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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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十七、中和节

二月中和节,献上杯盏宜春酒,以祭勾芒神。

“禊儿,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伏案正抱着禊儿,问着问题。

“什么日子?”

禊儿用着早膳,反问道。

“二月朔(初一)为中和节,等你阿爷宴会群臣之后,便要带着禊儿和其他兄弟们祭拜太阳。禊儿可要在兄弟们之间脱颖而出呀!”

伏案拍了拍禊儿,满含指望地对他说。

“阿娘和唐兴妹妹不去吗?”

禊儿看了眼伏案,好奇地问。

“傻孩子,我们可不拜太阳,我们要拜就拜月亮。”

“好吧。”

禊儿显得有些失望,或许是羡慕,阿娘她们不必在太阳下待好几个时辰。

“阿娘再考考你,三令节是哪三令?”

“我知道,我知道,有中和节!还有,还有......”

禊儿光顾用膳,什么都忘了。“诶,若是阿爷问你,你该怎么办?陆清明那个田舍妇,一来就被封了婕妤,你阿爷还特命人上山下海找什么仙人杏,哼,狐媚偏能惑主......你还小,跟你说也不懂,但记着!正月初九玉皇大帝生日、二月朔便是今日和三月三上巳节合称三令节。”伏案虽然风光,但是也有为难之处,泼墨一开始就不愿为伏案做坏事,对伏案是能避则避,夏尚宫也是个刚正不阿,不偏不倚的人。如此,伏案这些话也不能和她们说,只能说给自己的孩子了。“哦,我记住了。”

“那你说来听听。”

既然平时不努力,就要恶补回来,若是晔问起,禊儿也不至于发呆。

“正月初九,二月朔,三月三。”

“我的禊儿真聪明!”

伏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在春社时出彩。

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阿娘,多得很。

“裕儿,你可知为何会有中和节?”

如梦问着正在院内把玩着金乌鸟的裕儿。

“为了宴乐!”

裕儿不假思索便答了出来。“傻孩子,你这样说可就错了!记着:早春仲春孟春中只有正月九、正月晦(三十)和三月三上巳节这三个节日,而二月没有节日。德宗圣人体恤百姓,念及春来节日稀少且排布不均,所以,便废了正月晦,以二月一为中和节,以示务本。”

如梦着急了,若是七郎问到这个裕儿答不出那该如何是好。

“好长呀!可是阿爷现在不就是在宴乐群臣吗?”

裕儿还想着和如梦辩个是非。

“裕儿你可是你阿爷的长子,之前的宴会上你都是如此调皮捣蛋,事事逊色于你弟弟棣王,这次你可要争气些呀!”

如梦苦笑,抓住他的双臂。

“哦,裕儿记住了。”

如梦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在春社时出彩。

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阿娘,多得很。

“祤儿,你可知中和节中的‘中和’作何解?”

倚香总是要出些刁钻的问题。

“这......这。”

看来,祤儿被难住了。“中和便是孔夫子教你的的中庸呀!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昨日让你背得《礼记·中庸》怎么就忘了呢?若是你阿爷问起你,你又哑口无言该怎么办?”倚香很是着急,朱全忠如今被淮南节度使杨行密上疏声讨,自顾不暇,也帮不上他外甥。苏检还在为他的亡妻守丧,在前朝也插不上话。自己又垂垂老矣,难敌新人。如此,便只能靠祤儿自己争取了!

“阿娘别哭,祤儿这就去背!”

祤儿很是懂事,抱着本书背了起来。

“好孩子,阿娘的好孩子呀!”

可是,阿娘们押的大小题目,阿爷竟一个都没问道。

“望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裕儿,你可知前面的这尊大神?”

瓜果点心,香烛酒水供奉着一位鸟身人面,乘两龙行走的大神。

“鸟?人?神?”

裕儿看着面前的大神,词穷了。

“他是伏羲与女娲四个儿子重、该、修、羲中的长子,主本之官,故称为春神。”

晔看着自己的孩子们还是一头雾水,笑了笑,便拿起装着五谷瓜果种子的青囊一袋一袋地赐给了他们。

禊儿抱着青囊,连蹦带跳地回了启华殿。

“禊儿,怎么样?”

伏案

就在殿门口徘徊。

“阿娘,阿爷赏了一青囊。禊儿厉害吧!”

禊儿捧着青囊,自满地笑着。

“禊儿呀,赐青囊为献生子,人人有份,禊儿怎么厉害了?倒是你阿爷可问你什么了?”

伏案被这孩子弄得哭笑不得,例行公事的青囊还当成什么宝贝。

“阿娘骗人,阿爷什么都没问我,就问了裕哥哥。”

禊儿把这青囊塞给伏案便想溜走。

“德王?为什么就问了他?问了什么?他可答出来了?”

伏案一把抓住禊儿,匆忙问道。

“我不知道,阿娘自己问裕哥哥去,我与弟弟妹妹们还有约,就此别过,再会!”

禊儿一心玩耍,哪里还在乎这些事情。

“禊儿!禊儿!路上小心些呀!诶,这孩子。”

伏案看着禊儿还如此不足,真是担心呀。可是这担心真的过早了,他才五岁呀!

“为什么晔就问了德王?晔这么久还没回来是去陆清明那了吗?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选妃的呀!”伏案还在这里自言自语,自怨自艾:她们都是达官显贵,现在一个都要动,但一个都动不得。我现在是被绑住了双手双脚,无法前行呀!这一切,都是晔用来逼死我的吗?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转机。

“裴姐姐,李姐姐,柳姐姐,你们快来!”

这四姐妹在这花园里相处倒也融洽。

“婕妤妹妹你在找些什么?”

裴贞一看着清明跑得气喘吁吁苦笑道。

“我想找盆牡丹苗,但是太极宫里好像没有。”

清明满脸愁色。

“傻妹妹,宫中琪花瑶草无数,你这么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我,我要快点找到。”

其实,清明是想早点找到牡丹苗,养起来,养到二月二十二,送给晔。

“该不会是至尊为你找仙人杏,你为至尊找牡丹吧?”

贞一抓起清明,调笑道。

“是......是。”

还是被贞一发现了。

“妹妹们都过来吧!都别找了!”

“怎么又不找了?”

柳叶新走了过来,不解地看着贞一。

“婕妤妹妹拿我们当粗使宫女呢!其实她找牡丹苗是为了......”

贞一刚要说下去,就被清明的手给堵住了。

“妹妹手上的花环甚是淡雅别致。”

渐荣也慢悠悠地走到了她们身边,看到贞一朱唇上的的那玉手,那玉手上的花环。

“是呀,草木有灵不像那金玉般艳俗笨重这样别出心裁真是难得。”

柳叶新拿起那手,好好鉴赏起手上的花环起来。

“什么淡雅别致别出心裁呀?想必是她找牡丹苗时把至尊送的玉环给摔碎了,怕被责罚便随手抓些枝叶编出来的!”

贞一总算可以说些话了。

“裴姐姐好生讨厌,净说些有的没的!”

“难道,这花环是至尊给你做的?”

“裴姐姐!”

如此,二人便开始嬉戏打闹起来。

“这时节,哪有什么牡丹呀?”

渐荣看着她们扭打成一团,笑着问一句。“诶呀,渐荣妹妹有所不知呀,清明妹妹是打算养一盆牡丹作为生辰贺礼献给至尊呀!怪不得新晋御妻进宫以来就清明独占恩宠,我们都不知道投其所好呀!”

贞一继续调笑着清明。可她调笑清明,却伤到了渐荣。渐荣不知清明与晔的关系竟亲密到了这种地步,他为她编花环、找仙人杏,她为她找牡丹花,真是恩爱呀!算了,我进宫也只是为了与他相见,不能与他相爱相守便远远地看他一眼便好。

“裴姐姐这么说,清明便不与裴姐姐好了。”

清明转过身去背对她们,哭哭啼啼的。

“好了好了,姐姐错了,妹妹别哭了呀。你要牡丹苗我们去花房管事那讨些不就好了?妹妹们帮忙劝劝呀!”

贞一见玩笑开过头了,便连忙打住。

“你们在这做什么?”

突然,禊儿带着他的弟弟妹妹们来了。

“那带头的是虔王李禊,受伏贵妃与至尊的无上宠爱,是宫中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娘子们可要小心些!”

清明的乳母倒是对这宫中事了如指掌。

“大王好。”

清明一行人停止了打闹,一字排开恭迎虔王一行人。

“你是陆清明?”

“是......是。”

不好,清明被虔王盯上了。

“打死你个田舍妇!打死你!打死你!田舍妇!弟弟妹妹快帮我打她!”

这孩子突然小手握拳打起了清明。

“姐姐们快救我!”

这五六个孩子们围着清明,让姐姐们为难了,撒手不管对不起清明,插手此事得罪贵妃,这,该如何是好。

“禊儿你够了!陆婕妤是你阿爷的妃子,你打她目无尊长!一口一个田舍妇,身为虔王怎能如此粗鲁!真是缺管教!”

渐荣看不下去了,便拉起禊儿的耳朵,又抽打着禊儿的屁股,害得他哇哇直哭,吓得弟弟妹妹们逃跑了,吓得清明她们僵直不动了。

渐荣绝不能容忍自己的骨肉被伏案宠得这般无礼,这般放肆,绝对不能!

“禊郎君!禊郎君!”

也泼墨不知从哪里出来,或许是被禊儿给甩掉了的。

“泼墨姑姑快救我!快救我!”

禊儿在不远处啜泣着。

“禊郎君你这是怎么了?李......李娘子你这是?”

泼墨匆忙赶来夺走了禊儿,看着禊儿心疼,看着渐荣那张熟悉的面孔又不忍责罚。

渐荣总算意识到,自己不是禊儿的阿娘,自己什么都不是,这可是比触犯天条还严重的呀!

“泼墨姑姑,是大王先动手打清明的。渐荣姐姐也是心中不平才......望泼墨姑姑恕罪。”

清明拉着泼墨的手,大哭着。

很快,落荒而逃的弟弟妹妹们碰到了阿爷,这样,后宫中又要开会了。

“禊儿呀!是谁向你下这么恨的手呀!晔你快看呀!禊儿的耳朵,禊儿的屁股,火辣辣的呀!晔你可要为我们的禊儿做主呀!”

伏案抱着禊儿,看着他的伤口,泪不停地流。

“是呀!祎儿和我说这事,我还不信,可怜禊儿的屁股都快被打出血来了呀!”

乔采女在一旁添着油加着醋。

“禊儿呀!禊儿呀!李渐荣你看看!禊儿都被你打得说不出话了!晔!晔!晔!快处置了她!”

伏案放下禊儿,拉着晔的手大闹起来。“至尊恕罪!至尊恕罪!渐荣姐姐责罚大王全因清明不讨大王欢心,被大王惩戒......都是清明的过错,望至尊贵妃姐姐饶过渐荣姐姐!要罚就罚我一人便好!”

清明跪在殿前,泣不成声,但还是把事情的起承转合讲了清楚明白。

“看来渐荣妹妹也只是仗义援手罢了,倒是贵妃妹妹该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了。还要人别人帮你管。”

如梦在看着伏案,好没趣地讽刺着。

“还好渐荣妹妹识大体,救下了至尊的心头好,清明妹妹若是伤着了,至尊这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呀!”

倚香也附和着。

“是呀是呀!贵妃姐姐就是太宠禊郎君了!禊郎君便是欠家教......”

孙充容感到自己随口而出的那句话说过了。

“哼,要管教也是我与晔来管教,哪轮得到这个没名没分的田舍妇来管?”

伏案瞪着淑妃一行人,指着跪在殿前的渐荣。

“若是禊儿有错,宫中任何人都管得了!”晔看着渐荣,问道:“你便没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是非曲直清明妹妹都说清了,不管至尊与贵妃娘子信与不信,对错早已分明,公道已入人心。”

渐荣还是那般,不愿解释,不必解释。

“哪里分明了?晔呀!清明所陈也只是一家之言,晔你也得听听我们的禊儿怎么说呀!禊儿!快把原委跟你阿爷好好说说呀!”

伏案不服气,直唤禊儿。

“禊儿,你为何要打骂陆婕妤?”

晔瞪着禊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陆......陆婕妤来了后,便把阿爷带走了,阿娘便日日夜夜守在殿门口苦苦等着阿爷,茶饭不思......禊儿不愿意阿娘伤心,不满陆婕妤狐媚惑主,禊儿要保护阿娘......就......就带着弟弟妹妹们打了陆婕妤。”

这么小的孩子便开始为阿娘而战了,可是结果不怎么好。

“原来这一切都是阿娘挑唆的呀!”

如梦又开始挑衅了。

“就是说禊儿本性纯良,怎会残害妃嫔呢?原来是有人教得好呀!”

倚香又开始跟风了。

“诶,原来是家教使然,原来禊郎君不欠家教。”

好好的中和节,闹成这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