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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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二十一、背靠大山

“那个李渐荣真是个田舍妇,竟敢把贤妃姐姐推向太液池。”“也不知道是李渐荣还是陆清明好不好?”“还好贤妃姐姐福大命大,肚子里的龙裔也能保住。”“至尊英雄救美,真是好丈夫呀!”

安仁殿墙角风声吹拂。

“来,小心。”

在殿外晒了会太阳后,晔便扶着倚香进殿了。

“至尊你快别忙了,坐下歇歇吧。”

倚香躺在**看着晔端这送那,好不习惯。

“这些天忙着安排宗室掌禁兵一事,疏忽你了。没想到我们也有孩子了......推你入水的人也受到了惩处,你也安心吧!”

他笑着,牵起了她的手。

“是。”她也笑着,眼角眉梢盘踞着心事:我们也有孩子了,至尊看起来很高兴呀!这些年的相处,我隐隐约约觉得至尊对雪妹妹所做的一切不像是出于爱,更像是出于安抚朱全忠。这个念头对吗?那么至尊还会把皇位交给祤儿吗?还有就是那李渐荣,至尊似乎也不怎么在乎她,说罚就罚也不细查。这是假象吗?不管了,只要至尊向着安仁殿就好。

“至尊,只要至尊心中有安仁殿就好。”

倚香笑着,这时的她只希望这一刻能无限延长下去,可是为长远计,还是得送走至尊!

“至尊,可别因为倚香而坏了规矩,这些天的陪伴已经足够了,还请至尊继续轮宿吧!”

倚香抽回了手,目送他的离去,心中在打结:诶,现在送走他,心倒是会疼了。

“娘子,来喝粥了。”

修燕端了碗血燕上来。

“娘子!娘子!朱相公!朱相公来消息了!”

月饶连蹦带跳跑入殿内。

“快拿来看看!”

这时候,一碗稀世血燕还不如一封朱全忠的书信。

“娘子,怎么样了?”

“没想到朱姨丈早就为我们祤儿打算好了。”倚香看着这几张纸大笑:虽说陆李两家走走停停,但中书侍郎崔胤风头正盛,最近又加河中护国节度使,虽然是因为四镇争执至尊左右为难才得出的结果,但也是多亏了朱姨丈的一手扶持,那么崔胤定会投桃报李,听候安仁殿的差遣了。朱全忠远隔重山也能控制前朝人才走向,不得不望而生畏呀!还好有这么个大头在,再加上崔胤苏检一干人等,祤儿成为太子也就有望了。

“娘子,娘子。”

倚香想出神了,月饶好不容易拉了她回来。

“月饶,我们的祤儿要成大器了!”

“那么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呢?”

正好,如梦接着倚香的话进来了。

“修燕你这个田舍妇,姐姐来了都不通报一声。姐姐可在外面久等了?”

倚香看到如梦瞬间换了一副模样。

“我也是是刚到......怎么了?祤郎君怎么了?”

如梦倒是好奇,又看到了被盖上那几张纸。

“没什么,只是教祤儿的先生说祤儿文采长进了不少。”

倚香苦笑,淡然地收起了那几张纸。

“那怎么不拿出来给姐姐看看?”

如梦笑着,盯着那纸。

“小儿文章,不看也罢!”

倚香从容地推辞了,沉稳地将这些纸交给了月饶。

“罢了罢了,没想到,妹妹也终于有了至尊的孩子了。倒是可怜月饶了,将来你苏娘子照顾自己的孩子去了,祤儿就劳您多费心了。”

如梦坐在倚香床边,轻抚着倚香的小腹。

“月饶想来勤勉,不过可怜了渐荣清明她们了。”

倚香和月饶都有点紧张,有些客套话都忘记说了。

“防不胜防呀!还好孩子保住了。害来害去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她的靠山不倒,就到不了头呀!”

她们在一起互相

劝慰着,化悲痛为力量。

还有一对姐妹,因涉嫌谋害贤妃而被罚朝着太液池的水思过,到现在还在太液亭上咀嚼悲伤。

“姐姐你看,这栏杆明明被人动过手脚。”

清明看着那断裂的栏杆。

“那又能怎么样?”渐荣苦叹,心神浮在那波光粼粼的水波上好久好久:晔这么奋不顾身跳下水去,是为了救自己的心爱之人吗?若我落水,他是否也能义无反顾地救我?可这几次,他一直冷落我,牺牲我......皮囊还是那副皮囊,可皮囊之下的那颗心已不再是他爱的那颗心,这样的解释合理吗?

“可恨我阿爷不能权倾朝野。”

阿爷被贬,自己无济于事,现在的清明只能一味说着气话了。

“若是你阿爷权倾朝野,那么至尊要除去的就不再是伏贵妃而是你了!”

渐荣意识到这话不该说,但话已出口,已入耳,已入心。

“至尊......要除掉......伏贵妃?”聪颖的清明听了这话,茅塞顿开:是呀!他可是至尊呀!他要做的是在权力倾轧之中调度持衡呀!别看伏贵妃现在大红大紫,她可是处在风口浪尖的人物呀!大唐风雨飘摇,而至尊满腔抱负,望力挽狂澜,自然会向她和她背后的势力亮剑,那么她背后的势力也一定会高高举起伏贵妃当做护盾......似乎,那个先贵妃也是因为这样......那么,在这场拉锯战中,伏贵妃也会成为他们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吗?

“这只是姐姐的一句气话,不必当真的。”

现在渐荣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好了,清明饿了,我们便走吧!”

黄昏时分,她们告别了太液池的池水,携手归去了。

而远处的启华殿里,伏案正欢喜地描着斜红,涂着唇脂。

“夏花,快去看看那杏仁露温好了没!泼墨,快把我那件孔雀罗衫拿来!”

花正好月正圆,晔总算要来启华殿了!

“伏案!”

“晔!如今想见你一面可难了。”

伏案哭哭啼啼地,用粉拳捶打着晔。

“好了,别闹了,我不是来了吗?”

晔抓住那拳头,恨不得将它捏碎。

“晔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伏案笑着依附在晔的身上,生拉硬拽是分不开的。

“那些朝臣宦官,居然都极力反对我命宗室领兵。”想来,晔向伏案吐露这些事,绝不是抱怨而已。晔想让宗室掌兵,一为压制宦官朝臣的蠢蠢欲动,二为打击藩镇的不轨之心,可是,这么好的想法都被他们给毁了!

“那些个田舍妇各怀鬼胎,许是因为对自己有损才极力反对的。晔你也别动怒了。来,进些杏仁露吧!”

而伏案只是单纯地认为眼前的晔是在与自己互诉心事,就和夫妻之间合计家中大小事件一样。

“真想把他们这些个毒瘤连根拔起。”

没错,晔是在试探,试探她是不是又一次阻碍了自己的宏图伟业。“若晔有意,伏案自当支持......只不过权臣本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就像那杨复恭死后,更多的杨复恭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接替他的位置......再加上他们根深蒂固,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拔起可真是比登天还难呀!”

没错,伏案会错意了。

“朕欲登天。”

晔将那杏仁露一饮而尽,便抱起伏案往帐内走去。

又一夜过去了,如梦又是彻夜未眠。

“娘子,快躺下歇息吧!”

子衿去给流云殿补给些用度之后回到了拂莲殿。

“子衿,我的裕儿该怎么办?”如梦为她和她的裕儿盘算了一个夜晚:看来苏贤妃像是得到了朱全忠的助力,那么我的裕儿又多了一个敌手,旧患未除,又添新疾,诶。我

应该乐观豁达些,伏贵妃是我的敌人,苏贤妃的敌人,更是七郎的敌人。反正夺嫡一事还要等到除去伏贵妃之后,我们的联合还没彻底土崩瓦解......所以,这些年七郎尽力保住我和苏倚香只是为了肘制伏贵妃吗?

“姐姐心事重重,可是怎么了?”

倚香虽有身孕但还是来到拂莲殿问安,不敢怠慢。

“妹妹身怀六甲不在安仁殿将养着,来姐姐这作甚?”

如梦赶忙扶着倚香坐下,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姐姐,听说陆婕妤有喜了。”

刚收到消息的倚香坐好紧盯着如梦,看着如梦如何变换神态。

“什么?伏贵妃严防死守还是没挡住阴阳结合。”

如梦听了,苦笑。“陆婕妤身边有个好姑姑呀!听说那文娘入宫前便是行医世家出来的,伏贵妃的红花浴怕是早就被识破了。陆婕妤有孕后便一直由文娘把脉安胎,外人碰都没碰过。要不是月饶留意了尚食局的出药记录,还真不知道呢!”

倚香便把知道的一切都透露给了如梦。

“也难怪那夜她这么帮渐荣,竟没一点怀疑。”

“或许是姐妹情深呢......只是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下子伏贵妃怕也要知道了!”月饶能做的,夏花也能做,一想到这里,倚香倒有点担心了。

“既然我们都知道了,七郎也该知道了。”

若不想再生变故,为今之计,只有让晔也知道了。

没错,伏案知道了,晔也该知道了。

“给至尊请安,给贵妃娘子请安。”

清明和贞一渐荣正在承香殿内肆意说笑着,可没想到来了贵客了。“陆婕妤,快让姐姐好好瞧瞧,啧啧啧,这么水灵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也必定水灵!诶呀,好妹妹呀,有喜了怎么能瞒着我们呢?往后承香殿里缺什么妹妹尽管向姐姐开口呀!”

伏案用力拉扯着清明,上下打量指点,也不让清明多说一句话。

“还好妹妹瞒着,要不然就要和姐姐一样失足落水了。”

这时,倚香和如梦也来了,相互行完礼后,倒不知说些什么了。

“贤妃这话不通,你落水之前也是瞒着妹妹们呀!”

“任凭我如何躲藏,也逃不出贵妃妹妹的法眼呀!”

倚香有了倚靠之人,说话的底气也足了起来,话中甜酸苦辣也变了。

“好了好了,别吵着清明了。”晔冲了出来打破僵局,拉着清明走到杏花树下。可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出殿外真是心如刀绞,渐荣知道,自己早已不能他在那花前月下了;如梦知道,自己从过去到未来都不能跟他在那花前月下了;贞一知道,自己应该只能看着他和她在那花前月下了;伏案知道,自己还想和他在那花前月下呀!而倚香不知道,她什么都不愿知道。

这一群人就傻傻地站在正殿门口,看着他们在那花前月下。

“这……这。”

那碧色池塘上,巨石破水而出堆砌成山,苍松翠柏山中闹春,杏树重叠花开烂漫,走近些细瞧瞧,正好五色六瓣。

看着眼前之景,清明不敢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她知道,这世上本无什么仙人杏,都是那些风流才子杜撰出来戏耍无知少女的。

是的,这是他和她说的!

可是,他自食其言了!

“至尊,这五色可是你画上去的?这第六瓣可是你添上去的?”

幸亏那树杏花矮小,她素手一抬一按便看了个清楚明白。

“你喜欢就好。”

他笑着,在香雪之中紧握她的另一只手。

“至尊……只是因为我有喜了吗?”

她回过头来,有些不安。

“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也就是说,他是真心待她的?那么纵被春风吹作雪,她也无所畏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