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雪夜突击

第八十二节 雪夜突击

?突骑施苏禄可汗骑着枣红色的骏马，在将士们的欢呼声进入了拨换城。[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苏禄可汗毫无疑问是一个胜利者，但他没有任何胜利后的喜悦。这一场攻城战斗，整整进行了两个多月，死伤了近万名兄弟才拿下了这么一座孤城。从投入产出的角度计算，他的这一次投资得不偿失，甚至可以说是亏本了。

然而，苏禄可汗必须要进行这次战斗，因为突骑施骑兵为大唐朝廷血战，而大唐朝廷竟然将自己夺取的土地送给了突厥十姓可汗阿史那献那厮，这才惹起了他的愤怒。

战争爆发了，突骑施汗国拥有的战略纵深太小，如果不能尽快占有几座城市，扩大汗国的领土面积，那么，在即将和唐军进行的血战之中，突骑施汗国没有任何赢的机会，而苏禄可汗根本无法承受失败。因此，不管如何计算，只要能获得土地，人员的任何牺牲都是必须的。

苏禄可汗重新调整了兵力，带着卫队进入城中，让大部队在城外戍守。待来年春暖花开，青藏高原到西域的道路开化，冰雪消融，会合吐蕃的军马，再向东方进军，夺取唐军在西域的土地和财产。

苏禄可汗找到了猫冬的好地方，但他没有发现，有一伙唐军出现在了他的军队几十里外一个秃山岭的洼地中。

这一支部队的统帅就是年轻的游击将军高仙芝。

在拨换城的外围的一座山峰，高仙芝俯瞰着拨换城燃烧的大火，耳听突骑施人歇斯底里的狂欢，深深地为这座英勇的城市悲伤。

高仙芝喟然长叹：“我们来晚了！”

拔刀出鞘，哪里有不沾血的道理，既然来了，就要多少打一仗。高仙芝打定了主意，准备偷袭突骑施人。这一小队唐军犹如一只出击的猎豹，在冰天雪地中整整潜伏了一个黑夜和一个白天。让高仙芝遗憾的是，突骑施大营犄角相依，烽火联营，军令严整，绝无偷袭的机会。

岂有入宝山而空还的道理，没听市井无赖说过吗，“贼不空手，多少得得到一些。”正因为如此，高仙芝也想打一仗，但他自己拿不定主意，因此找来李嗣业商量。

高仙芝鼓动道：“昔年，阴晋之战，吴起五万击败秦军五十万；巨鹿之战，项羽两万大败秦军四十万；光武帝刘秀以三千军马击败王莽四十二万大军，晋军八万，击败前秦百万大军。我军人数虽少，但敌军久战疲惫，可以一战。”

李嗣业很吃惊，这孩子说的不假，不过，这些人都是历史上著名的军事天才，才能创造出战争史上的奇迹。既然是奇迹，那么就是很少发生的，拿出来说事儿也太不厚道了。现在，自己也要如法炮制，这不是疯了吗！因此，他坚决不同意。

李嗣业也是有文化的人，马上列举了无数的以众击寡，大获全胜的战例，娓娓道来，丝丝入扣。

李嗣业坚定的说：“以少击众，必须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敌方的统帅要么骄傲自大，要么不学无术，部队的士气极为低落，以少胜多的原因莫不如此。苏禄可汗具有卓绝的军事才能，突骑施军队训练有素，不是我们这一支小部队能够招惹的。”

李嗣业说的不错，高仙芝泄气了，准备带领军队在第二天的夜晚撤出了阵地，沿着前来的道路返回轮台。

黑夜降临了，吃过了烤馕和咸牛肉，高仙芝命令军队撤出。正在此时，斥候报告：“突骑施营内燃起大火，人马嘈杂，似乎遭到了袭击。”

高仙芝犹如打了一针鸡血，立刻变得亢奋，一蹦高跨上了战马，扬手一鞭，战马腾空而起，迅速的跑到了高坡之上，向着突骑施大营望。

在夜幕之中，空气清冽而透彻，突骑施大营大火熊熊，火光映红了天宇，一阵阵隐约的嘈杂声传到了耳畔。

高仙芝想不清楚这是为什么，难道有另一支军队来支援拨换城的守军么？

拨换城的附近，唐军有很多据点，于阗镇守使、大宛都督府，都有实力雄厚的唐军，这些部队前来救援也是可能的。

想到这里，高仙芝一带马缰绳跑下了秃山顶，这时，李嗣业已经将五百军兵集结停当，等待着他的命令。

高仙芝马鞭向东一挥，大声命令道：“全军进击，出击拨换城。”

唐军将士纵横数百里，爬冰卧雪两日，火都不敢生，只能啃带冰碴的食物。就这么虎头蛇尾的回去，心里都不大舒服，但也知道不能硬碰硬的道理。今天，有人先替他们踏营，趁乱打劫的机会来了，如何不群情振奋！

唐军士气高涨，大声欢呼，李嗣业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高仙芝马鞭一挥，率先冲了出去，随后，几百匹战马犹如滚滚洪流在他的身后涌动。

马老四骑着一匹阿拉伯骏马，挥舞着长刀，奋力的砍杀着。在他的身后，一百多名唐军和穿着中原农民衣服汉子紧随其后，在突骑施的营寨中横冲直撞。

在睡梦之中，突骑施人遭到了猝然的打击，一时都懵了，根本没有回手之力。

席元庆手中的弯弓像弹棉花一样不停地响着，很有节奏感。别人弹棉花是为了赚钱，他弹棉花是为了杀人，每一次弓弦响过，就有一名突骑施人倒在血泊之中。

席元庆远在中原，怎么突然出现在遥远的西域，而且来到了本不属于他的战场？说起来，这都是老天爷逼的。

自从封常青走后，关中连降大雨，肥沃的平原顿成泽国，秋天到来，洪水才消散，然而，生长期已经过去，农民们一年的收成都没有了。

席元庆以打猎为生，生计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但因为连日阴雨，山中寒冷，久病在床的母亲因而过世。

席元庆抱负远大，一身硬功夫，不甘心当一个猎人了此一生，一直想到边关搏个封妻荫子，因为母亲的关系才没有成行。现在孤身一人，马上想到要到西域投奔封常青。

告别了艳娘，席元庆骑着一匹瘦马，向玉门关跋涉。在路上，碰到了很多逃难的关中老乡，这些人没有目标，听说席元庆有好朋友在西域，因此都同意和他一同前往。

经过了几个月的跋涉，席元庆等人终于来到了龟兹，打听到了封常青正在拨换城附近，因此，大家一路前来。

到了勃达岭戍堡，那还是秋尽冬来的事，恰好赶上封常青等人弹尽粮绝一筹莫展。席元庆是猎手出身，趁夜摸进了戍堡，和封常青、马老四见了面，商定了内外夹击的战术。

第二天一早，马老四带着人突围，将突骑施人吸引过来，席元庆带着一百多名关中汉子随后追杀。

突骑施人经过了长期的战斗，内心疲惫到极点，突然遭到了内外合击，当即死伤大半，剩下的几十人狼狈逃窜。

马老四死里逃生，什么都看淡了，因此很大方，将缴获的大量财宝都送给了席元庆带来的穷苦农民。

所谓千里奔波只为财。一眨眼儿就得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自己干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钱财和美女是最能收买人心的，席元庆带来的农民士气高涨，坚决表示以后跟着马老四混，海枯石烂不变心。

虽然死里逃生，但戍堡不能待了，马老四带着这一百多人的杂牌军，向拨换城进发。

戍堡被围困了这么久，拨换城没有一兵一卒到来，马老四也怀疑拨换城是否还在唐军手中。不过，戍堡地势偏远，最近的就是拨换城，不管怎么样，也得先去看一看。

好在夺得了突骑施人的大量马匹，骑在马上赶路还不太辛苦。绕过了突骑施人的游骑岗哨，经过了十余日的艰苦跋涉，马老四带着兄弟们终于来到了拨换城。

拨换城已经陷落，突骑施人连日狂欢，到处杀人放火，惹得马老四义愤填膺。因此，他和封常青、席元庆商量，打算再干一票，杀几个突骑施人泄泄心中的怒火。

封常青早就活够了，当然不反对，席元庆也是没有后顾之忧的亡命徒，当即赞成，决定趁着突骑施人晚饭以后突袭。

等到了天色黑暗，马老四和封常青、席元庆等人带着这一百多人，悄悄摸到了突骑施军队大营，砍开鹿砦，突然冲进去，点着了突骑施人的喂马草料，然后在火光中大开杀戒。

突骑施人经过了最初的惊慌，很快在将领们的呼喊中稳住了阵脚，突骑施人四面合围，马老四等人陷入了层层包围之中。

马老四一刀劈翻了一名突骑施人，呲牙对着封常青笑道：“封先生，这一次在劫难逃了，后悔不？”

封常青骑在马上，挥舞着盾牌，抵挡着飞来的乱箭，狼狈的说：“都死好几回了，这一回大约是跑不掉了。”

席元庆弯弓射倒了扑上来的突骑施骑兵，狠狠地骂道：“你们还有工夫斗嘴，有这功夫多宰几个不好么？”

马老四扬声大笑，豪迈地说：“兄弟说的是，看老子怎么杀这些兔崽子！”

封常青嘟嘟囔囔的说：“谁爱杀人谁就杀去，我只管陪着，被人杀了是命不好，杀人是不干的。”

突骑施人越聚越多，将马老四等人压缩到非常狭小的空间，很多弟兄都中箭倒下。

危机之中，突骑施人的后方突然大乱，一支军容整齐的唐军出现在突骑施人的后方。

在火光之中，唐军的陌刀兵如墙推进，钢刀闪耀，当者尽碎，突骑施人在一瞬间承受了巨大的伤亡。

封常青眼睛虽然很小，但视力不差，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横枪跃马的年轻将领，兴奋地大叫：“高将军，封常青在此。”

高仙芝挥舞着大槊，接连挑飞数名突骑施人，听到了有人呐喊，立刻带马冲了过来，看到了封常青，欣喜地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就是你们几个人搅动了突骑施人的大营么？”

马老四豪迈地说：“正是。”

高仙芝伸出了大拇指，夸奖道：“好汉子！”

话虽如此，但高仙芝着实吃了一惊，本以为有大队的友军，因此趁火打劫，现在加起来就这么些人，这仗不能再打了，因此大声命令道：“弟兄们，前军变后队，一起冲出去。”

战场上瞬息万变，唐军将士军令严整。在高仙芝率领之下，唐军将士裹挟着封常青等人，顺着原路一路冲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