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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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十三、那年景致那双人

淑妃贤妃被孩子纠缠,无暇分身。贵妃姗姗来迟,至尊失子盛怒。

“回禀至尊,娘子服食的白芍药渣中撒了大量的夹竹桃花粉,足以让昭仪小产。”一太医在一旁看着药渣。

“嫣儿,可是你害了她?”敏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可又不得不信。

“贵妃姐姐!你好狠的心呀!”韦昭仪大声哭喊:“有什么就冲我来,别害我肚子里的孩子呀!”

“敏,你觉得呢?”嫣儿不慌不忙地走到太医身边,笑着拾起煮烂的药渣中未经煎熬的花粉,笑着对太医说:“你又怎知这花粉是事前撒下还是事后撒下的?”

“贵妃!他是太医还是你是太医?”

敏发怒了,朝着嫣儿大喊起来。

“至尊!白芍药中的夹竹桃花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新撒的!请你别不分青红皂白地迁怒于我!”

嫣儿也冲他大喊起来,说着便把那残渣狠狠摔在敏的脚下。

“至尊!贵妃她是在毁尸灭迹!毁尸灭迹呀!”

韦昭仪哭着拉扯着敏。

“花启嫣!你对雪与如梦不满无妨,你对守一月饶不满无妨,你对我与韦昭仪不满无妨,但为什么要对她腹中的孩子下狠手!迁怒就迁怒与我吧!”

敏大声喊叫着,的确撕心裂肺。

“李敏!我不满你身边的一切!但我也不会用这么不高明的手段!”嫣儿强忍着腹痛却还要接着说:“你信她,就废了我!你信我,就让我走!”

“至尊!至尊!可别放她走呀!至尊可要为语呓死去的孩子做主呀!做主呀!”

真不知道当时韦昭仪何来的勇气,在夫妻争吵中再加一把火。

“谁来为我死去的孩子做主呀!”

嫣儿哭了,瞬即,晕倒在地。

“佛祖呀!贵妃好是威武呀!”“是呀!从来都是妃嫔都是奴颜婢膝,怎么她?”“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她不是还有她阿爷给她撑腰吗?”“或许真不是她做的呢?”“那还会有谁?”“总会水落石出的,再等等吧!”

总算,嫣儿顺利诞下了一个小郎君。

产后虚弱的嫣儿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敏笑着抱着一个大声啼哭的孩子。

“娘子你醒了?”泼墨抓着嫣儿的手高兴地笑着,赶忙对伏案说:“快拿些水来!”

“你醒了。”敏抱着孩子笑了笑,“嫣儿你为我生了个小郎君。”

嫣儿眼中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又将转向另一边背对着敏。

敏把孩子抱给泼墨,又让侍从们都退下,将嫣儿转回来,笑着说:“刚才是我不对,不该与你置气,如今我们有了孩子,气可尽消了。”

嫣儿又转过身背对他,冷冷问了句,“你还是坚信是我害死了她的孩子,是吗?”

“如今证据确凿,你又狡辩什么?也是我劝她喝下那些个汤药的,我也害了她。”敏又将她转回来,笑着说:“你做这些事,都是因为你爱我。”

嫣儿又转回去背对他,冷冷说了句,“我说过我不会用这么蠢的手段!”

“我信你!”敏又将她转过来笑着说:“因为我爱你!”

“我不愿听这些违心的话!也求至尊别再说爱我。我听伤了也听怕了。”嫣儿冷冷一笑,“就拿这些话去搪塞敷衍宫里的其他女人吧!”

“嫣儿呀!我真的真的只爱你呀!”敏抓紧她的双臂,紧紧看着她。

嫣儿躲过他的视线,又笑着说:“差点又要被你那痴情的眼神给迷住了。哼,为了守住皇位,真辛苦你了。”

敏松开她,伤心欲绝地看着她:“在你眼中,我便是如此热衷权力的人吗?”

“不是吗?”嫣儿笑着说:“为了在阿爷与藩镇手中夺权你外招贤臣,内揽后宫,指点江山,运筹帷幄……”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呀!”敏哭着说:“我若不能给你一个安定的家,还有什么用?”

“是吗?我不信。”嫣儿拭去敏眼上的泪水,笑着说:“对一个深宫妇人而言,你说我会信吗?我的结局,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你变了,你还是当初的嫣儿吗?”敏看着嫣儿,仔细看着嫣儿。

“不要说我变了,直接说你厌了。”嫣儿笑着说。

“我怎会厌弃你呢?”敏看着嫣儿,凝视着。

“但我已经厌弃你了!厌弃你的一切!”嫣儿哭着,大声吼着。

“嫣儿,为了我们的孩子,就饶恕我一回吧!将就我的不足!重新爱上我!”

敏紧紧看着她。

“我,不愿饶恕,也不愿将就,更不愿重新爱上你。”嫣儿颤悠悠地下床,稽首行礼,“贱奴不祥之人,被至尊误会为杀害韦氏腹中子的凶手,只求至尊一纸放妻书休了贱奴,贱奴保证至尊安坐龙椅一生一世;若不然,就等着贱奴如何害人性命了。”

“你未犯七出之条,我就要你一生一世留在我身边!不管利弊好坏!”敏看着她笑着说:“这孩子就叫禊吧!愿他能涤荡你的不祥吧!”

敏说完便走出启华殿,如此释然,如此轻松。

“你长大了,我也是。”嫣儿看着敏的影子在月下越拉越长。

总该伤感,总该心痛,敏三两步便走到了拂莲殿。

“七郎。”如梦匆忙扶着敏,“你可还好?”

“如梦,我的心好痛。”敏抱着如梦,崩溃了,“是我,害了我的孩子!若我没端给她那碗汤药,若我没去就日殿,若我没来看裕……”

“七郎切勿过分自责……如此说来,我求着七郎去就日殿陪伴,那我也是杀人凶手了……归根到底都是贵妃不懂事。“如梦哭着说。

“若当时你能在场该多好,也能为我分担点。”

敏哭着说,而如梦却最喜欢敏这样依赖她。

“听说贵妃为七郎诞下皇子,也算是功过相抵了。”如梦看着敏。

“如梦你说,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了她,为什么她还是不信我!我恨她!但我又爱着她!”敏哭着说:“可她现在那一副狰狞抑郁模样看得我好是心疼!”

“孕妇产后性情古怪无常也是有的,七郎就先避而不见,以免坏了夫妻情分。等过了月内贵妃调养好了,再去见也无妨。”如梦笑着说:“七郎就早些歇息吧。”

宫花倦,野樱烈,好一个人间四月天。

“娘子!南海池那片樱花林开了!”泼墨笑着跑了进来。

“今年怎么开的这么早?”嫣儿笑着说。

“今年暖和些。”伏案笑着说:“娘子可要去看看?”

“去吧!”嫣儿坐着步辇便前往樱花林。

暖阳戏清风,幽林见倩影。

嫣儿走下了步辇,在伏案泼墨的搀扶下,穿过重重樱花树……昨夜的细雨绵绵软软地打湿了树上的樱花和路上的石板,路上的石板早已经完完全全地懈了气松软开来,而树上的樱花却依旧密密匝匝地挤着遮盖天空,和煦的阳光只好借着风透过花与花之间的空隙星星点点地亲吻大地……

风弄初樱,落英缤纷。嫣儿一伸素手,一簇樱花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手心,朝露还紧紧依偎在花瓣上,花蕊里,独自晶莹,独自剔透……

旧地重游,心中多有感慨。

与儇哥他们在樱花林里玩耍嬉戏的童趣好比转鹭灯般生动形象地回放在嫣儿的

脑海里。

嫣儿边笑边回忆,心里哭诉着:儇哥,你可知杰变成了敏?你可知他从寿王变成至尊?你可知他的心也变了?或许,他的心一直没变过,从来虚伪,从来肮脏!你呢?血脉相承,儇哥你是不是也有这颗心?你也是为了皇位才与我交好的吗?若当初,我做了你的妃子,故事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去球场看看吧!那边的桃花应该还没落尽!”嫣儿轻轻将素手上那簇樱花放在树边,免得行人踩脏了它,又笑着说:“伏案你留下看着它。”

“是。”伏案无奈地笑着。

嫣儿一行人渐渐消失在花海深处,而伏案却独自一人,在这场寂寞的樱花雨中,安静地流连在妃红色的回忆里:

暮春已满,仲夏未至,且以樱花乱桃花。

“嫣儿,你过来。”李儇笑着招徕嫣儿。

“儇哥!”嫣儿笑着朝他跑去。

“嫣儿,我们去找杰玩!”李儇笑着拉起嫣儿的手,慵懒走到南海池。

南海池边,樱花盛开。

“杰!”

嫣儿笑着对那位翩翩少年挥手,而他在樱花雨下,莞尔而笑。

“儇哥带来了美酒。”杰笑着说:“可要一醉方休?”

众人胡乱喝了几杯酒,便跳舞助兴。嫣儿和儇哥与花共舞,自成一景,让杰好生羡慕。

酒酣耳熟,且捉迷藏。

“杰你被我抓住了!”嫣儿拉扯着杰的玉带,笑着说:“到你了!”

嫣儿笑着用一方花手巾紧紧遮住杰的双眼,悄悄退下,杰便开始在和风煦日摸索落花了。

“我在这快来抓我!”“儇哥在你身后!快抓!”“……”

花海无聊,大可隐匿。

过了一会,李儇将嫣儿等人招徕,悄声说:“我们去打击鞠去吧!”

“好啊!鞠场边上的桃花应该还没落尽!”

嫣儿笑着说,正准备支会摸瞎中的杰,却被李儇拦了下来。

李儇笑着说:“就让杰在这里继续找我们吧!”

“掉池子里怎么办?”嫣儿笑着说:“罢了罢了!伏案你便留在这看着点!若他发现了,便将他带到球场来!”

她们消失在花瓣飘零的远方,留下伏案呆呆地看着杰。

桃花渐睡,樱花迷人。

许是喝了些酒,伏案见四下无人,便冲上前去抱住杰,面如唇色,唇如樱色。

杰一抖,嗅到身边瑞龙脑暗香浮动,怯生生地冒了句:“嫣儿?”

“手巾,别解开。”伏案也羞红着脸,怯生生地说了句。

“我不解开。”杰笑着说:“嫣儿你可放开我了。”

花雨之下,伏案赧然不能启齿,便用那她的唇封住了他的唇,摩挲缱绻,与君缠绵。

满地落红,可为软榻,细裁初樱,可做暖被。朝云暮雨,可留异香……

伏案呆呆地徘徊在回忆的尽头,久久不肯离去。她想要转身回去,没想到,一转身,就真切地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正是她的心上人———敏!

“大......大家好。”她娇羞地看着他。

“你来了。”他尴尬地笑着。

“是。”她也尴尬地笑着。

“那我先走了。”他不敢看她。

“等等!”她又一次鼓起勇气,在这樱花林里,对他说:“我爱你!嫣儿伤了你,就让我来弥补吧!”

“我……我可能不会爱你。”他偷偷看着她。

“我等,等你爱上我。”她坚定地说。

不同时间,相同地点,还是那场樱花雨,还是那双人。

注:击鞠即马球。

(本章完)