坏的残垣断壁。
而城外的防御阵地上，则硝烟尘土弥漫，川军独立旅的防御工事遭受到不少的破坏。
利用这十几、二十来天的时间，在周大少团长的提前布置下，宣城挖得到处是防空洞、地下室。所以虽然小鬼子的飞机狂轰滥炸，但人员损失轻微，但老乡们的物质财产损失惨重，不少人家的房屋几乎成了一大堆的瓦砾。
靠近宣城西北侧一角的川军独立旅的旅团指挥部到没有大的损伤。只有一颗小鬼子投下的航空炸弹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周大少团长平常睡觉的房屋的屋顶之上，把瓦房炸了一个硕大的望天洞孔，惊大家一身冷汗出来。幸好周大少团长一贯早起晚睡，此时早到作战指挥室去了，没有伤着人。历经战阵的众位哥子弟兄们都知道，这是小鬼子的飞机盲目投弹，并不是发现了川军独立旅的指挥部位置，否则就不会是一颗铁蛋蛋了。找人收拾了一下子，又继续该干嘛干嘛。
这小鬼子的飞机天一亮就开始的空中轰炸，一波接着一波，还没完没了了，直到天黑以前才算结束。
负责统计日机轰炸强度的川军独立旅作战参谋最后报来数据：小鬼子全天共计出动十一波计132架次轻、重型轰炸机，型号有九二式重型轰炸机、九六式重型轰炸机、九七式轻型轰炸机等现在日军陆、海空军常见的四五种主力轰炸机机型。投弹上千枚，其中在宣城城内投弹还使用了少量的铝质纵火弹，烧毁了一些房屋。
宣城外围的川军独立旅防御阵地是日机重点轰炸目标，人员由于严格执行周大少团长的深挖洞的命令，没有啥子伤亡。但防御阵地损毁严重，不少需要重新构筑。另外，宣城那七八里长的高大的石头城墙果然不出所料地成了日机狂轰滥炸的重点目标，南面及西面靠近城门附近多处城墙是被炸得乱石横飞，轰然洞开，人们从城里面透过豁口甚至都能看见远远的小鬼子的阵地上晃动的钢盔的亮光。
宣城城内老乡们的房屋被日机炸塌、炸倒、烧毁约十分之一，这些被小鬼子的飞机整得几乎一无所有的宣城老乡们，周大少团长布置人都做了妥善的安排。
城内的川军独立旅的主要军事目标就是那些炮兵阵地和一些军备军需的储藏处。在小鬼子的狂轰滥炸当中，有三处陈伯光炮兵分队的火炮阵地也被炸弹击中，伪装隐蔽的火炮损失五门，人员由于轰炸时都躲藏在防空洞里，只伤了数人，没有啥子损失。
看着数十公斤重的航空炸弹那近一米深的大弹坑。大家包括哪些宣城老乡们才明白了周大少团长强制命令宣城各家各户把地下防空洞深挖三米、多挖几个出气孔的决策是多麽的明智啊。虽然当时宣城老百姓是费力淘神，怨声载道。真是挖个浅荡荡那可就遭了，还硬是挡不住小鬼子的飞机、重炮的狂轰滥炸哟！
晚上11点钟，宣城城内突然响起了周大少团长利用大扬声器改做的防空警报器的报警声，就在凄厉的防空警报声中，头顶上已经响起了小鬼子的飞机轰鸣声，随即传来惊天动地的炸弹爆炸声。
还在川军独立旅旅团部工作的周大少团长及众人都非常惊讶：这回国崎登这个老鬼子还他妈的真是舍得下本钱哟。日军很少有的夜间轰炸都求搞出来了。
随着小鬼子的飞机投下的炸弹在川军独立旅旅团部附近爆炸，巨大的震动把窗户的玻璃都震碎了，桌子上的东西也是跳动不已，警卫们急忙找些白纸把空空的窗户糊上，以抵挡寒风灌入。正在伏案看着地图的周大少团长抖了抖落满尘土的地图若无其事地继续着。
郭大个子副总指挥过来一把拉起周大少团长，
“总指挥，走吧！天上黑老鸹乱拉屎，小心落到了脑壳上。旅团指挥部全部搬进地下指挥室里去，虽然办公挤了点，懒得听这些烂鸟鸹吵。大家收拾，搞快点哈！”
周大少团长却对众人说道：
“你们先去吧，我去曾家大院那个三层凉台子上，去好生瞧瞧小鬼子的轰炸机群的轰炸高度、轰炸编队的特点和投弹的效果。”
众位哥子弟兄们也拉不住，只好多喊几个警卫护卫着周大少团长。其实就是再多的警卫真要是炸弹落到周大少团长的大脑壳上那也是没有办法护得住的。
在夜色之中，小鬼子的飞机正编队进入轰炸航线（这是一次中低空夜间轰炸，纯粹是欺负中队完全没有制空权，连丁点防空能力也没有），瞄准，投弹，然后得意洋洋地在夜空中盘旋了一圈，观察着夜间轰炸的效果。才飞走了。
这一次小鬼子的飞机中低空夜间轰炸投掷了比白天多得多的铝制纵火弹，而不是那种数十公斤重的航空炸弹。反而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引起了厉害的火灾：从宣城正西门一直到东门这一段日机的轰炸航线上，左右宽达二百来米的区域里，很快就燃起了几十处大火，随即蔓延开来，不久就成为了一片火海！熊熊的火焰吞噬着砖木结构的房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随后就轰然倒塌，激起冲天的火星。
由于夜间川军独立旅布置在城墙上的防空哨的观察视野没有白天好，所以对小鬼子的飞机这次夜间空袭的警报稍微晚了些。一些没有来得及躲向地下防空洞的宣城老乡们，被迅速肆虐的大火给围困住了，陷在了火海里。能够从火海中冲出来的只能是些青壮年，不少老幼妇孺却跑不出来。女人的尖声呼救，孩子们的哇哇啼哭，一时间响彻夜空。
正在凉台上的周大少团长扔下望远镜，急得顾不上身上的伤口才刚刚愈合不能大动，边往下蹦（只有一边脚得力）边大吼：
“郭大个子，老李，周参谋长！快命令城内的所有弟兄们放下手上的一切工作，救火救人！”
众位哥子弟兄们，也被这惨痛的一幕震撼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听到周大少团长的大吼大叫，才猛然醒悟过来，乱成了一团：下令城内的川军独立旅各部集合的，要亲自带队去救人救火的……
但是由于缺乏足够的人手（川军独立旅大部分力量部署在宣城城外的各处防御阵地上）和消防设施，再加上弟兄们都是第一次参与救火，慌里慌张、丢三落四的，应急反应确实慢了。等他们赶到火灾现场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火海减小，熄灭，那些在大火围困中的老幼妇孺的悲惨的呼救声、哭喊声消失了……
这一夜，在小鬼子的飞机夜间空袭投下的燃烧弹引起的大火之中，丧生的宣城老百姓在五百人以上。
其实从宣城正西门到东门这一区域，就是中国人常称的买东西的典故：西市、东市。是中国古老的城镇在风水布局中的商业区和住宅区。通常并没有任何军事目标。因此，这次小鬼子的飞机轰炸并大量使用极易引起大火的铝制燃烧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让宣城的老百姓感受到极度的恐怖和造成平民的极大伤亡，让周大少团长和他的川军独立旅的弟兄们胆寒心惊，不但得不到宣城老百姓的支持，也丧失顽强抵抗的勇气和决心。
面对着这一惨剧，周大少团长当着紧急召集开会的几十位川军独立旅的中高级指挥官长们的面，就是“啪啪”先自己给自己了两个大耳锅子！老子真是一个混蛋王八蛋啊：连基本的夜间防空熄灯火的常识都忘求了，根本没有布置执行。让小鬼子的轰炸机在天上沿着宣城东西长街的灯火作了很好的轰炸目标指引。宣城老百姓遭受到如此大劫难，我是个罪人啊！
众位哥子弟兄们纷纷劝解着痛不欲生的周大少团长，他稍微平静下来了一些后，说道：
“战争的铁律就是这样，没有谁光占便宜不吃亏的。力量就是真理，拳头硬的才是霸王！弱国弱军只能在自己的土地上遭受强者的杀虐欺凌。军人，军人就是守土卫国的，为老百姓撑起一片和平安全的天的。可如今我们算啥子军人？吃着父老乡亲们的血汗俸禄，却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小鬼子的飞机给炸死，被活活烧死……”
悲愤的周大少团长说到这里的时候难受得说不下去了，又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我们他妈的还算个军人嘛？还算得上一个七尺男儿嘛？！”
众人沉默着无语，听着这个年轻的总指挥有点歇斯底里般的怒吼。
“为什么小日本能够如此张狂？我泱泱中华大国为什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弹丸小国的小日本的面前如此不堪？为什么几千年以来处处跟着中国学习的小日本，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就把我们中国远远地抛在了身后。从甲午海战开始，多次使中国成为了他的手下败将？……
哥子弟兄们，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难道不应该深思嘛？我也希望今夜的这一把火能够烧醒我们大家。当然也包括我自己。那一点点对小鬼子的胜利就沾沾自喜的心思都给我扔到太平洋底去！
我们取得了对小鬼子的一些胜利，从战术，或者说战役层面来说哪怕我们胜得再多，胜得再漂亮，但在战略层面，从整个国家综合实力、特别是军事实力的对比上来看我们还是弱者、相当弱的弱者！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会是这样。因此我们必须更加加倍努力，每个人我不求他做啥子大贡献，尽量做好你的本分。
这样，集小胜为大胜，从量变到质变，最终改变我们战略上的劣势，达到均势，直到胜势。总有一天，老子也要把小日本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变成他妈的几座大火山。哥子弟兄们你们会看到起的，老子今天就发下这个誓言了！
哦，李政委，今晚的宣城老百姓遭小鬼子的飞机扔燃烧弹造成重大死伤的这个消息也不要瞒着城外防御阵地上的川军独立旅的弟兄们了，就是要让他们自己听听看看想想，如果他们弟兄们在前面挡不住凶残的小鬼子，那这些宣城老百姓就白死了，可能还要死的更多！他们弟兄们的身后，就是他们的父老乡亲们，他们没有退路，我们川军独立旅全体将士们都没有退路！”
夜已经很深了，周大少团长的睡房的灯火仍然亮着。宣城老百姓遭受到小鬼子的飞机无差别狂轰滥炸，这仿佛就是以后重庆遭到小鬼子的近六年多的无差别战略大轰炸的前哨和预演。
今夜这一幕的惨剧深深地刺痛了周大少团长的心，也增加了他更多的焦虑和急迫感。因为随着重庆这两年多的飞速发展，如果没有强大的防空力量和完备的防空设施，那人员物质财产的损失将会更加惨重。
而这一切留给周大少团长的准备时间也仅仅只有数个月时间了。即使被周大少团长插了一杠子，推迟了已经占领了山西大部分的华北日军对已经退却到河南、山西交界处的中条山地区的中央军的攻击，但随着日军在中条山战役取得胜利，就将占领运城，并随即就会利用陆军航空兵从运城机场开始对已成中华民国临时首都的重庆展开战略级别的大轰炸，而这个时间不会迟于38年年中，真是一个迫在眉睫啊！
喝着李国柱冲得一杯子“一品藕粉”，周大少团长挑灯工作着。他拿起桌上的一份电报，是南京卫戍区司令长官唐生智发给他的，上面写道：
“晓舟老弟，南京城外复廓阵地防御作战，果如老弟言，遭到日军的陆、海、空立体攻击，战况空前惨烈。特别是防守正面的紫金山一线的教导总队，每日竟有六、七十架日机狂轰滥炸，上百门重炮弹如雨下，装甲战车往来突击。虽然我军顽强阻击着日军，使日军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自身的伤亡亦非常之惨重！
现南京城外围的复廓阵地的栖霞山、汤山、淳化镇、牛首山等阵地已经失守。我按照先前商议，安排这些退下来的部队西撤皖西山区或者渡江北撤。
感谢老弟仍在皖西宣城一线苦战日军数万人，为我南京保卫战部队守着一条生路，此种情谊孟潇（唐生智字）终身难忘矣！
现南京城外的复廓阵地，尚剩下乌龙山炮台、紫金山、雨花台三处主阵地了。估计也撑不了多久。这三处主阵地的部队撤下后，即西撤皖西山区。后老弟自行撤离吧，吾已于刘兴、周娴及南京警备军万余将士誓与南京共存亡，以最后一滴血，为民族求生存！以最后一滴血，为国家争独立！以最后一滴血，为个人立人格！老弟珍重，唐字枪炮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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